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意外，陸也第二次拒絕了傅承淮。

用Andy的話說就是，可能有緣無分。

是夜，傅承淮坐在書房黑的沙發椅里，黑的緞面睡袍裹在白皙瘦的上，鎖骨上還有幾道被人嗦紅的痕跡。

瑞眼半闔，傅承淮的薄含著煙，琥珀眸盯著手里的打火機。

“吧嗒”一聲，火苗躥出來。

煙頭點燃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尼古丁混合焦油的味道令人清醒，也令人麻木。

夜已經深了，但他久久無眠。

他想，Andy說的不對，這世上沒有什麼有緣無分，只有錯失憾。

周時琛已經永遠的走了，老天爺送來一個陸也，沒道理再度讓他從指間溜走。

煙頭的猩紅忽明忽暗，傅承淮仰頭陷長久的靜默之中。

半月后，傅承淮坐在黑的邁赫上，靜靜地看著城郊一家工廠的藍鐵皮大門。

幾天前，陸也進這家工廠做流水線的包裝工人。

Andy在副駕駛扭頭看向神不明的男人：“傅生，我去請陸先生過來？”

“陸先生？”傅承淮瞇著眼睛淡笑，這個稱呼愉悅了他。

Andy問道：“不合適？”

“合適。”傅承淮笑笑，抬手拍在真皮車椅上，“走吧，下去看看這位倔脾氣的陸先生。”

工廠里，陸也正在挨訓。

他是剛來這家制廠，工作容是在服裝品上裝吊牌，一百張五錢。

同樣的服裝要裝不同的吊牌，上下午的牌子不是同一家，陸也搞錯了。

其實他自己覺得沒搞錯，因為代他的師傅就是這麼說的，他自己記得清清楚楚，非但如此還記在了手機里，所以組長來罵他的時候，他就解釋了一番。

不僅如此，陸也將手機也給他看：“師傅是跟我說，讓我裝這個英文牌子，不是這個中文的。”

組長罵道：“你給我看你的手機有什麼用？現在一下午，就差你手上的三千個吊牌，你現在給我全拆了重新做過！”

“可是……”陸也也很惱，他反應過來是師傅作弄他了，但他不明白，怎麼突然要做弄他？

他不是干的好好的？

工廠里都是年紀比較大的中年阿姨，以及一些年紀同陸也差不多的孩子。

聽見陸也被組長罵，就有人一邊裝吊牌一邊同邊人小聲嘀咕：“他師傅坑他吧？昨天他師傅想給他做介紹認識個姑娘，他不要，說自己年紀還小。他師傅就讓他去見見怎麼了，他不給面子。”

“那是活該，他這種年紀出來打工的，家里條件指不定差什麼樣子，他師傅張姐好歹認識不有錢的人家呢，給他臉他還不要呢。”

“不過那小孩，臉是長得真俊呢。我這老阿姨看了，也怪歡喜的。”

幾個中年人湊在一起說笑，這會兒卻見廠里管事兒的經理帶著一個個子特高挑的西裝男人往這兒走。

大家伙兒立刻被吸引了眼神。

那男人肩寬長腰窄，極的灰白格子西裝，站在矮冬瓜似的經理旁有種詭異的戲劇化效果。

尤其是那張臉，白得過分了些，更顯得眉目深邃，微抿的薄角特別上挑，連同瑞眼的眼尾一起飛上去，有種人都沒有的致。

“喲，這是誰呀？來咱工廠做什麼的？跟大明星似的。”

不工人都停下手頭的工作，廠房里只有機的噪音。

陸也面對著組長又低著頭，沒看到傅承淮。

組長正逮著人罵得激四，也沒注意：“你說你才來幾天，就不好好干活，還要推卸責任？你師傅辛苦帶你，還要連累？你好意思麼你？！”

“我沒有！”陸也惱了，他既然知道是師傅坑他，他心里更氣，只是想不明白，這會兒瞪著組長，解釋不清楚。

忽的一只手地上自己的腦袋，他一愣，隨后聽見一道聲音，溫如春風般拂來。

“我弟弟做錯什麼事了？”

“你弟弟？”

“弟弟？”

陸也和組長同時不可思議地看向后噙著淡笑的男人。

陸也注意到他站起來后比自己高半個頭，手搭在自己的后腦勺上，暖而熱。

他有點別扭地咬。

低眸時看到傅承淮上良的西裝襯，再看自己破舊的T恤牛仔，他再度無地自容。

工廠經理道：“既然找到你弟弟，那你們聊吧，傅先生。”他跟組長眨眨眼，讓他趕閃一邊兒去。

傅承淮抬抬手，攔住這個穿藍工作服的中年男人：“你跟我說說，我弟弟做錯什麼事了？”

組長看看工廠經理，有些舉棋不定。

陸也別別扭扭地躲開他搭在自己頭上的手。

傅承淮也沒在意，松松地落下。

陸也看他的手垂落在一旁，白凈有力的手指、單薄窄瘦的手掌、修長的小臂，每一都致得仿佛是工細作的名貴白瓷。

忽然，被他過的腦袋熱乎乎的。

工廠經理對組長說道：“你給傅先生解釋一下！”他也沒看出來這個新來的男孩子認識這麼厲害的人呢？上面還是大老板的書來電話讓他招待一下，別惹了人不高興。

組長就拿起吊牌如實道來：“就是一下午白干了，還耽誤我們組的進度。他還不承認，非說他師傅不是這麼代的。”

傅承淮看陸也蠕似乎要解釋，可言又止，他問道：“阿也，你說呢。”

陸也抬起眼睛，看向他，這一聲“阿也”得格外親。

傅承淮看這倔強的男孩子黑漆漆的眼眸里滿是亮閃閃的彩。

年輕真好，眼神怎麼可以這麼清澈，這麼明亮，連委屈時都這麼坦真實。

陸也不做聲，他分不清傅承淮是來做什麼的。

傅承淮輕咳一聲，問道：“現在經理在，你說說清楚？是你的錯，還是別人的問題？”

陸也癟癟，掏出手機打開便簽：“我師傅就是這麼代的，我還記在手機里了。我怕記錯，還拍了照片的。”

組長又道：“你這小孩兒，怎麼這麼不老實？你師傅在我廠里多久了？這麼點事還分不清楚呢？！”

傅承淮說拿過手機看一眼，便對經理道：“你去了解下況。我相信我弟弟不會騙人的。”

陸也有些意外地看他——他相信自己沒有騙人嗎？

經理點頭，拽著組長：“去問問他師傅不就完了？！”他又對傅承淮點頭哈腰，“傅先生，那你跟你弟弟聊，我們先去搞清楚況。”

其他人都盯著呢，組長和經理都趕他們繼續工作。

陸也不安地低著頭，盯著傅承淮黑的皮鞋：“你相信我嗎？”

傅承淮將手機遞給他，站定看著他圓圓的腦袋。

“嗯，相信。”

“為什麼？”陸也不解地看他，覺得這人奇奇怪怪的。

傅承淮耐心道：“因為沒必要撒謊，對不對？”

陸也抿著點頭。

的確沒必要撒謊，撒謊沒有任何好。

可是組長不相信他，雖然不是大事，但他仍舊覺得莫名委屈。

陸也糾結了一會兒，又問：“你來找我的嗎？”

“對，找你。”

“有什麼事？”陸也仰頭看他，語氣不自覺地加重，“我說了我不要你謝我！”

想要對他兇一點，但又兇不起來，陸也自己都覺得懊惱。

對著傅承淮這模樣的男人，陸也本能地想表現得像是個面的人。

陸也就眼睜睜地看著面前五致的男人勾著薄角，笑意從角開始蔓延到面龐上，最后連瑞眼的眼尾都染上了笑。

一剎那的風霽月，如艷盛夏的凰花開般驚艷。

陸也看著傅承淮，大庭廣眾之下，走了神，失了魂。

傅承淮則道：“你是個固執的小孩兒，我是個固執的大人。你不要我的謝，我偏要謝你。”

陸也回過神，咕噥一句，抹了下耳朵上的頭發：“我不是小孩兒。”

他的頭型圓得周正，兩個耳朵微有些招風，耳垂呼呼的，傅承淮看他這模樣，便想：誰生了這麼可的兒子能扔進孤兒院？

傅承淮單手斜在西裝口袋中，淡淡道：“去上學，或者，給我打工，你選一個。”

陸也皺皺劍眉，搖頭：“這兒好的，這里管吃。”

傅承淮低首，微微靠在他的肩上，側過頭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剛才跟經理說，你是我離家出走的弟弟，你猜他還敢不敢要你給他打工？”

熱氣熏在耳朵上，陸也張地瑟了一下肩膀，耳立刻通紅。

“你怎麼騙人呢？我不是你弟弟。我們……我們長得也不像。”

真是可。

傅承淮他圓圓的腦袋：“還不許是表兄弟呢？”

他愉悅地笑著，曲指彈了一下他的腦門：“好了，不想上學就跟著我，有的是事兒讓你干。”

陸也捂著被他彈過的位置，小聲咕噥一聲：“我不會做怎麼辦？我很笨的。”

這會兒Andy走過來在傅承淮耳邊輕聲解釋了下陸也的事。

傅承淮一聽，笑著攬住陸也的肩膀道：“你連個標牌都能弄錯，是很笨。”

“……”陸也抗議道，“我沒有弄錯！你剛才說你相信我的！你騙我的嗎？”

年人計較得失，小孩子計較對錯。

傅承淮用力他的肩頭：“我相信你沒弄錯，騙人的是你師傅，但你傻不愣登地上當騙，是不是很笨呢？”

“可是我師傅為什麼要騙我呢？”陸也不理解地皺眉，看看遠直直向自己的師傅和其他人。

傅承淮掃他一眼，著笑意道：“可能看你傻乎乎的，騙起來好玩吧。”

陸也皺了下鼻尖，沒做聲。

話里話外都說自己傻，他有點不高興。

工廠經理走過來，對傅承淮道：“那傅先生，你現在帶著陸爺回家嗎？”

陸爺？

陸也震驚一秒，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經理大叔。

傅承淮點頭：“對。”他親昵地著陸也的腦袋，對經理語氣淡漠地道，“我弟弟在你這里賺了多錢？你去算好，一分不地給他。今天做錯的，你也扣掉。不用多給，知道嗎？”

工廠經理心道：你這麼有錢，開個邁赫，你還要這點小工錢？

不過他也沒敢說出口，點頭哈腰立刻去辦。“是是是，一定給陸算清楚。”

陸也覺得傅承淮好像很明事理，什麼都一清二楚的樣子，心里登時對他肅然起敬。

此刻他又被傅承淮攬著，著廠房外面的一片日，心道：我要真的是他弟弟就好了。他這樣的人，對親弟弟一定好到天上去了。

傅承淮將人帶出去后，工廠里所有的人都沸騰了。

陸也那小組的阿姨們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就差一把瓜子兒立刻可以把廠房頂都掀翻。

“聽經理說姓陸那小孩兒是這個男人的弟弟！”

“這男人是誰啊？門外好像停了一輛特貴的奔馳！”

這會兒有人就冷冷對陸也的師傅張姐說：“有人還要給小陸介紹孩子呢，也不管人家要不要的。”

張姐瞪著眼前人：“說什麼風涼話呢！”

另外的人也道：“你還給人弄錯吊牌呢，還好這位陸爺大人有大量，沒找你算賬，不然你可兜著走。”

這會兒組長過來把張姐拉過去教訓。

剩下的人聊得更歡，都說這小工廠難得有好戲看，真希這種帥哥多來幾個，大家樂呵樂呵地聊起來，還是經理過來把人都罵去上班。

作者有話要說： 傅承淮：早知道你小子有朝一日長歪了，我就不帶你回家了！

陸也：呵呵，惡人先告狀，你沒看清楚怪我嗎？長開了不像周時琛也怪我嗎？明明是你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