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您別想了。”千山跟了封棲松這麼長時間，也經歷了封老大的死，輕聲安，“大爺若是在天有靈，看見封家有如今的局勢，肯定會開心的。”

“是嗎？”封棲松面無表地出手，接住了屋檐上的雨，“他不會怪我搶了自己的弟媳做男妻？”

千山一時愣住。

“他死前求我護著臥柏。”封棲松的聲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語，“可我搶了臥柏的妻子，你說他在九泉之下會安息嗎？”

他好不容易期盼來的那一點點快樂依舊是建立在痛苦之上，但凡活一天，負罪便如凌遲一般，有條不紊地割著。

留過洋的封棲松本不信鬼神，可有時他也會想，百年之后，他要跪在哥哥與爹娘面前，為來的這一年夫妻生活懺悔，然后上刀山下火海，祈求白小爺喝掉孟婆湯，把這段不彩的婚事忘得一干二凈。

就在千山一籌莫展之際，白鶴眠從屋里跑了出來：“封二哥！”

他帶著一點惱，一點怯意，跑到了封棲松的面前，將梁太太寫的方子藏在后：“你喜歡喝湯嗎？”

他剛剛看了一眼，原來所謂的方不過是調養的尋常方子罷了。

白鶴眠略一思索，明白了。梁太太就算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傳家方，也不敢隨隨便便拿給封棲松用。

藥方沒用也就罷了，若是有了用，還不是好的用，那就算有十條命，也不足以平息封棲松的怒火。

所以便有了這麼一張單純的補子的藥方。

白鶴眠想起千山說的，封二爺的在騎馬的時候差點傷到，于是急急地跑來詢問。

他沒注意到封棲松上的低氣，自覺找到了一個可以報答封二哥救命之恩的法子，欣喜道：“我給你煮湯喝，好不好？”

封棲松渾都震了震。

總是這樣，在他準備將自己徹底投進黑暗的時候，白鶴眠就如同一縷，坦然而熱烈地照進他的心房，一如白晝狠狠地擁住肅殺的夜。

那種不能為外人道的快樂如同從泥沼里翻騰出的純潔的花，帶著罪惡盛放。

或許他們能走下去，撕掉代表易的字據，真真正正地為夫妻。

“你不能這樣……”封棲松喃喃自語，沒敢繼續細想下去。

不能這樣，給我希，再任由我跌回絕。

白鶴眠沒聽清封棲松的話，還以為他不信自己能燒湯，有些不服氣：“我當花魁的時候，經常做飯。”

說話間，忘了藏藥方，抬起胳膊作勢要擼袖，結果薄薄的紙片就這麼落在了封棲松的膝頭。

封棲松神微凝，將藥方展開，才看了一眼，就起眼皮，似笑非笑地向白鶴眠：“你還是覺得我不行？”

白鶴眠差點氣暈過去。

誰知道封二爺還懂藥方？

他撲過去搶梁太太的“方”，里振振有詞：“我看你騎馬傷才想著給你煮的，你怎麼……怎麼這般無賴？”

封棲松任由白鶴眠把藥方搶走，藏進懷里，然后頭也不回地跑了。

“隨他去吧。”封棲松上的郁氣快散盡了，笑著對千山說，“你瞧他，還是孩子心。”

“白爺才十九歲。”千山低聲附和，“他有時胡鬧，您別跟他置氣。”

封棲松收回了視線，著拿過藥方的手，自言自語：“我哪是跟他置氣？我是跟自己過不去罷了。”

“您……”

“推我去東廂房。”封棲松將手重新放在上，“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二爺！”千山怔住了，扶著椅的手微微抖。

“怎麼了？”封棲松皺了眉，“你不推我，我就自己去。”說罷，作勢要站起來。

千山只好依言將封二爺推去了東廂房，繼而一腦門子司地找到了在廚房里忙前忙后的白鶴眠。

“你說封二哥去東廂房了？”白鶴眠臉上沾了點面，無暇顧及，一邊往鍋里倒水，一邊問，“怎麼，東廂房有二爺的舊相好？”

他來封家雖不是一天兩天，但仍舊搞不清楚各間廂房的用，聽千山念叨了半晌，猛地把水吊子往桌上一摔，也沒心燒湯了：“關我什麼事？”

作者有話說：

白小爺：呵，我一點也不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