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真不能算，出了校門，這樣獨起來，沒什麼話好說。

俞仲夏能對費辛說出來的也不是好話，河都沒過完就拆橋，怪氣地引戰：“你一當老師的，炫富是不是不太好？”

他是說費辛開了輛寶馬，固然是低端型號，可學校普通老師開的私家車多半都是經濟適用款，這車標就還乍眼。

費辛道：“這是我媽好心借我開幾天，我們家離學校有點遠，我媽蹭我爸車上班，他倆在一個單位工作。”

俞仲夏本來等著跟他拌，聽他不發脾氣居然還好好解釋，也轉了念頭，說：“校長和書記都開帕薩特，你開輛別我，費老師，你可長點心吧。”

費辛笑了：“行啊，還懂職場規則。”

俞仲夏見他笑又不滿意了，說：“這位師傅，你嚴肅點，開車還嬉皮笑臉，懂不懂通規則？”

費辛：“你家通規則這麼神奇，笑都不讓笑啊？”

俞仲夏：“嚯，不打表，就能懟乘客了嗎？”

費辛這會兒看他有點好玩，說：“你平時跟別人也這麼說話嗎？”

俞仲夏：“這麼說話怎麼了？”

費辛：“不怎麼，你命大。”

俞仲夏來勁了，說：“你恐嚇我是嗎？是老師該說的話嗎？”

你說的哪句又是學生該說的話？

費辛道：“出了校門，我可不把你當是我學生。”說是都嫌丟人。

結果俞仲夏迅速想歪：我靠！差點忘了這是個變態啊！

費辛在路口轉彎，馬上要到俞仲夏的目的地，一個有點年頭的小區。

“你家住這兒？”他把車慢慢靠邊，隨意問了一句。

俞仲夏：“我家住哪兒，關你什麼事？”

費辛：“……”翻臉比狗都快，這樣好嗎？

俞仲夏下了車，關門前嚴正警告費辛：“我跟你不！別再對我有什麼幻想。”

費辛：“？？？”幻想暴打你一頓是嗎？那我想好幾回了。

俞仲夏關上車門，做作而趾高氣揚地跑了。

費辛：……腦殼疼。

俞仲夏進了小區門，知道費辛看不到他了，停止對俞季的惡意高仿，到小區里的ATM機取錢，一邊按碼一邊還吹自己右手，下午打排球對手造了二次傷害，揍死萬鵬的計劃又得暫時擱淺。

把錢塞兜里，他進了小區其中一棟樓某個單元。

這里是他小時候住過的老地方，父母離婚以后，這邊的房子給了他媽媽卓云，卓云帶著小兒子俞季，這些年還一直住在這里。

上樓的時候，俞仲夏還在心里盤算著，見了面要怎麼再教訓教訓俞季。

先學林黛玉：你往后可都改了吧。

俞季要不聽，他就再學賈政：你這孽障！按在凳上打一頓。

是希自己哥哥當個溫可親的解語花，還是當爹。全看俞季的選擇。

其實俞季特別不扛揍，一揍就倒，還很能哭。

哭完下次還敢。

上次狠揍了一頓，看況萬朋鳥是飛走了，結果天上又掉下個費老師。

這還只是俞仲夏目前掌握了況的，沒掌握的沒準還有幾個。據網上說，男同都很個，他看俞季的娘勁兒，沒準是個中的個。

好好一個學霸弟弟，說變妹妹就妹妹了。

——恐同人士俞仲夏，十分不適且火大。

俞季在一中上學，本來開學就高三，這兩天請病假還沒去學校，他自己的說法是下樓不小心摔了一跤。

俞仲夏懷疑他是又挨揍了，可能傷在臉上，才不想去學校。他們媽卓云，是個暴力狂，間歇發作，好的時候也正常，不好的時候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一直如此，這兩年可能更年期，變得更為嚴重，每次一發作起來，本不像個正常媽媽，甚至都不像個正常人。

俞季跟在邊，挨揍不計其數。

俞仲夏小時候來這邊，俞明和卓云不對付，不送他來，等他稍大點自己會坐通工了，俞明也不管他，他才來得稍微多了些。

從他初二那年和卓云第一手，到現在，母子倆也打過好幾次。

起初他人小戰斗力弱，是打不過，被卓云按著掌，后來他越來越高越來越能打，卓云打不過他，鬧起來就扯頭發踢，防不勝防。

他也不能對自己媽真下手，就放棄武斗改打仗，皮子越來越溜，卓云打也打不過，罵起來半斤八兩，只剩下無能狂怒，偶爾還拿俞季撒氣。

俞季只會站著挨揍，連跑都不會。

俞仲夏在微信上問過俞季是不是又挨揍了。

俞季回：【不嚴重，哥你放心吧】

也就默認是了。

今天卓云加班要晚上很晚才回來，俞仲夏趁機跑來看看。

俞弟弟來給哥哥開了門，弟弟腦袋上包著紗布，還戴了個固定頭網，頭發還被剃了一塊。

俞仲夏：“……這他媽是你說的不嚴重？！”

俞季不好意思地退了退，小聲人：“哥，真不嚴重，沒看著嚇人。”

俞仲夏要氣死，早知道就挑卓云在家的時候來了。

“了幾針？”俞仲夏問。

俞季：“就三針。”

俞仲夏：“就三針哦，你好厲害啊！”

俞季：“……”

俞仲夏：“來來來，讓我給你擴大一下。”

他抬手作勢要打人，俞季忙閉上眼，肩也了。

俞仲夏：“……”

俞季睜眼，兄弟倆都看著對方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俞季滿臉小心翼翼的觀察和討好，俞仲夏一無發泄的戾氣。

半晌，俞仲夏收回視線，罵了句毫無邏輯都分不出究竟是罵誰的臟話：“X你媽。”

俞季：“……”

他說：“沒有看起來這麼嚴重，明天就能拆線，馬上就好了。”

俞仲夏越想越氣不過，說：“還是報警吧。”

他掏手機，要打110。

俞季嚇一跳，忙來阻止他，說：“別！不是故意的，是一時失手！”

俞仲夏怒道：“這都是第幾次失手了？！”

俞季說：“這肯定是最后一次，那天都嚇壞了，哭得差點暈過去，就是隨手扔了下東西，本也沒想到會打破我的頭，這真就是個意外。”

他說著就慢慢帶了哭腔，努力請求哥哥別打這個報警電話。

俞仲夏：“……你還哭？！你再哭？！”

他也無能狂怒，輸出全靠吼。

俞季不敢哭，委屈：“沒有，沒哭。”

他拉起俞仲夏右手看，轉移話題：“哥你手怎麼了？又跟人打架了嗎？”

俞仲夏掙他，道：“沒，倒熱水，水杯炸了。”

俞季：“你不是不喝熱水？”

俞仲夏：“給別人倒不行嗎？你怎麼那麼多廢話？”

俞季：“……那你喝水嗎？我給你倒。”

“不喝，”俞仲夏道，“趕著回去上晚自習。”

他從口袋里把剛取的五百塊錢拿出來，說：“給。”

俞季不接，說：“不用，我有零花錢。”

俞仲夏：“你有屁你有，衩買了嗎？都要洗破了還穿？”

俞季尷尬道：“已經……已經買新的了。”

卓云在私企做文員，收一般，還很信奉男孩要窮養那一套。

一中住校，俞季的生活費也就只夠充飯卡，學校但凡額外收一次什麼錢，他都得再找卓云要，更別提額外的零花錢。

俞仲夏給弟弟錢都只敢給現金，怕卓云翻俞季手機發現了。

他把那五百塊塞給俞季，說：“你藏好了，別被發現。等回了學校，別太省，尤其吃飯不能省，吃不好腦子會變慢，明年要是考不上好大學，你就等我打死你吧。”

俞季說：“我能考上。那你還有零花錢嗎？”

俞仲夏道：“買雙球鞋就有了。”

俞季把錢在手里：“謝謝哥。”

“開學你就請假，耽誤兩天課了，”俞仲夏這學渣，還像模像樣地教育學霸弟弟要好好學習，說，“別到時候跟不上。”

俞季：“哥，我又不是你。”

俞學渣：“不是我最好。”

他又想起來別的，恐嚇弟弟：“再跟不三不四的人，做些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的事。”

俞季臉微變，小聲辯解：“我沒有。”

俞仲夏：“你最好是沒有。我回去上自習了。”

他出門，俞季送他到門口，關門的時候還對他很親昵的微笑。

俞仲夏：“……”

其實俞季這人表里不一得很，看著乖巧氣，腦子里不知道都想些什麼東西。

俞仲夏不是不知道，早在他初三那年休學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

可這個是他弟弟，被留在這舊房子里，挨打挨罵了十幾年，的親弟弟。

本來這樣生活十幾年的，應該是他。

就連俞季了變態，都很有可能是因為這家里沒有男，又總被卓云家暴，才對沒了興趣。

俞仲夏七拐八拐地想，俞季變態還有可原，化學老師？聽起來父母雙全家庭幸福，怎麼也變態了？可見是天生的。

這幫同到底怎麼想的，倆男的有意思嗎？這事就不能細想……邊全是變態，嘔。

俞仲夏：恐同樹上恐同果，樹下坐的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