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凡的腦回路頭一次擰了蚊香,等他明白過來唐易誤會到哪里去時,噗的一下就噴出去了。
早知道給唐易倒咖啡的時候,他真不應該自己也倒一杯。
“不,不是,咳咳……”沈凡咳的臉都紫了,劍眉擰了一塊疙瘩,好半天才緩過勁來,等回頭看見一臉戒備的唐易時,又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我,我不是那意思。”
唐易:“……”
沈凡無奈的說,“我是直的!”
唐易:“……”
沈凡:“……”
“我真是直的,不信……”他噎了一下,不信還真不能怎麼著。
唐易慢慢的放松了下來,再看過來的眼神依舊不對勁,“那你是什麼意思。”
早上截住別人送他的東西,這會兒單獨出來說你不要和顧言廷在一起了。這事兒除了他一開始想的沈凡對自己有意思,想要追求之外,還真沒個合理的解釋。
沈凡猶豫了一下,在唐易滿臉狐疑的表中,半天才嘆了口氣,“我……哎這事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唐易,沒錯的話,你應該是我弟弟。”
唐易:“……”唐易這次的眼神不是狐疑了,而是看神經病一樣。
沈凡長的不錯,要論起來和周昊顧言廷那種“尖鼻子辣眼”的英俊法不一樣,他更符合劍眉星目的俠風,渾上下正氣凜然。唐易心里暗自掂量了一下,沈凡的確不像是個彎的,但是如果是彎的話……倒是更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
不過這個是不是弟弟扯的有點遠了吧……
沈凡料到他就會這樣,想了想,先指了指唐易,又指了指自己,“你沒覺得咱倆有點像嗎?”
唐易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看見沈凡就是在宴會上,當時沈凡微微笑了一下,臉上的淚痣晃的他心里一,于是便多留了份心。
但是眉眼……唐易認真的看了看沈凡,沈凡配合他還轉了下臉。唐易左右上下都看遍了,只能如實說道,“沒覺得。”
沈凡:“……”
唐易說,“不過背影有些像。”
他一進門的時候看沈凡站在落地窗前覺得場景很悉,剛剛他才想起來,不是悉,是他自己有張照片,是當時和顧言廷去海邊重走月老橋的時候,顧言廷在后面抓拍的自己。
唐易不喜歡拍照,留下的照片寥寥無幾,那張有些糊了的背影照被顧言廷當了兩年的屏保。所以他自己也多有了些印象。
沈凡總算松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我你來,就是為了這個。”
“我有個叔叔,年輕的時候帶著老婆孩子走了,這些年一直杳無音信。”
沈家很早之前就算富庶之家,只是沈爺爺年輕時勇敢的跟上了時代流,不僅在時接濟窮人,放災送飯,后來還早早把自家的田地和院子都瓜分給了貧苦大眾。
沈爺爺頗有先見之明的早早投到了貧農的流之中,這樣的好是他誤打誤撞的趕對了時候,后來清查時免于被拖出去游大街的命運。但是壞就是小時看著沈家有錢嫁過來的沈瘋了,是為數不多的識字的人,卻并沒有被文化熏陶出一好涵養來。
年輕的時候是個張揚霸道的媳婦,孩子大了就了為老不尊的惡婆婆。
想來壞人變老是件格外恐怖的事,不懂道理的也能倚老賣老的惡心你一臉,更何況沈懂道理,為孝之道一條條搬出來,不吐半個臟字也能砸死人。
沈凡的母親久其害,沈父愚孝,只說老婆不孝順。沈凡記事特別早,知道叔叔一家會經常幫忙,后來叔叔分家后,就把沈接走了。沈凡一家的日子這才安生下來。
叔叔一家和他們離得不遠,家里也有個小兒子,沈逸。沈凡兩歲的時候跑的利索,經常穿著開就去找小弟弟玩了。
后來有一天叔叔一家突然就搬走了。
據說走的那天叔叔和沈大吵了一家,什麼都沒帶,就拉著老婆帶著孩子走了。當時小沈逸還得著小兒肺炎。沈搬回了沈父家里,沈凡的母親出去找了弟弟和弟妹幾次無果,后來也不堪忍老太太的各種欺,和沈父離了婚。
經年的事說起來有些無奈,沈凡和小弟弟相兩年,印象更深的是俊朗的叔叔和眸凜凜的漂亮嬸嬸。當年他敲不開叔叔家的門時,哭了足足一下午,后來跟著母親找尋那一家三口的下落,不知不覺也落了一個心病,看誰都像是自家弟弟。
“在你之前,我誤認過四五個弟弟了。”沈凡嘆了口氣。
這四五個人是他多番查探認的,當時沈父已經做起了買賣,在錢財上從不虧欠他。他拿著找來的“弟弟”好的要命,等后來見到對方說的父母,或者察覺出對方支支吾吾的哄弄自己時,都已經砸了不冤枉錢了。
關心則,一向聰明的沈凡只是生怕錯過一點點信息。這一點上沈母有過之而無不及,娘倆日子打點的哪哪都好,唯獨在找人一事上總是犯糊涂。
唐易起初聽的時候只覺荒謬,這會兒聞聲看過去,看見沈凡垂著眼,細長的睫下似乎有淚盈眶,心里又忍不住了一下。
不過沈凡的眼角到底只是閃了一下,他自嘲的笑了一聲,把頭扭開片刻,才又轉過臉時來經看不出什麼了,只是笑著說,“我大四畢業時在學校的教務看見過你,后來反應過來后就找不到你了。當時也不知道你什麼名字,一直等你快畢業的時候,才在一次聚會上看到了你。”
那是一次顧言廷帶著唐易參加的校籃球隊聚會,畢業季里以前相互認識的人總要聚一聚,自此一別之后可能天南海北再也沒了機會在一塊,離愁別緒下年輕男孩便用酒菜致意。沈凡那天無意中撞見,一顆心差點飛出去。
時間迫,和他差兩屆的人人不多,本無從下手。沈凡來不及打聽顧言廷旁邊那個漂亮冷然的黑框眼鏡男什麼,但是他卻認得顧言廷。
于是沈凡找了顧言廷所在的院系主任,跟著混了一把人家畢業的散伙飯。
大型的散伙飯人員混雜,校領導來喝一杯致個辭,系主任來喝一杯慨個嘆,沈凡自己的畢業散伙飯都沒吃,這會兒賞臉參加,那系主任想讓他作為學長發個言的時候,沈凡早鉆到人群里搜羅唐易的影子去了。
他失策了,顧言廷再膽大,也沒到帶著唐易參加自己的畢業散伙飯的地步。他提出來唐易的格又怎麼會跟著胡鬧。
沈凡目沉沉的轉了一圈,也明白了唐易原來不是顧言廷的同班同學。他找一圈后臉黑的像是來吃斷頭飯的,盯著顧言廷咬牙切齒的在心里遷怒了好久,才把這筆賬慢慢記在了頭上。
后來的時便不能輕易由著自己了。這件拖了二十多年的事也的確不是頭等大事,沈凡那時候開始接了公司,知道自己遲早要接過沈父手里的擔子,便也收了心。
這次林銳從北京轉機,正好和他是同一班,沈凡林銳的干爹王總之托順道把林銳從機場送了回來,送到KTV的時候看見了顧言廷,不過一念之間,他就鬼使神差的坐了下來。
然后半場的時候,終于等到了人。
只是這些他也來不及和唐易說,把對方到辦公室里來,實在是他手頭的事太多,并沒有多時間慢慢去接去解釋了。況且他極其看不上顧言廷,恨不得立刻讓唐易認了自己,然后把顧言廷遠遠的給踹出去。
唐易言又止的看了沈凡好一會兒,終是笑著搖了搖頭。
唐易過去的生活用一部名著來概括,大約就是《悲慘世界》。而這悲慘二字追溯源的話,無非是因為他沒有父母。缺父母的孩子沒人護持,沒人教導,唐易所有為人事的本領,最初都是在外人的白眼和拳腳之下索出來的。
小時候他覺得自己活的就像一條狗,有人賞塊骨頭得趕搖尾,要不然得不了別人的歡心下頓骨頭就沒了。若有人看不順眼也要夾著尾趕溜走,要不然賤命一條被人給撂了,便連撿骨頭的機會都沒了。生活很蛋,活著卻是本能。
他最初關于父母的概念,并不是別的小孩對著爸媽撒的時候,而是小學的時候寫作文,名字是《我我的爸爸(媽媽)》,出題的老師顯然忘了世上有孤兒這等生,唐易茫然的看著試卷,費盡心思照著村頭王麻子的樣子寫出了一個“爸爸”。
這二十多年不是沒有人問他,你想你爸媽嗎?問者并非有意揭傷疤,只是難抵心底的好奇。唐易有幾次還認真的想了一下,只能搖頭,“不想。”
他說,“我不知道,爸媽到底是什麼。”
唐易的世界里缺父母的那段就像是一張畫紙上的空白,他不知道要涂什麼,也就任由它空著了。沒想到終于有一天那里有了點痕跡,卻又難免人膽寒。
如果真如沈凡所說,是一家三口被迫離家出走了。那數年來在他潛意識里那對丟棄了他的父母,十有八九是遭遇了什麼,沒了。
再也找不到了,不管他日后輝煌或者困苦,父母二字,可能就是電影的一個黑鏡頭,不過幾秒,在他還沒懂事的時候,就已經閃過去了,再也沒了回放的可能。
沒了就是沒了,甚至不一定有抔黃土屬于他們。
唐易心里忽然想著,不要聽不要信!這是什麼破事,連個證據都沒有!可是逐漸繃的下和開始抖的,還有無法抑制的輕的雙手,卻又讓他的有了些害怕。
眼淚忽的一下就落下來了。
沈凡在一旁看著,猛的就紅了眼眶。唐易的子站的直,像是一棵立修直的白楊,但是那種從深溢出的濃重哀傷,讓沈凡張了張,話未出口先了音。
他過倆人之間的那一步,猛的抱住了唐易,低低的說了一句,“沒事,你還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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