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齊悅以前沒生病的時候，一直希有一天能和秦衍之一起再回一次東北。如今終於如願以償卻已經不知道歡喜，反而因為見到生人了驚，一上飛機就病了，後來幾乎是一路發著高燒被秦衍之領到了他們落腳的地方。

秦衍之這次沒有去S城，他在東北的勢力保存完好，秦家那些老家夥的角不到這來，他安心的在S城附近找了個海濱小城住了下來。齊悅不能見生人，秦衍之便在郊區僻靜的地方選了一房子，房子不大，但是帶了個很寬敞的院子。

齊悅發著高燒，人稀里糊塗的睡了幾天，睡著的時候還在飛機上，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齊悅睜開眼睛，六神無主的四下看了一圈，覺得哪裡都不對勁，屋子不是以前的屋子，床也不是以前的床，連他最喜歡的大枕頭都不見了。

齊悅看看窗外，東北現在已是深秋，院子裡的樹早就落了葉，現在禿禿的，滿目凋零的樣子，也不是南方春意尚存的景緻。

東北對於現在的齊悅來說已經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齊悅眨眨眼，心裡只覺天翻地覆，一時間難過的流下淚來。

正巧這時秦衍之推門進來，齊悅終於見到個他所悉的，連忙朝秦衍之帶著哭腔了聲：「蟲！」

秦衍之來到他邊坐下來，雙手捧著他的臉，「怎麼哭了？」

齊悅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委屈的說道：「想回家！」

秦衍之聽他把他們之前住的地方稱作「家」，心裡覺得十分熨帖，手把人摟在懷裡哄：「不是說好了要來東北的嗎，怎麼人都來了又反悔了？」

齊悅揪著他的袖子，仍是急急的說：「要回家！」

秦衍之為難道：「那怎麼辦，回家可就吃不到炒辣年糕了。」

齊悅頓時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秦衍之又在那邊不不慢的說：「哦，還有辣白菜火鍋，糖葫蘆，鍋包。對了，鍋包你還記得嗎？你以前很喜歡吃的，酸酸甜甜的……」

齊悅聽得口水都要流出來，抱著秦衍之嚷嚷道：「要吃！要吃！」

秦衍之見他已經將回家的事忘了，便不再提。這時看著齊悅仰著一張臉眼的看著自己，不低頭把湊過去，「那先親一個。」

齊悅猶豫了片刻，還是湊過去在秦衍之上親了一下。

是那種間輕輕的，齊悅甚至還啄出了聲音，好像小孩子的親吻。

秦衍之自然是不滿足，但他如今也只能淺嘗而至。要的再多，齊悅又該吐了。秦衍之不清楚這其中的緣由，但確實齊悅對他的親接十分的排斥。秦衍之抱著齊悅，心中不免有些抑鬱。

而齊悅被秦衍之暖烘烘的舒舒服服的抱了一會兒，又開始左顧右盼，四都看了個遍，突然回頭問秦衍之：「漂亮姐姐呢？」

齊悅現在都是三個字三個字的往外蹦，如今突然聽到他說了這麼連貫的一句話，秦衍之聽得一愣，問道：「什麼漂亮姐姐？」

齊悅不知道怎麼形容，歪頭想了一下，說：「白服！漂亮姐姐！」

秦衍之終於聽明白他說的是之前一直跟在齊悅邊照顧他的那個護士，臉唰的一下就沉了下來，「這裡沒有什麼漂亮姐姐，你不要想了。」

齊悅被他嚇了一跳，看著他的臉不敢再說話，卻還是低頭拿眼睛四瞄著，希能發現那個姐姐藏在房間哪個角落裡。

齊悅現在懼怕生人，但對一直跟在邊的那個護士倒是不排斥。但是那護士不方便跟到東北來，秦衍之本是想等這邊穩定下來，再試試給齊悅安排一個人照顧，現在也打消了念頭。他現在反正沒了事務要理，照顧齊悅的事就被他一人攬了下來，這邊的別墅也只是請了個阿姨每天定時過來做飯打掃。

秦衍之雖然平時也有幫著照顧齊悅，但這樣二十四小時照顧的經驗卻是沒有的。

早上的時候，他親自幫齊悅洗漱。洗臉的時候，照著平時自己洗臉的方法拿大手給齊悅的臉胡了一通。他手掌糙，得齊悅臉都疼了，也不敢吭聲，等秦衍之給他洗完臉，齊悅的臉頰都被他得紅彤彤的。

到了刷牙的時候，他一手握著齊悅的下探著頭，另一隻手拿著牙刷在齊悅的口腔裡不得章法的橫衝直撞。齊悅疼的直哼哼，偏偏下被秦衍之握在手裡躲避不開，等他吐出裡泡沫的時候，那泡沫都被染紅。秦衍之給嚇了一跳，連忙開齊悅的檢查，發現幾牙齦都被他刷破出。

秦衍之第一次發現自己是這樣笨拙，他著齊悅的，十分歉疚的說：「對不起，疼嗎？」

齊悅本是委屈的眼淚都要出來，可是他看了看秦衍之，還是將眼淚憋了回去，幹脆的搖搖頭，「不疼！」

秦衍之看著齊悅這幅乖巧懂事的樣子，一時間只覺呼吸艱，竟彷彿是要哭出來。

他最後親親齊悅，說道：「乖孩子，下次不會了。」

齊悅整日躺在床上無所事事，無消耗力，到了晚上也還是力充沛的樣子。而秦衍之圍著齊悅伺候了一天，再加上東北這幾天又彷彿要下雪，秦衍之上的舊傷複發，到了晚上只覺疲憊不堪。

他忍著上的痛，上床將齊悅摟在懷裡哄道：「已經很晚了，乖，睡吧。」

說完就迷迷糊糊的閉上眼，沒一會兒就要睡過去。

偏偏齊悅這時還神得很，秦衍之剛睡下一會兒就被人給推醒，齊悅嚷嚷道：「！好！」

秦衍之耐著睜開眼，看到齊悅正睜著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自己，好脾氣的笑道：「你今天倒是神，晚飯才吃完怎麼又了？」

齊悅湊過來拽他的手，眨著眼睛歡樂的著：「辣年糕！辣年糕！」

齊悅在那邊不依不饒地喊，秦衍之沒有辦法只得坐起來，家裡確實有做辣年糕的材料，可是他不會弄。秦衍之犯難地看著齊悅，問他：「辣年糕沒有，蛋炒飯行嗎？」

齊悅也不挑食，聽秦衍之這樣問了便雀躍的應和：「蟲！蛋炒飯！」

秦衍之只好大半夜的爬起來，去廚房給齊悅炒了盤蛋炒飯出來。那邊齊悅可能等的急了，在房間裡一聲聲的喊他。

秦衍之不確定齊悅是怎麼了，手裡端著東西加快了腳步來到臥室裡。可他這天本就傷複發，這時走的急了，腳下竟一個不穩突然摔到了地上，盤子裡的東西也兜頭扣了他一。

他這邊靜不小，齊悅在床上了驚訝，愣愣的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高聲尖起來。

秦衍之也顧不得整理自己上的東西連忙爬起來衝過去將人抱在懷裡，「不要怕，我就是摔了一下，沒事的，不要怕。」

秦衍之練的安著齊悅，齊悅在他懷裡哆嗦了一會兒，漸漸也放鬆下來。他靠在秦衍之懷裡，忽然讓他看到秦衍之袖子上粘了一個飯粒，齊悅饒有興致的撿起來放進裡。

秦衍之察覺到他的作，連忙把他扶正了教訓他：「髒的，不許吃！」

秦衍之才摔了一跤，手裡的那盤蛋炒飯這時粘了他一頭一臉，看上去十分稽。齊悅抬起頭來看到他這幅樣子，突然發出一陣驚天地的笑聲。

那是真正沒有意義的，開心的笑。

齊悅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幾乎向上裂到最大，出兩排整齊的牙齒，左邊的臉頰一個深深的梨渦也因此顯出來，正是笑得燦爛的樣子，整個人看上去也多了幾分往日所沒有的生氣與活力。

秦衍之先是讓他笑得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用手擼了把臉，蹭下幾個米粒下來。

齊悅本來笑得在歇氣，這時大概覺得秦衍之作稽，又開始笑了起來，笑得直打嗝。

齊悅實在笑得太開心，於是秦衍之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個人對著笑了一會兒，齊悅突然手給秦衍之了臉，摘下了一個剛才被他掉的飯粒。

秦衍之看著齊悅，似乎忽然之間就明白了心中一直囂著的某種。

秦衍之托著齊悅的下讓他看向自己，問道：「齊悅，我是誰？」

齊悅臉上還帶著笑，歡快的答道：「蟲！」

他搖搖頭，說：「我是秦衍之。」

齊悅口齒不清的跟著重複：「衍之！」

秦衍之靠過來與齊悅額頭相抵，看著齊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衍之你。」

齊悅彷彿本沒有聽懂，茫然的盯著秦衍之看，然後手在他頭髮上拍了拍，又讓他拍落了幾個飯粒下來。齊悅的功將一個飯粒放進裡，得意的又笑了，真正沒心沒肺的模樣。

齊悅在東北休養了一段時間，病穩定了許多。雙還是沒有知覺，但是秦衍之每天都會拿出很長一段時間給他做按，所以齊悅部的並沒有萎的太厲害。

後來秦衍之給齊悅弄了輛椅過來，齊悅沒事的時候就坐在椅上，自己推著自己在院子裡玩。

他們住的地方不遠就有一個小公園，這天秦衍之見天氣不錯，便推著齊悅來到小公園散步。

這個時間公園裡沒什麼人，秦衍之將椅推得很快，齊悅坐在椅上又是張又是快樂，他將雙手舉得高高的，裡還喊著：「飛！飛！」

後來兩個人都玩得累了，停在小路邊休息。

這天是個難得的南風天，並不算寒冷。冬日的照在上十分的舒服，秦衍之坐在長椅上愜意的閉上眼睛。

齊悅神倒是不錯，這時候興致的四張著。他現在已經認得許多東西，他抬頭看看公園栽的松樹，說了聲：「樹！」

這時飛過來幾隻麻雀，撲騰著落在他前不遠的地方，齊悅看著那幾隻小鳥，說道：「麻雀！」

然後他又回頭看看旁坐著的秦衍之，說了聲：「衍之！」

秦衍之本是正昏昏睡，這時突然睜開眼問他：「齊悅？怎麼了？」

齊悅被他弄得一愣，忘記了自己之前在做什麼，這時吧唧吧唧覺得口，於是說：「要喝水！」

秦衍之這才想起自己疏忽，出來居然忘記帶水。他想起來時路過了一個水亭，就在離這裡幾步遠的地方，於是他對齊悅說：「我去給你買水，你乖乖待在這裡，不要跑，知道嗎？」

齊悅聽話的點頭。

秦衍之有些不放心，但他想就幾步遠的路很快就能回來，於是囑咐齊悅讓他有事就喊他，然後快步的跑去買水。

秦衍之走了，齊悅開始覺得無聊。自己推著子原地玩了一會兒，往秦衍之離開的方向探看了看，還是不見秦衍之的蹤影。他等得無趣，轉著子自己沿著小路往前走。

齊悅走了一會兒，對面遠遠的走來一群孩子。

齊悅這時已經不太懼怕生人，冬天裡孩子們穿的又十分鮮豔，齊悅看著那一群穿得花花綠綠的孩子走過來，一時間看得愣神，也沒有躲開。

那幾個孩子大概是附近學校的大學生，一路有說有笑的往前走。就在們同齊悅肩而過的時候，一個孩子突然看著齊悅道：「齊悅？」

幾個孩子都停了下來，齊悅仰著頭茫然的看著那個孩子，沒有說話。

那孩子驚訝的看著齊悅，又急急的問道：「你真是齊悅嗎？可是新聞說你去世了啊！你沒事嗎？」

那孩子看著眼前坐在椅上的齊悅，不敢確認這個是否就是齊悅本人。因為眼前的齊悅比電視上看起來要瘦很多，而且很憔悴的樣子，全然沒有往日的風采。

這時那幾個孩子看著齊悅也反應了過來，興的將齊悅圍了起來，有幾個孩子還掏出手機來拍照。

閃燈的亮刺激到了齊悅，他只覺眼前白一閃，一瞬間彷彿無數恐怖的景象都襲了過來，齊悅突然歇斯底里的掙扎起來。

幾個孩子被他的反應嚇到，全都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

齊悅只想快點離開，轉著椅就往外推，推了幾下慌不擇路的絆到一個石塊，椅翻了過去，齊悅整個人也摔到了地上。

齊悅躺在地上，只覺上一陣尖銳的疼痛。他低頭看過去，看到子有一被劃破，有流了出來。他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應，愣愣的看著那傷口。

這時秦衍之已經趕了過來，見狀連忙將人抱在了懷裡，冷冷的看了那幾個孩子一眼。

那幾個孩子被他狠戾的眼神嚇了一跳，連忙拉著手轉跑了。

秦衍之將齊悅抱到懷裡，上上下下的檢查了一遍，當看到他上的傷口時眉頭狠狠的皺到一起，整個人都在散發著寒氣。

秦衍之這時見齊悅還愣愣的看著自己，閉上眼緩了緩緒，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親，「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齊悅在他的懷中睜大了雙眼，看著他不確定的問道：「衍之？」

秦衍之將人打橫抱起往回走，「嗯，不要怕，我們這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