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澄與齊昕再好，日常最親的行為也不過是勾肩搭背，從不曾手牽著手走路，更不可能抱在一塊兒還親臉蛋。

阮亦云與方才那個Beta之間絕對有問題，不可能是誤認。他無疑是在劈，而陳最慘遭背叛，此刻已是綠罩頂。

在過去的兩年多時間里，鹿澄愿意祝福這對，無非是盼著心上人能過得幸福快樂。他又不是CP，自然不可能希陳最忍氣吞聲與那個Beta大戰三百回合再把阮亦云搶回來。

阮亦云在他心目中，已經徹底配不上陳最了。

“我不信你完全沒想過要和陳最在一起。”在回去的路上，齊昕這麼對他說。

鹿澄低著頭，不出聲，也不否認。

他當然會想。

與陳最相識后，八百多天，他幾乎每天都在想。在課上遠遠著陳最背影的時候，在走廊上與陳最肩而過的時候，在夜晚躺進被窩閉上眼睛的時候。

在那些假想中，陳最或者已經與阮亦云分手，又或者阮亦云這個人本不存在。主角只有他和陳最兩個人，全是最甜最的故事。

比如說，在初遇的那天，他鼓起勇氣與陳最換了聯系方式，之后的他們就能有與現實中截然不同的發展。他為了表達謝請陳最吃飯，席間相談甚歡。

然后他們自然而然地產生親近，每日聊天，時常見面。當他對陳最說，好多人喜歡你，陳最就問他，其中包不包括你。

他腦補陳最主親吻他時的畫面，想象過陳最的，胡猜測陳最信息素的味道。

他在腦海中編織過無數次與陳最相知相的完整經歷。當他走在塑膠跑道上遠遠看著陳最，心里想著的，是在眾人的視線中走到他跟前，與他相視而笑的畫面。

當他沿著塑膠跑道逐漸靠近籃球場，虛假又甜的余韻依舊在他的心間鼓，他卻變得恥萬分，因為負罪和空虛而陣陣不安，變得失落難過。

可那之后，他依舊控制不住地要去想象更多。

“就算阮亦云不好……可是陳最憑什麼喜歡我呢？”鹿澄小聲說道。

齊昕總是會說出他想要聽的答案：“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有很多優點啊！”

“……你覺得我有機會嗎？”他又問。

齊昕點頭：“當然啦！”

鹿澄淺淺地吸氣又呼氣：“那……萬一不行呢？”

“愿意嘗試就是給自己機會，”齊昕說，“不行也沒什麼損失啊。”

鹿澄點了點頭。

這些都是他在心里對自己說過的話。由旁人再重申一遍，令他變得更堅定，也更勇敢。

“難道你要看著陳最為了渣男暗自神傷，之后再被別的Omega搶走？”齊昕為他激打氣，“振作起來！你可以！”

鹿澄再次點頭：“嗯！”

他腦補過許多次陳最主找他，對他說“我觀察你很久，我有點喜歡你”。那是他最喜歡的橋段。

但他分得清白日夢和現實。

男神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砸他懷里的，他想得到，就要去主爭取。

可應該怎麼做呢？

鹿澄這輩子沒有主追過人，毫無方向。齊昕鼓勵他時說得頭頭是道，實際也只有過被追求的經驗，一時間提不出什麼可行的建議。

首先他要面對的第一個難題是，該不該讓陳最知道阮亦云的所作所為。

阮亦云與夫會面的地點遠離學校，除了他倆，恐怕不會再有其他同學也恰好路過進而撞破。

若陳最一直被蒙在鼓里，繼續被阮亦云踩在頭上作威作福，鹿澄想想就心痛難忍。

可要告訴他，又該用何種方式呢？

事發當時他們震驚過度，完全沒想到要留下證據，空口無憑跑去告狀，陳最憑什麼相信他？

一邊是相多年的人，另一邊是個幾乎沒什麼印象的陌生人，正常人都會選擇信任前者吧。

鹿澄對阮亦云的印象已經跌谷底，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阮亦云的言行。他怕萬一阮亦云厚無恥倒打一耙，自己在陳最面前的形象可就徹底完蛋了。

若是寫匿名信，未免顯得暗，有點過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關。

鹿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想到了大半夜，都沒琢磨出一個合適的方案，便決定姑且擱置一旁，睡一覺起來明天再說。

在最初的震驚難過憤怒逐漸平息后，他的心靈深涌出了些許雀躍以及對未來的好期盼，連腦補和陳最相親相的甜生活都變得更有底氣了。

萬萬沒想到，他所擔憂的事，以一種他絕對不愿意見到的形式得到了解決。

幾天以后，全校學生都知道了阮亦云已經另結新歡。

阮亦云和那個相貌平凡的Beta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眼，在學校里形影不離出雙對，走到哪兒都手牽著手，大庭廣眾之下也能目中無人卿卿我我，毫無公德心可言，簡直傷風敗俗。

陳最綠得人盡皆知。

聯想到他這些天都不曾出現在學校，鹿澄后知后覺，自認猜測到了真相。

陳最的不是外傷，是心傷。他肯定是被見異思遷的阮亦云狠狠刺痛了心靈，無法面對自我逃避，這才不來上學。會出車禍，恐怕也是因為當時心如麻。

他一定需要一個溫又對他一往深的Omega拉著他離開寒冬走向新的春天。

鹿澄心想，那就是我！

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跑。對于如何追求，有一些淺顯的道理，哪怕缺乏實戰經驗，鹿澄還是懂的。

首先，他不可以再暗中觀察了，得正面出現在陳最的面前、讓陳最記住才行。

之后，便是爭取在有限的接機會中努力給陳最盡量留下一個好印象。

前者，鹿澄自認是可以輕易做到的。

兩年多的窺狂日常，讓他對陳最的日常生活軌跡了如指掌。只要陳最再次回來上課，制造偶遇簡直輕而易舉。

難的是要給陳最留下正面印象，鹿澄擔憂自己在這方面先天不足。

思來想去，他決定從對著鏡子練習微笑開始努力。

兩天以后，他臉部筋地向齊昕展示自己的練習果。齊昕觀賞過后陷了良久的沉默。

“……不好嗎？”鹿澄不安地問。

“我覺得吧……你沒必要太勉強自己，自然一點就好了……”齊昕視線游移，“你平時看著雖然有點兇，但很可嘛。就像個……像個……像個氣鼓鼓的小包子！”

“……”鹿澄鼓起了臉。

“你這樣強行把咧開，就像小包子裂開了似的……”齊昕委婉地說道。

鹿澄聽懂了，意思就是有點嚇人。

他嘆了口氣，問道：“我戴個口罩會不會好一點？”

“也許？”齊昕說，“不是有那種畫著笑臉的口罩賣嘛！你試試？”

鹿澄喪氣地趴到桌上：“可摘了看起來還是兇的，又不能一直戴著。”

齊昕對此倒是比他更有信心：“有什麼關系，稍微悉一點就知道你這個人其實格很好了。”

鹿澄又沖他咧了一下，把齊昕逗得大笑。

齊昕總說他格好，他并不懷疑，卻也缺乏真實，不明白自己究竟好在哪兒。

陳最在他心目中過分完，普普通通的“好”，怎麼配得上呢。

“我心里沒底。”他嘟囔。

齊昕想了想，掏出手機：“推薦你一個好東西！”

人在極度期待又心懷不安的況下，會變得更容易相信玄學。

齊昕分給他一個小程序，“命運的白百卡”。

程序介紹里說，“白百卡”是由數千年前一位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大賢者所創造，蘊含著天地萬相生相克的一切法則，博大深妙不可言，有通古博今的神力量，能從中解讀出世間萬的命運軌跡。在這款小程序中，人人都可以據提示簡單作，通過取白百卡進行占卜。

簡單說，就是在線算命，賽博迷信。

“一個看看，心里就有底了！”齊昕推薦他。

“靈嗎？”鹿澄問。

齊昕瞇著眼想了會兒：“看結果吧。”

意思是，結果好就信它，不好就當它放屁。

鹿澄嚴肅點頭，注冊完畢后據提示捧著手機閉上眼在心中誠懇地默念起來。

陳最會不會喜歡我？

陳最會不會喜歡我？

陳最會不會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