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陳明軼當天沒有留下吃飯，坐了一會兒便走了。

陳明軼走後秦衍之一直在思考他的提議，這時齊悅湊過來問他：「衍之，我以前是不是會做菜？我今天看王姨做菜覺好悉。」

「嗯，你之前還主持了一檔烹飪節目。」

「哇，那今天晚飯我來弄吧，給你做魚吃！」

說完齊悅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興高采烈的跑到廚房去了。

過了一會兒，秦衍之也來到廚房，看到齊悅已經站在作臺前練的切菜。齊悅材高挑拔，上圍的帶子在腰間鬆鬆一系，越發襯得翹長。

秦衍之走過去從背後將人抱在懷裡，拿臉頰去磨蹭齊悅的耳朵。

齊悅被他弄得，躲閃著說：「別鬧，我在忙呢。」

秦衍之抱著他沒放手，「你忙你的。」說著，還把手進了齊悅衫下襬，上他平坦的小腹，手指繞著肚臍畫圈圈。

齊悅被鬧得面紅耳赤，又不好趕人出去，只好將注意力儘量集中在手頭的工作上。

過了一會兒，秦衍之看到齊悅拿起一塊薑盯著看了一會兒，忽然側過頭問他：「你是不是不吃薑？」

秦衍之愣了一下，點點頭。

齊悅得意的笑了笑，把薑放回去，繼續忙碌。

秦衍之摟著齊悅心緒複雜，這個人忘掉了所有的事，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誰，卻還記得自己這些瑣碎的細節。

這時又聽齊悅笑瞇瞇的嘆：「我們之前一定很好。」

秦衍之看著齊悅這幅開心得不知憂愁的樣子，想到今天陳明軼對他說的話，心裡又起了猶豫。他心知這時是坦白一切的最好機會，但不知為何他開不了口。

秦衍之懷裡抱著齊悅，臉埋在齊悅溫暖的脖頸間，鼻尖滿滿的都是齊悅的味道，他忽然不想就這樣放手。

秦衍之最後還是放棄了思考，心想反正齊悅現在還沒有恢復記憶。就算有一天齊悅全都想起來了，如果他想繼續維持現在這種關係，也不是不可以。

秦衍之這段時間每日都同齊悅在一起，當他看到照片裡的林蔚然時才恍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想到這個人，或者說他已經很久沒有去其他的人那裡。

秦衍之面前放著的是一張尚未出版的報紙樣刊，報導的容大概是講林蔚然同富商私會，疑似被富商包養。上面還附了照片，可能還是顧及秦衍之份，照片裡只能看到秦衍之一個模糊的側影，但仍能看清照片裡的林蔚然同他神態親這份報導還沒有來得及被刊登就已經被送到了秦衍之這裡，自然也不會再有被刊登的機會。

秦衍之去見林蔚然的時候是帶了幾分不悅的，於是一上來就劈頭蓋臉的將手裡的樣刊扔了過去。

「我以為你不屑做這個。」

林蔚然看著他，倔強的抿著沒有說話。

秦衍之的眼睛裡不帶任何緒，「我想，我一開始已經有把話都說清楚。」

「我……」

林蔚然神黯然下去，不知如何開口，便聽秦衍之說道：「不要再同我耍這些小把戲，如果這段關係你想結束，隨時也都可以。你現在住的那套房子已經轉到你名下，沈良那裡還有一些資產，到時候你自己去找他接一下。」

林蔚然急急道：「我不要你的錢！我同你在一起又不是為了錢！」

秦衍之已不再聽，他站起來準備離去。

這時候突然聽到林蔚然在後開口，「三爺家裡的人，是齊悅嗎？」

秦衍之頓住腳步，「這個你不需要知道。」

可是這個回答，已經相當於默認。林蔚然臉蒼白的跌回座椅裡。

齊悅的記憶並未恢復，接到林蔚然電話的時候想了半天都沒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但還是覺得對方的聲音十分悉，於是當林蔚然提出想同他見一面的時候他還是同意了。

齊悅失憶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見到林蔚然的時候他還在考慮要不要把自己失憶的事說出來，心不在焉的同林蔚然打招呼。

林蔚然此時神有些憔悴，看到齊悅後端詳了一會兒，「齊悅，好久不見了。」

齊悅有些尷尬的笑笑，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跟對方解釋自己失憶的事。

林蔚然這時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神也開始有幾分不自然，但他還是選擇開口：「齊悅，我想，你大概已經知道我同三爺的關係。」

齊悅愣住，一時間沒有聽懂對方的意思。

那邊林蔚然繼續說道：「其實我同三爺很多年前就認識了，算來比我們當初相識還要早一些。那個時候我們之間便有了，三爺也是真心想同我在一起。可是我那個時候很自卑，覺得兩個人份差距太大，便拒絕了他。」

「這麼些年我有多努力，想必你也清楚。我辛苦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就是為了有這麼一天可以同三爺站在一起。」

林蔚然有些嘆的笑了笑，心中卻苦難當。他曆盡千辛萬苦走到今天，卻沒想到那人早已不肯跟他再談。當然這些話，他沒有對齊悅說出來。

齊悅一直愣愣的看著林蔚然沒有說話，林蔚然說的話他都能聽明白，但卻一個字都無法理解。這個林蔚然在說什麼，他知道三爺指的是應該是衍之，可是衍之現在不是和自己在一起嗎？

林蔚然這時拿出了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

齊悅看著那張卡臉瞬間變得蒼白，接著他聽到林蔚然說：「齊悅，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但如果你只是為了錢同三爺在一起……我這些年也有一些存款，都在這裡。」

林蔚然把銀行卡往齊悅那邊遞了遞，「這些錢可能你也看不上，我這邊還有幾個劇本在談，我已經向製作方推薦過你，過些天拿給你挑一下。」

齊悅怔怔的看著那張銀行卡回不過神來，他想說他聽不明白這些話，什麼做為了錢同衍之在一起，他們明明就是相的！

可是這些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齊悅一時間只覺心緒翻滾，頭痛裂，以前的記憶在這一刻突然如水般洶湧的湧進腦海裡。

過了一會兒，林蔚然看到齊悅抬頭朝自己笑了笑，臉十分蒼白，只有一雙眼睛還是亮亮的，約帶著昔日的神采，他開口道：「蔚然，怎麼這麼不自信啊，都不像你了。」

林蔚然聽他語氣如同往日般親暱，不由怔怔的，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齊悅將那張銀行卡推還給他，對他說：「蔚然，我用不了這麼多錢。劇本也不用了，我打算離開一段時間。」

林蔚然聽他說要離開，安下心的同時又突然有些擔心，問道：「你要去哪？」

「還不知道呢，想出去走走，大概會去國外待一段時間吧。」

林蔚然看著齊悅，想對他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最後只能看著齊悅離開。

離開咖啡館，齊悅一路失神的拖著步子往回走。

記憶失去的時候那樣近乎壯烈，回來的卻這樣寧靜。齊悅抬手眼角，那裡始終幹幹的，他覺得自己好像忽然忘了怎麼哭。

齊悅一直到傍晚的時候才終於走回東濱別墅，家裡的管家王姨見他一寒氣，連忙將他帶到沙發上坐了，又去廚房盛了碗湯給他暖子。

齊悅接過之後便怔怔的盯著那湯碗看。王姨這人品味很專一，幾年來家裡的碗筷都是這個花沒有換過。他忽然想起有一次在片場也看到林蔚然用過這種花的瓷碗喝湯，那湯也是王姨煮給他喝的嗎？原來王姨也早已知道這件事了嗎，是以什麼心為林蔚然煲湯的呢？

齊悅隨後想到這大概也沒什麼的吧，畢竟自己只是個暫住在這裡的人罷了。

齊悅坐在沙發上捧著碗安靜的喝湯，可是喝著喝著，突然就哽咽起來，大顆的眼淚落進湯裡，他依舊大口大口的喝，連著眼淚一起嚥下去。

秦衍之在接到王姨電話後便一路趕回來，等他到家的時候齊悅已經冷靜下來。看到他回來，了他一聲：「三爺。」

秦衍之聽得心頭一跳，「你……都想起來了？」

齊悅點點頭，臉如常的說：「三爺，今天是在這吃嗎，是的話我去讓王姨準備晚飯。」

類似的問題秦衍之在這些天裡已經聽過無數回，但今天聽來顯然已經不是原來的滋味。秦衍之神複雜的看了齊悅一會兒，想說些什麼，但他向來不是一個會去討好別人的人，況且面對著這樣的齊悅他實在不知如何開口。

於是他只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齊悅恢復了記憶便又回到劇組開工，接下來的日子裡秦衍之發現齊悅似乎變得十分忙碌。自己都是每天按時回家，但齊悅反而每日早出晚歸似乎比他還要忙。

秦衍之這些天一直想找機會同齊悅談一談，卻總也逮不到人。

這天晚上秦衍之在外應酬的時候接到齊悅助理打來的電話，說是齊悅在酒宴上被灌酒有些醉了，他正在把人往家裡送。

等秦衍之趕回家齊悅已經被送回來，他打開臥室的門迎面撲來一酒氣，裡面的齊悅這時上只穿了條小衩，正安靜的坐在床上發呆。

秦衍之嘆了口氣，去浴室拿了熱巾出來給他臉。

著著，突然被齊悅捉住了手，問他：「為什麼要給我吃巧克力？」

秦衍之被問的莫名，「什麼巧克力？」

喝醉的齊悅這時突然大顆的眼淚流了出來，搖著頭說：「三爺我不要吃巧克力，我不要……」

秦衍之給他臉上的淚水，可是齊悅哭的傷心，臉上的淚水怎麼也不掉。秦衍之只好把人抱在懷裡，問他：「齊悅，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巧克力？」

「小時候過年的時候，鄰居家的阿姨會給他家孩子買好多很貴的巧克力吃，阿姨看我一個人過年可憐，就總要送給我一些。我當時好像手去接，可是我沒有，三爺你知道為什麼嗎？」

眼前的齊悅輕聲問著，卻彷彿更像自言自語一般。秦衍之將人摟，只覺心尖彷彿被人狠狠揪起，本能的不想去聽他的回答，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句為什麼。

「因為那些巧克力一定很好吃啊，可是太貴了平時又本吃不到。這次如果吃了，以後肯定又會想，那還不如本就沒有吃過。這種覺，三爺你能明白嗎？」

還沒等秦衍之說些什麼，齊悅就已經搖頭說道：「你不明白的，你如果明白又怎麼會騙我呢。」

說完，彷彿再也承不住一般哽咽了起來，齊悅開始在秦衍之懷裡拚命的掙扎，眼裡滿是淚水，「我要走了，三爺，我要走了……」

秦衍之連忙將人錮在懷裡，「你在說什麼齊悅，你要去哪裡？」

齊悅卻不再開口，過了一會兒，在秦衍之懷中安靜的睡過去。

秦衍之抱著齊悅，心中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