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陳則銘靠在牆上,微微合著眼,到現在為止他還有種恍然如夢的覺,白天他還是馬上將,此刻卻已經是階下囚。
他並不是特別憤怒,律延的謀可以追溯到上次京,尊貴的右賢王冒險宮居然也只是為了日後的質疑埋下伏筆,自己在匈奴人心中居然是這樣可怕,值得對付的存在,那麼也不失為一種看重。
這樣計劃縝的離間計應該是早早想好的,一環扣一環,步步為營,無從破解,也許對方其實從來沒有籠絡之意,有的不過是除的想法。律延此人其心可誅,其人可怕。
然而讓他最在意的並不是這些,他真正心寒的是皇帝得知這一切後的行,是他看他時那個冷漠的眼神。
長久以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不在乎的。他是君他是臣,這只是種本分,從生下來那一刻已經注定好,是命。除開這些,他們中間只有空白。哪怕有很多次的纏,但那不過是一種的宣洩。
人們說君仁臣忠,縱然他對他遠遠稱不上仁厚,可在世人眼中卻不失為難得的明君,皇帝的勤,嚴格,聰慧,偶然間的憐憫,都為人們口中的聖德。
縱觀史書,能臣無數,而賢君寥寥,一位忠臣,能遇到一位頗明事理的君王,你不得不說這是種幸運。他的願便是遇到這樣一位君主,在他留芳千古的就中添上屬於自己的一筆。
如今他真的遇到了,於是哪怕這個開端如此的不堪,他依然獻出了自己的忠誠,他相信有一天,這個冷酷如鐵的君王會被自己打,可真正到了今天這樣的境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無形中已經付出了那樣多,而在自己還沒有覺察到之前,自己已經在期待著回應。
他以為他對自己該有一種不同常人的信任。
這個信念源自何時呢,也許是在第一次凱旋後他率百迎接他的時候,也許是在酒後兩人長談的夜間,又或許是在他下旨不設監軍的一刻,更可能是在他吻他臉頰時彼此驚鴻一瞥的瞬間。素來的冷酷之下顯出的溫,哪怕也許只是幻象,也已經迷了他的心。
門外響起腳步聲,雜合著鑰匙相互撞擊的響,有人站到他的牢門前,「出來,提審了。」
陳則銘睜開眼,我的君王,你期殺掉我嗎?可我斷不會背著叛臣的恥辱死去。
到了大理寺,陳則銘多有些驚訝,堂上大理寺卿楚寒楓一拍驚堂:「叛臣!還不跪下!」
陳則銘道:「如此大案,不是該三堂會審嗎?楚大人這是準備私審不?」兩人之前有點頭之,只是楚寒楓為人風評不好,素往,他春風得意時,楚寒楓過結的意圖,被他婉言謝絕,哪裡曉得今日居然落在他手中。
楚寒楓眉頭一皺,兩旁早有衙役持而上,往他膝後彎打了一記,陳則銘吃疼,悶哼一聲往前撲倒。
楚寒楓道:「大理寺判案,怎麼私審,言出不遜,給我掌十下。」陳則銘張口言,可人家哪給他開口的機會,一上來便滿了胳膊直往臉上。陳則銘被打得搖搖墜,滿心的憤絕,只得一聲不吭了。打完,楚寒楓才道:「將軍覺如何?」
陳則銘去角痕,擡手時,腕間沉重,鐐銬叮當直響,他咬牙道:「還好。」
楚寒楓笑起來,「你別,難熬的在後面,你若是聰明,便在紙上畫押,我們也省事。」
陳則銘一震,「審還未審,畫什麼押?!」
楚寒楓道:「證據已定,審問不過也是做樣子過個堂,上面早有人關照過了,要著實的細細的審。」
陳則銘盯住楚寒楓,「既然上面發話,那大人不是更該認真審過?」
堂上眾人都笑,陳則銘環顧四周,瞧著他們嘲弄笑容,莫名之餘,只是心底發寒。一位主簿道:「將軍可聽不懂了吧,這話的意思是此人進來了就出不去,想怎麼審就怎麼審。」
陳則銘一字一字道:「我是冤枉的。」
眾人更樂,楚寒楓道:「進來的個個都這麼說。」接著,大聲道:「來人啊,用刑。」
陳則銘猛然起,將近衙役撞開了幾個,卻因鐐銬纏不便行,終於被人絆倒,制在地。
臉被地上沙礫磨得生疼,上如山般沉重,也不知道疊了幾個人,他幾乎要無法呼吸,只盡力喊道:「不!告訴皇上,我是冤枉的!!」這呼聲卻被眾人驚呼連連掩蓋過去,終於被無視。
那衙役被他撞的火氣大盛,鞭打他時便特意選了浸足水的細皮鞭,毫不留手。陳則銘雙手被縛,吊在木架上,無躲也無藏,只能咬牙一鞭鞭生生下,不多時便昏迷過去。
待醒來,雖已經被放下,此時全痕,卻再無力反抗了。
衙役拿來紙筆,那上面果然麻麻寫滿供詞,陳則銘看了片刻,嘿嘿直笑。
楚寒楓道:「快畫了吧。」
陳則銘提起筆,那手竟似有千鈞之重,巍巍幾乎不能字。
楚寒楓在堂上見他一筆筆抖著寫下去,心中暗自鬆了口氣,總算是把那位大人代的事辦妥了,本來還以為是塊難啃的骨頭,原來不過如此。
過了片刻,衙役將供詞捧到案上,他低頭一看,不由大怒,這哪裡是畫了什麼押,只見供詞上用朱筆寫了個大大的「冤」字,鮮紅如,目驚心,將供詞也給覆掉了。又見那字筆筆凝重,力紙背,竟似滿腔悲憤化為實迎面而來。
楚寒楓一把將那廢供詞撕碎,暴跳道:「換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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