育生和藝生區別還是很大，一進18班教室，撲面而來就是雄激素過剩的強烈氣息。

19班男生數量基本持衡，而18班五十幾個學生，生不到十個，多數看模樣還都比較男孩子氣。

萬鵬個子很高，坐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課約三分鐘，他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臨下課，費辛布置了作業，18班的化學課代表是個生，扎了個利落的馬尾，長得相當漂亮。

費辛問“哪位同學是化學課代表”的時候，一站起來，前后左右幾乎所有男生都看——男人這種生，無論年齡大小，對漂亮姑娘的喜歡永遠不加遮掩。

費老師高冷地點頭，示意課代表同學坐下。

有人在教室門口探了下腦袋。

費辛回頭看，是18班的班主任，姓許，老師，教18和19兩個班語文課。

許老師：“費老師，不妨礙你吧？”

費辛：“沒，講完了。”

許老師：“那行，我個學生有點事。萬鵬，你出來下。”

萬鵬剛睡醒，一臉躁地把校服外套穿好，大步從后排出來。

下課后，費辛回理化辦公室，經過語文辦公室，門敞開著，里面站著倆學生，一個是萬鵬，一個比萬鵬矮點的是俞仲夏，倆人正在接許老師的教育，隔壁19班的班主任也在。

許老師正說到：“一到課間你倆就鬧事兒，還有完沒完了？”

費辛路過只聽到這一句，案也很明白了。

俞仲夏和萬鵬不是只在他那節課的課間互揪領，而是每個課間都蠢蠢地挑釁對方。

費辛當晚沒有晚自習，放學后就回了家。

費家父母今天回來得都比較早，夫妻兩人合力做了一桌子菜，慶祝兒子第一天實習圓滿功。

費辛洗了澡，把穿了一天，十分束縛的襯西換掉，下樓來吃飯，像解除了封印，對著他媽猛男撒：“辛麗萍士！上班好累啊！誰發明的上班！我不想上班，只想在家陪你做做飯這樣。”

辛麗萍笑著拍他，又問：“學校怎麼樣？上課難不難？學生聽話嗎？”

費辛道：“還行，不難，不聽我的話。”

辛麗萍說：“十六七歲中學生，正是最難管的時候。你上高中那幾年還不是一樣，我都不想和你說話，怕被你氣著。”

費辛驚訝道：“有嗎？沒有吧，我怎麼記得是你每天都追著跟我說話，還老是不敲門就進我房間，看我在干什麼。”

辛麗萍立刻失憶：“有嗎？沒有吧。”

費文謙說：“不管怎麼樣，別跟學生起沖突，你年紀比人家大不了幾歲，自己還是個學生，學生不服你也很正常。”

費辛道：“怎麼可能起沖突？我怎麼敢？我一個弱小無助又可憐的實習老師，教的還是特長班，班里那些育生，馬上就比我還高了，真要打起來沒準我還真打不過。”

“算了吧。”辛麗萍道，“是誰剛上大一，就和人家育系因為搶籃球場打起來的？還打不過中學生？你教的要是皮特帕克我就信。”

費辛先是謙虛：“我那不是年輕氣盛才不著調嗎？早不那樣了。”

又吐槽說：“蜘蛛俠都沒我這學生變臉快。”

他把暑假撞見萬鵬欺負俞仲夏的事說了，但沒說他懷疑俞仲夏可能喜歡萬鵬這一茬，只說：“這兩個，現在都是我的學生，今天他倆還差點在學校打起來。”

費文謙不可思議道：“現在中學生怎麼這麼夸張？打人那個，還就住在咱們小區？”

費辛道：“你們見過一個老玩板的男生嗎？只比我矮小半頭，就是他。”

費文謙搖頭，辛麗萍卻說：“我見過兩回，住前面公寓樓的吧，家里養了條邊牧，我見過他著板遛狗，真怕他不小心摔著。”

費辛做驚恐臉：“嚯，好家伙！運神經夠發達的，幸虧沒認出我來，不然我不死定了麼。”

辛麗萍責備他說：“還沒說你，怎麼還把不認識的人帶回家來？”

費文謙表達不同意見：“一個十幾歲小孩兒，有什麼關系？再說還了傷，費辛這是在做好事。”

費辛道：“主要當時看他可憐，誰知道今天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我都懷疑是不是孿生兄弟。”

費文謙道：“這也很有可能啊。”

費辛也做了一點求證小工作，說：“我找他班主任問過，班主任說他沒兄弟姐妹，我也搞不明白。”

費文謙：“有沒可能是父母離異，檔案里沒寫那麼清楚？”

辛麗萍道：“行了行了，你倆熱心的都不是地方。費辛你是個實習老師，也不當班主任，好好上課就行，其他事管，你也管不了。”

“知道了媽，我就是無聊，這一天天的……”費辛凄然道，“不是吧，這才剛剛第一天？！”

潁城第七中學，大門外。

晚自習結束，學生們魚貫而出。

俞仲夏兩手空空，也不背書包，一個人出了校門。

“俞十五！”有人從后面追上來他。

“干嗎？”俞仲夏回頭，是18班的一個育生，楊柯，高一時候跟萬鵬和俞仲夏就整天泡在一起。

楊柯道：“鳥哥讓你去路口等他一下。”

俞仲夏道：“不等，讓他滾。”

他抬腳走人，楊柯追著說：“十五，別氣這麼大，咱們大家好這麼長時間了，不管什麼誤會，你氣也氣夠了，都一暑假了，至于還過不去嗎？”

俞仲夏道：“誤會？你們知道……你們知道個屁！”

楊柯道：“行行行，別炸，鳥哥是怕學校里邊和校門口不方便，班主任下午才說了，要是再看見你倆湊一起，就要家長了，這才開學，鳥哥不想惹麻煩，他自己才不怕家長，不是怕你家里……”

俞仲夏站住，楊柯也住了不說下去。

不知道俞仲夏想了點什麼，問：“哪個路口？”

一會兒，萬鵬騎著變速車從學校里出來，看見等在門邊的楊柯，問：“怎麼就你？俞十五人呢？”

楊柯：“去路口等你了。用我跟著一起嗎？”

萬鵬：“不用。”

楊柯：“真不用？你倆別打起來。”

萬鵬：“不打，好好說。”

楊柯還將信將疑，萬鵬騎著車一溜煙走了。

轉角路口，有家便利店，俞仲夏進去買了瓶水，準備結賬的時候看到冰柜里的玻璃瓶裝RIO尾酒，又過去拿了一瓶。

到他結賬，收銀小哥看他的校服，又看他的年臉，提醒他：“這是酒飲料，未年不能買。”

俞仲夏穩重又裝地說：“我十八了。”

小哥分明不信，道：“把份證給我看下？”

裝失敗的俞仲夏只好改口說：“我朋友讓買的，看廣告說這瓶子好看，想發朋友圈。”

他拿的是瓶水桃味，包裝是很討孩喜歡，的心。

正是放學時候，后面排隊的學生越來越多，再多這店里就站不下了，RIO酒度也不高，小哥便不再堅持，給俞仲夏掃碼結了賬。

俞仲夏從店里出來，站在路邊，RIO揣在校服兜里，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幾口。

萬鵬騎著車過來了，到他面前剎住車。

他把水瓶擰好蓋，隨手一丟，剛剛好丟進萬鵬車前杠的水壺架里。

萬鵬低頭看那瓶子，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他倆還沒鬧掰之前，萬鵬每次騎這車出來，俞仲夏但凡手里有個瓶子，都要這麼投籃似的丟著玩，也有失了準頭丟不進去的時候，還是準的時候多。

萬鵬坐在車座上，抬起頭看自己曾經最好的哥們兒俞仲夏，兩個月前他倆還好得跟什麼似的。

天大地大，兄弟最大。這話該是沒錯的吧。

俞仲夏歪頭看著那個卡在水壺架里的塑料瓶，看樣子不準備先開口。

萬鵬決定先表態，說：“十五，那事是我不對……”

說時遲那時快！

俞仲夏從兜里掏出RIO，不由分說，照著萬鵬的腦袋就狠敲了上去。

“！”萬鵬嚇一跳，到底是個練田徑的，反應極快地側一避，躲開了。

俞仲夏出手這下掄圓了胳膊，用上了八分力，被萬鵬這麼躲閃開，他的手臂慣卻收不住，那瓶子穩準狠地砸到了變速車的車把上。

砰！一聲，玻璃瓶幾乎是炸開了。

萬鵬：“……”

俞仲夏：“……！”

襲不就算了，他自己倒被玻璃瓶裂那一下，弄得一手。

便利店出來的學生，放學路上的學生，其他過路的行人，被聲音吸引，都朝這邊看。

萬鵬過了剛開始那懵勁兒，看玻璃瓶碎了渣，背后一涼，難以置信地說：“俞仲夏？你他媽是想要我命嗎？”

俞仲夏把碎得只剩半拉的玻璃瓶扔了，道：“要你命怎麼了？你不該死嗎？我當你是兄弟，你搞我弟弟！你他媽…… ”

“我沒有！”萬鵬臉都變了，道，“你小點聲！”

俞仲夏冷笑道：“你個死變態，還要臉啊？”

萬鵬說：“都跟你說了我沒有……你手！你手流了！沒事吧？”

俞仲夏道：“滾蛋，來貓哭耗子！”

他向旁邊倒著走了幾步，抬起沒事的左手沖萬鵬比了個中指，道：“你給老子等著！早晚neng死你！”

萬鵬：“……”

俞仲夏轉離開的背影，氣勢還在。

其實一張臉扭曲得親媽都快不認識：我屮艸芔茻！好他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