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八號，青松資本，總經辦樓層。

“我看到了一輛勞斯萊斯。”馬里奧說。

“你只讓我不要‘開’兩百萬以上的車，”天和禮貌地說，“沒讓我不要‘坐’兩百萬以上的車。我發誓我沒有過它的方向盤。”

馬里奧面無表，把天和帶到一個小會議室里，老律師正等著。

馬里奧說：“簽合同吧。”

關越與佟凱都沒有出席，但在俱樂部宴會后，佟凱難得地放下了架子，親自給聞家的老律師打了個電話，約見一次，用“驚人的”速度把合同過完了。

“這個合同你不可能不滿意。”馬里奧見天和還在翻看合同，酸溜溜地說，“再不滿意，天底下你找不到比它更好的合同了，嘿，三兩句就搞定了佟總，真是讓人意外，看不出嘛，聞天和。”

老律師明顯聽出了馬里奧的弦外之音，答道：“不做趁人之危的事，也是為你們家關總掙口碑。我看著天和長大，相信他不會辜負青松資本，為關總找來一棵搖錢樹，理應是為CFO最大的就。別忘了，您的獎金，將有一部分是小聞貢獻的呢。”

馬里奧：“……”

馬里奧第一次被這麼當面懟，本來想懟回去，奈何對方是資歷很老的業界大牛，說不定以后還有打道的機會，只得忍著。

天和心想二哥換掉這位勤勤懇懇、說話不客氣的老律師，真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他笑著朝老律師說：“謝謝您，白老師。”

天和沒有再多看，簽完了破產的延期擔保協議，從這一刻起，公司功續命三個月，但被查封的資產則保留凍結狀態，直到來年的一月一日，件升級后通過評估，由關越親自簽字，青松才會簽署真正的擔保合同。

天和把老律師送走，回到青松資本，早上十點，馬里奧說：“關總親自為你安排了辦公座位。”

天和知道核心系統升級期間，關越并不打算為他招募技團隊，當然限于技機，天和也不打算招人。青松的安排，他大致還是能接的，頂多只是把辦公地點從家里改到了公司。

“就是這里。”馬里奧說。

天和：“好的，充足。”

大辦公室的角落里，飲水機后面，擺了一張辦公桌、一個臺式機。這里挨著茶水間，距離其他同事的辦公桌很遠，就像被罰站一般，需要接所有同事來來去去、奇怪的打量目。

普羅：“你一定認為這個位置現了關越對你的挖苦，不過務必注意，這是一個監控的死角位置。”

馬里奧說：“需要什麼辦公用品，自己去找行政申請，就這樣。待會兒行政會來給你講解職事項。”

天和耐心地親自了下辦公桌上的灰，名字牌都給他準備好了，Epeus技總監，聞天和。行政總監過來倒水，朝他投來隨意的一瞥，天和禮貌地點點頭。

“除了沒有窗簾，其他的還行。”天和側頭看，總覺這像個清潔用房拆改的。

普羅說：“注意你的右邊。”

天和從落地窗看出去，匯大廈的結構做得很漂亮，從自己在辦公桌后的這一位置，恰恰好能看見這座大廈的另一個，充滿了玻璃反的延角。

“秋天很舒服。”天和把文擺好，打開電腦，倒了杯咖啡過來，坐下，說，“距離咖啡機也很近。”

普羅：“你應該不會喝這里的咖啡。”

天和：“破產的公司老板，不能總是嫌棄這個嫌棄那個的……有張辦公桌就激不盡了。”

職流程全部簡化，天和的份是青松投資的分公司的負責人，讓他到投資方所在地來辦公，本來就很不倫不類，行政也不向任何人介紹他，自然也沒人來找他打招呼。馬里奧告訴過他，他的其中一個份，是青松的件分析技員，職位則是“技開發顧問”。

你們高興就好，天和向來不在乎這個。

“您好。”另一名助理過來了，說，“新同事職，關總發福利，這里是樓下山水亭餐廳的餐券和飲料券。”

天和剛進工作，只得點點頭，答道：“謝謝。”并接過那疊餐券，翻了下文匣，找出個鈔票夾子夾上。

普羅：“我發現青松的員工普遍對你充滿了好奇。”

天和：“嗯……我并不關心。”

普羅：“其中一部分對你有許敵意。”

天和：“我也不關心，你又在聽周圍的對話麼？能不能專心配合一下我。”

普羅：“你正在改我的重要部分，就像醫生在給病人做手，我不敢，只能聽。”

天和：“這個比喻用得很好，所以請不要聽他人談話。”

普羅：“你就不想聽聽他們說你什麼？”

天和拿出本子，翻看筆記手冊：“我寧愿聽一下音樂。”

附近偶爾有人走來走去，過來飲水機接水，拿零食吃，并討論項目要投的創業公司的一些問題，天和不太影響，只要別有人強行把電腦走就沒關系。

普羅將辦公室里的某段對話增幅后放給天和聽。

“……他用的是芙尼的夾子……”

天和：“？”繼而疑地看了眼那個銀的鈔票夾。

“Epeus是老板親自上陣跟盯的項目，沒有讓任何人參與喲。”

“……確實相當有錢，不過據說他哥哥卷款跑路了。”

“切，遞我面前來，分分鐘讓他滾回家。”

“普羅，”天和專心地說，“把無聊的八卦關了，我現在要開始你的核心模塊。”

四周倏然安靜，天和盯著屏幕，海量的信息涌出，一時令人眼花繚——這是第一代普羅米修斯被創造出來時的基礎，對照工作日志，哪怕以天和現在的水平，也只是勉強理解。

普羅：“你千萬小心點。”

天和兩手輕輕地按了幾下指關節，松了松手指。

天和：“看不懂的地方我不會來的。”

普羅：“看不懂的地方很多嗎？”

天和：“接近100%吧。”

普羅：“這不好笑，我還想當你的男朋友呢，把我的程序攪了我就不能陪你聊天了，你會很寂寞。”

天和溫地笑了起來，開始這項浩瀚而繁復的工作。

辦公室里，關越正在燒開水泡他的阿薩姆茶，高新技辦公桌上上周因鬧鬼自燒開水三十六小時的bug，只能送回原廠修理，霸道總裁被強行消費降級，換了蘋果套裝，這令他相當不習慣。

佟凱橫坐在單人沙發里，一腳掛在扶手外晃來晃去，側頭向關越背后的落地窗外，從總裁辦公室出去，恰好能看見大廈的另一個角——公司的飲水機后，天和正對著筆記本電腦敲代碼。

“真是心積慮，用心良苦。”佟凱唏噓道。

關越按了幾下鼠標，看今天的郵件，拉過控板開始作。

佟凱：“我想今天公司里最新的話題，一定是討論你的前任家里是不是很有錢，有多錢。”

關越回了幾封郵件，國那邊的麻煩還沒來，便點開昨天總部的會議錄音，聽他們的會議容，拉開辦公桌屜，拿出模型繼續做。目前要賠給天和的航母進度，已經做到船頭了。

佟凱不住張，又說：“從那邊是不是看不見這兒？喂，聽說……你上禮拜相親去了？”

關越邊聽錄音邊做航模，眉頭微微抬了起來。

佟凱：“這是公司員工上周的熱門話題榜第一位。”

佟凱看著關越，不懷好意地說：“反正你要結婚了，想來你們關家也沒有納妾的習慣，聞天和嘛，我看你是打算放棄了。正好我剛失，勉為其難，幫你個忙，把他泡到手，從源上了斷你的焦慮，如何？”

關越一瞥佟凱。

佟凱：“你想說你并不對此焦慮嗎？我看你眉都要抬到頂樓去了。”

關越實在對手里的模型很頭疼，終于道：“幫我查一下，這個航母的本賣多錢。”

佟凱：“老板……你稍微冷靜一點。”

一個小時后，天和停下工作，他知道絕對不能心急，說：“試試看。”

普羅：“我覺得沒有什麼改變。”

天和：“當然，因為我什麼也沒做。”

不等普羅回答，天和先笑了起來，答道：“騙你的，我大概能看見希，不過現在看來，工作量比我想象中的……嗯，確實大很多。”

不知不覺，已近十二點，天和注意到已是午休時間，便活四肢，起來走走。

“嗨，小裁！”悉的聲音響起，佟凱不知道從哪兒出現了。

“嗨，爾扎克。”天和合上筆記本。

佟凱拿著“Epeus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不銹鋼方匾，耍盾般玩了幾下，說：“給我這個榮幸，讓我幫你掛下牌？”

天和萬萬沒想到，居然連公司的牌子都被摘了送過來，答道：“扔著吧。”

佟凱說：“掛上掛上，好歹是個CEO，不能讓人看輕了，哎呀，做金融，都看人下菜碟的，要善于包裝自己！”說著認真、嚴肅地把它掛在天和背后。

天和：“……”

佟凱：“吃午飯？”

天和拿出便當袋，說：“我帶了。”

袋子里有兩份便當，天和一怔，方姨準備了兩份？

關越從辦公室里出來，沿途員工紛紛朝他打招呼，關越只是冷漠地點了點頭，一瞥天和放在桌上的兩個飯盒。

“哇！”佟凱馬上自覺地拿過其中一份，說，“還給我準備了午飯？你真是太了。”

天和一瞥關越，關越正在佟凱背后，已經轉走了。

佟凱打開飯盒蓋，說：“荷蘭進口的吧？這一看就知道是我家的。”

天和由衷地稱贊道：“佟總這眼神太厲害了，連煮的都能認出是哪家的。”

佟凱正道：“不瞞你說，我家養的每頭豬我都認識，這道菜的原料，一定是出自那頭佩的。來，麻煩你幫我熱一下，我去看看關總他中午吃什麼，剛才看見他往廁所的方向走了，希他可別一時想不開，跑去吃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否則明天他一定會上環球金融報的頭條……”

天和不悅道：“國人，你的玩笑就不能開得高雅一點嗎？！他只是去電梯了！”

天和只得拿著兩個飯盒，去微波爐前排隊，佟凱吹著口哨走了。每到午餐時間，同事們或三三兩兩出去聚餐，或從便利店里買了便當回公司吃，難得地熱鬧起來。帶飯的人似乎不，天和前面等了六個人，都是清一西服。一名三十來歲、穿著西裝的男同事回頭，帶著莫測高深的眼神打量天和。

“你是聞天和嗎？”一個生笑道，“還自己帶飯啊。”

天和點點頭，笑了笑。

“LV冬季的新款實在是太丑了。”一旁又有生說，“看上去就完全沒有買的。天和你有看過嗎？”

那幾個孩倒是很自來，天和便答道：“這個牌子我知道，不過沒看他們發布的新品。”

男同事道：“你家里應該很有錢吧。”

眾孩都笑了起來，開始罵他，讓他別那麼直白，太沒禮貌了。

天和說：“還好，還好。”

“有錢人也吃青椒啊。”男同事笑道。

天和禮貌地笑道：“家里給做的。”

“比外面吃得好了。”那討論LV的孩說，“爵磊你個白癡，懂什麼？”

天和記得上次來時就見過，是關越的助理之一，另一個萌妹子是前臺。

男同事說：“午飯時間，不下去逛逛街嗎？”

“樓下的店，人家的東西肯定全買到不想買了。”總助道，“從現在開始，請你閉麥，不要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