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鹿澄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回憶今天的種種經歷蒙著枕頭無聲尖，又為并不明朗的追求之路暗自憂愁。

這麼好的陳最，他何德何能配得上？

鹿澄把被子卷在上，睜著眼看向灰蒙蒙的天花板，臉漲得熱乎乎的。

夜深人靜，一些消極緒爬上他的心頭。

從他遞出那封信起直到現在，陳最給出的種種反饋中很容易能看出來，他對自己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看過他熱洋溢表達好的書信后禮貌地表示“想好好相”，之后卻在上課時為了避開他放棄了自己常坐的位置；收了他所贈送的代表的玫瑰卡牌后干脆繞著他走；哪怕今天主出手相助，也明顯只是出自善意而非好，最好的證據就是，他因為張沒有提出換聯系方式，陳最也沒有。

陳最對他的幫助很純粹，只是出自本心，不求任何回報。

他真好。一切思緒的終點又回到了這里，陳最在他的心目中每一分鐘都變得更值得仰慕。

鹿澄在心里暗暗問自己，會不會太不自量力？

陳最已經委婉地表達了拒絕，再堅持，有點討嫌吧？

“我建議你在中午的底下思考這個問題，”齊昕放下手里的飯團，“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鹿澄里都是食，腮幫子鼓鼓的，沒法說話，無辜地看著他。

“積極一點嘛，之前那些只能證明陳最是一個比較慢熱的人，”齊昕鼓勵他，“需要潛移默化，循序漸進，阮亦云和他不是青梅竹馬嗎？你也可以跟他從朋友做起嘛！”

鹿澄努力把吃的咽了下去：“可是，我要怎麼跟他為朋友呢？就算面對面，我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才能拉近距離。”

“你應該很了解他吧，”齊昕說，“找點共同話題啊？”

鹿澄呆滯。

他意識到一件事，他對陳最的所謂了解其實很片面。他知道陳最許多日常生活習慣、作息規律、穿著偏好乃至課程安排，卻對陳最的心世界知之甚。

除了籃球和托車，陳最平日里還喜歡什麼呢？他看什麼電影，聽哪種類型的音樂，有沒有崇拜的偶像？

原本以為已經足夠悉，這一刻細細思考，陳最對他而言又變得陌生起來了。

“要怎麼才能更了解他呢？”鹿澄為難。

齊昕隨口出主意：“上網翻翻他的社賬號？”

這確實是一個好主意，但陳最在網絡上實在低調，鹿澄早就起過這樣的念頭，卻始終沒能找到與他有關的任何賬號。

苦思冥想了兩天后，鹿澄的思路逐漸跑偏，起了歪念。

陳最喜歡什麼，問本人才是最靠譜的吧？

都說人在網絡上會變得更容易敞開心扉，自己有沒有可能以網友的份接近他？

比如，先申請一個聊天件小號，假裝無意加上陳最的好友，厚著臉皮以“真是有緣分”為話題主攀談，進而變得絡。

聽起來不怎麼靠譜，但失敗了也沒損失。

唯一的問題在于，他本沒有陳最的聯系方式。若是在現實中四打聽，很容易便會打草驚蛇，萬一傳到陳最的耳朵里，恐怕未來就不只是繞著他走了。

還沒琢磨出一個有效的辦法，萬惡的阮亦云回學校了。

當鹿澄輾轉聽聞了這個消息，原本一度陷消極緒對追求大業產生猶豫的他竟從中燃起了一強烈的斗志。

不管自己配不配，反正阮亦云不配。相較之下，至自己對陳最是真心的，絕對絕對不會辜負背叛他，為了帶給陳最快樂愿意做出許多努力。

在這種緒的鼓下，他干了一件齊昕聽說以后目瞪口呆的事。

“懸賞？”齊昕瞠目結舌，“你在論壇上花兩百塊懸賞陳最的桃聊號？”

桃聊是如今社會中日常通最常用的聊天件，功能齊全使用便捷，基本人人都有。

“噓——”鹿澄豎起手指，“小聲一點！”

“……不、不太好吧？”齊昕擔憂，“萬一被他知道了，那你肯定徹底出局。”

鹿澄抓了抓下：“我匿名了。”

他也是有想過的，相比虛擬的網絡世界，現實中打探才更容易傳到陳最的耳朵里。他發帖的校論壇是民間質，管理松散，就算陳最發現了，也不會知道是誰干的。

有一點反派的覺，怪刺激的，鹿澄一想起來就心噗通噗通跳。

他在發帖前特地用白百卡占卜了一次，得到的結論是：大事者不拘小節。

“我覺得你這件事做得不太理智，”齊昕搖頭，“而且，你要怎麼甄別人家賣給你的賬號是真是假呢？萬一被騙了怎麼辦？”

鹿澄聞言嘆了口氣：“本沒人賣給我賬號。”

由此可見，陳最的朋友都很有節。俗話說以類聚，可見陳最也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

對比之下，鹿澄自慚形穢。

“也好，你就當沒發過吧，”齊昕說著，改變了話題，“被你打岔，差點忘了本來要和你說的事兒！你有沒有聽說那個關于阮亦云的很離奇的傳聞啊？”

“什麼啊？”鹿澄問。

齊昕一臉神地低了聲音：“阮亦云變了。”

鹿澄眨了兩下眼睛：“啊？”

“他變Alpha了。”齊昕說。

鹿澄再次眨眼睛：“……啊？”

“好像是因為得了一種什麼大病，”齊昕說，“如果這真的是你的詛咒，那也太絕了，直接把敵一擊必殺徹底出局啊！”

鹿澄終于回過神來，咽了一口唾沫：“和、和和我沒關系吧？”

“我開玩笑的，”齊昕笑著拍他，“總之如果這是真的，對你來說是大好事吧！”

鹿澄低下頭，片刻后搖了搖頭：“不一定吧。”

若這是真的，一切就都有了解釋。陳最和阮亦云之所以破裂，很可能真的是因為某些方面的不可調和。眾所周知，Alpha之間會對彼此的信息素產生抵，是做不了太親昵的事的。

阮亦云甩掉陳最選擇一個看似平凡普通的Beta也變得合合理了。

問題是，陳最好像并不能因此忘。

人變了同依舊癡心不改，多麼深的Alpha啊。

鹿澄不由得為之容。

當晚，他思考再三，決定去刪掉那個懸賞。

評論區里回復不，大多是好奇看熱鬧的。會上這個論壇的都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恐怕早晚會傳到陳最本人耳朵里。陳最那麼聰明，萬一憑借聯想猜到了是自己發的帖，那他可就再沒臉出現在陳最面前了。

剛登錄上論壇，系統跳出了提示，告訴他收到了一條信息。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麼，點擊后，跳出的私信標題正如他所料。

【你好，我有陳最的桃聊賬號。】

開標題，容寫著：保真，一口價三百塊，要不要？

居然還坐地起價了。

鹿澄猶豫了幾秒，狠狠下了決心，輸回復：不要了，謝謝。

發完后，他點進了自己的歷史發帖記錄，刪掉了那個匿名發表的帖子。

返回主頁后，居然已經收到了回復。點開后，鹿澄一陣無語。

里面寫著：兩百五，考慮一下？

鹿澄心中天人戰。他方才拒絕并不是因為價格，但此刻對方做出讓步，又確實使他產生了幾分搖。

捧著手機糾結了五分鐘，新的消息來了：行吧，兩百就兩百。

發完這句話以后，對方還發來了一張打了厚碼的朋友圈截圖。

截圖里是陳最上個星期所發布的托車被嚴重剮蹭的照片，顯得真實可靠。

鹿澄徹底搖了。

他抖著手指輸回復：好。

兩人為付款方式糾結了好一會兒，都不信任對方會履行合約。

最終，他們決定先在支付件上通過匿名紅包轉賬一百，等鹿澄加上好友驗證確實是陳最本人后，再付尾款。

得到賬號后，鹿澄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在申請好友的驗證界面中輸：你好，方便加一下好友嗎？

原本還擔心這種來歷不明的申請會被拒絕，不料兩分鐘后便被通過了。

不僅如此，陳最還速發來了消息。

——你好，我是陳最，你哪位？

鹿澄沒有立刻回復。

他終歸還是有些警惕，特地去翻看了一下這個人的朋友圈，很快得出結論，應該是真的。

畢竟他的帖子才發了兩天，而朋友圈里可見的容最早是一個月前發的，容很明顯地指向陳最本人，騙子不可能未卜先知造假。

鹿澄張得心怦怦跳。

論壇上的人發來了催促：加上了嗎？尾款呢？

鹿澄趕又發了一個匿名紅包，不到十秒便被對方領取了。

重新切回和陳最的對話框后，鹿澄張得手都抖了。

該說什麼呀？要怎麼開啟話題？他捧著手機深呼吸了好幾次，決定先禮貌的也回一句你好。

鄭重地在對話框中打下這兩個字后，他斟酌再三，在后面配了個笑得很歡實的黃豆表包。

狠狠按下發送，瞬間收到了回復。

不是陳最發的，是系統發的。

——對方還不是您的好友，請添加好友后再次嘗試發送信息。

鹿澄愣了好一會兒，點了論壇里的短消息，問道：為什麼他把我刪了？

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