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太后宮中早是一片寂靜。宮人不知道何時已經發覺了門外伏兵,導致眾人立刻喪失議論下去的興趣,轉為惶惶不安。
皇帝踏時,眾王都轉頭來看他,各自看了一眼,遲疑了片刻。
皇帝靜靜站了片刻,見眾人不跪,心下了然,驟然將目調向年紀最的吳王,吳王是他最小的一個弟弟,今年才十九,膽子也小,被他目一,渾抖了一抖,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聲道萬歲。
其他人見狀,只得也紛紛跪倒。
太后一下冷了臉,面上滿是恨鐵不鋼的憤恨。
皇帝掃了一眼,見諸王仍是改扮戲子時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各位都好興致啊,只是不知道今日給太后娘娘唱了哪出。」
這話外有音,眾人聽了臉都變,均將目投向朝親王。
朝親王是所有王爺中輩分最老勢力最大的一位,也是皇帝的大伯,說話最有分量,只不過這個時候,這出頭鳥當起來卻未必舒服得了。
正被眾人看得萬分不自在,皇帝順著眾人目看過來,微笑著對他,「……朝親王有話要說?」
朝親王年近花甲,早已經是老謀深算,被皇帝凝目這麼一,心知對方已經將自己恨在心上,原本忐忑退避之心反平靜下來,暗道既然帳已經算到自己頭上,橫豎只能繼續了。
反站將出來,朝皇帝行了一禮,正道:「今日之事,我等雖私自宮,貌似小犯宮,可其實是太后邀請眾王,商議大事。雖然萬歲不知,宮手段也可笑了些,可太后為國母,還是有這個權力召開宗室之會的,也請萬歲不要著惱。」
皇帝微微怔住,朝親王這話有理有據,他一時半會也無法反駁。
太后被多年,但到底不是被廢,這些權力一直都有,只是無法無力實施而已,這原本是他所謂的仁慈,此刻卻反過來縛住了他的行,心中不由暗惱。
朝親王將他皺眉不答,知道自己占了上風,更道:「今日一家子全在,有話也不妨明說了。」他停了片刻,轉頭看其他人,「萬歲,我們知道宮有重兵,也不可能不提防,今日悄悄宮,明日一早,出宮的若是了一個,便有護衛通知城外大軍,發攻勢。」
皇帝冷道:「佈置得倒是周詳。」
朝親王嘆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們也只是自保罷了。」
皇帝靜了片刻,突然嘆息:「伯父多慮了,都是親,濃與水,朕怎麼捨得你們?」朝親王朝他看了看,也看不出表,「萬歲這麼想,老臣真是心欣……」
旁邊卻有人道:「真有這樣仁慈嗎,太后當年將他從兒養人,這是何等大的恩惠,登基後他卻立刻幽母親,簡直心若豺狼!還有你們忘記當初了,死的人嗎?這樣的君王廢了有什麼不對。先帝留下這旨,不就是為了今日嗎?!」
朝親王連忙喝止,「住口!巍王!」那巍王是皇帝最小的叔父,氣頗勝,一直對皇帝暴行看不過眼,早已經心懷不滿,此次太后招他們商議廢帝之事,他最是踴躍。
皇帝渾一震,也不看巍王,只對著朝親王道:「果然如他所說,父王留下了廢朕的昭?」朝親王見他神不對,連忙跪下,「先帝留下的並非是指定要廢萬歲的聖旨。」皇帝低下頭,隔了片刻又看看他,「……將那聖旨拿給朕看。」
朝親王遲疑。
太后站起,「那聖旨自然給我藏得好好的,怎麼能給萬歲看。若是有去無回,那我們一干人等豈不了叛逆了!」
朝親王皺眉,他並不希將皇帝得太甚,以和為貴從來是他的生存宗旨,人生縱橫幾十年,他實在是見過了行事偏激導致的禍事。
皇帝轉頭去看母後,低聲道:「母後,你真恨孩兒恨得這樣深?」他皺著眉,很難以置信不能反應的樣子。這樣的表仿佛在告訴對方,你只需一句話便能將他擊倒。
太后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這樣的弱到底是真是假,是真的看重自己,還是做給自己看的戲。
隔了半晌,終於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皇帝看著太后一不,眼角漸漸潤,靜了片刻,他垂下眼簾,將那難得一的緒收斂了起來。
朝親王跪下,道:「只要萬歲立下旨意,不追究我等罪過,並就眾人不滿之加以改進,那旨我等終生不會用。」
皇帝道:「還有不滿?……是哪些?」
朝親王道:「萬歲行事過於暴,如此以往,難免引起民憤,還請陛下自省。」
皇帝笑了一笑,「朝親王你是代表你自己,還是代表宗室在與朕討價還價?」眾人都跪下,「是代表我們眾人。」皇帝環視一周,點了點頭。
太后原本心中不甘,卻被他方才的神震住,居然也沒提出異議。
朝親王趁勝追擊,命人端來紙筆,「請萬歲這就擬旨。」說著親自將墨磨好,取出一支狼毫染了墨,遞給皇帝,皇帝看著他,遲遲不肯接。
朝親王心中焦急,「萬歲……請擬旨。」皇帝接過筆,笑道:「如今,你們一個個都知道朕了。」這話雖然帶笑,說起來卻頗是自嘲,朝親王連忙請罪,皇帝道:「那先帝昭在何,否則朕被你們平白誆了也未可知。」
太后看看朝親王,朝親王朝點頭,太后轉裡屋,片刻後,手中端著一出來,將那抖開,果然是張黃綢緞,上面寫著幾行小字,最末蓋著紅印章。
皇帝凝目看去,依稀見到上面寫著「可廢蕭定……」幾個字,才真正能相信原來早在當年,父親果然是真真正正不曾過自己,不微微嘆了口氣,再不看那旨半眼,轉在桌上,將朝親王要求的旨意一揮而就。寫完後,又取出隨印章蓋上,輕輕將那墨吹乾,拋到朝親王手中。
朝親王跪倒,連聲拜謝。一干人等都欣喜若狂,皇帝轉頭看太后,太后哪裡知道勝利來的如此輕易,面上顯了些茫然之。又似帶了歡喜。
皇帝悄然退。
此時,遠天空,突然綻開一團絢麗煙火,隨即又響起一聲沉悶炸聲,皇帝立在門前,後吳王奇道:「半夜也有人放煙花,到底是京城,不同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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