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傷風，高燒了一下午，嘔吐、半昏迷，現在醫生在檢查。

阿姨看到傅承淮立刻言簡意賅地說明況。

傅承淮的面容上看不出神，一臉沉肅地越過阿姨上樓。

陸也的房門外，歐醫生同傅承淮打個照面，見他腳步匆匆，立刻輕聲道：“傅生，剛掛了藥水，人有點糊涂，不過問題不大。藥也配齊全，我跟阿姨說明服用方法。”

“辛苦。”傅承淮朝他頷首，讓陪同的阿姨送下去。

房，落地窗未完全合上，夜風如人的手拂過薄簾，布簾彎出和的弧度。

傅承淮踩在地毯上的腳步格外輕，卻又格外快速地走到床邊，低眸向閉著眼睛的年人。

白的頂燈照得他臉越發蒼白，額角和鼻梁兩側的熱汗清晰可見，干燥起皮的抿著，兩頰卻因為高燒不退而浮起病態的殷紅。

像極了周時琛的面容上滿是抑的痛楚。

傅承淮拿起床頭的巾，去洗手間沖了冷水，快速擰干，折回坐在床邊，一點一點用巾抿掉陸也臉上的汗珠。

陸也覺到涼的舒服，勉強睜開眼。

仰頭就看到低眸盯著自己的男人，驚艷無匹。

他恍惚間以為自己高燒太厲害，眼睛昏花，傻乎乎地用力閉了閉眼，而后慢慢地試探地睜開一只眼睛，似乎在確認眼前的男人是不是真實的。

“傻！”

傅承淮曲起手指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關節到額骨，脆脆的一聲。

“……”

陸也剛心臟一跳，高興極了，然而被他這麼一說又委屈起來，抿著，不答話，別別扭扭地挪開眼睛，看向窗臺的方向。

敞亮的頂燈剛才被傅承淮隨手關滅，只開了昏黃的兩盞壁燈。

此刻燈照在陸也的臉上，病容倒是沒有了，卻有一種模糊的朗，約莫是因為鼻梁足夠、側臉線條又足夠有棱有角。

如此，倒是與周時琛不大相似了。

傅承淮聲音微冷地問道：“怎麼了？不想看到我？”

陸也沒做聲，連眼神都沒轉回來。

傅承淮拿著巾站起來，剛要轉，卻不料躺著的男孩子一下子坐起。

陸也囁嚅著干燥的：“沒有……我沒有不想看到你。”

傅承淮抬手他圓圓的腦袋，拎了拎他的耳尖兒：“躺好，我去讓阿姨送冰袋來。”

“……”

原來不是要走。

尷尬的陸也徑直躺下去，將薄被拉到頭頂上。

傅承淮看他來去，另一邊手上的輸管都在晃，他叮囑道：“別，一會兒手要疼了。”

被子里悶悶地發出一聲“哦”。

實在是忍不住，傅承淮隔著被子又他的臉，兩指順著他高的鼻梁用力一。

“唔——”

陸也了口氣，正要抗議，卻聽男人悶聲笑起來。

那笑聲宛若一陣清涼拂面，比冷巾更他舒服。

門開合兩下，陸也想：他出去找冰袋了？

慢慢地往下拉被子，陸也睜大眼睛往門口看，誰料又和傅承淮的眸撞在一起。

“……”

傅承淮走上前，拽住他要蓋住臉的被子：“干什麼呢？做賊？”

“沒有。”陸也放棄掙扎，臉上燒得慌，還好原本就在發燒，不然就一定讓傅承淮看笑話了。

傅承淮坐上床，靠在床頭，靜靜地低著眼凝視陸也，順手將被子幫他掖到肩頸的位置。

他微微上挑的瑞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得陸也不自覺地屏息。

陸也實在是耐不住，眼神飄忽游移，不知道應該看他哪里好，終于將他括的純襯領作為雙眸焦點，才敢開腔問：“怎麼了？”

傅承淮輕地過發燙的額頭：“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陸也黑漆漆的眼睛里帶著壁燈的點，閃了閃，輕聲道：“你很忙的。也不是大事。”

傅承淮輕敲他的額：“嗯，燒到吐了，還不是大事。本來就笨，燒得更笨怎麼辦？我給你的學費誰來還？”

陸也立刻道：“我會還的！等我畢業了就去工作。”

嚨沙啞，說兩句嗓音就跟破鑼一樣難聽，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

還是年輕，自尊心又強，經不起激。

傅承淮溫地捂著他的腦門道：“好了，別說話。睡會兒，吊水掛完喝點粥。”

“哦。”陸也的額頭被他的手掌心蓋著，說不上來的安心，他慢慢閉上眼。

許，阿姨送巾和冰袋進來，傅承淮試了試溫度，輕輕在陸也的額頭上。

裹著冰袋的巾雖然很舒服，但畢竟不是傅承淮的手掌。

陸也有些郁悶地皺皺鼻梁。

坐在他旁的傅承淮將他的小表收眼中。

沉默良久，安靜的空氣中似乎能聽到輸管滴答滴答的聲音。

“你……”

“哥。”傅承淮指正他。

陸也努努，乖乖地道：“承淮哥，你今天不回去嗎？”

傅承淮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八點多了：“我晚飯都沒吃就來，你現在讓我空著肚子走？”

陸也瞬間睜眼：“沒有讓你走啊。那你……那你去吃飯吧。我一個人呆著也可以的，我……”

話還沒說完，手掌蓋在了上。

綿綿的讓陸也神思恍惚，暈暈乎乎地不在狀態。

“嗓子都啞了，說這麼多干什麼？睡覺。”傅承淮道。

他的手指地搭在陸也的臉上，掌心也熱，陸也失神了幾秒，才恍惚中立刻閉上眼和。

陸也凝神靜氣地聽著傅承淮的呼吸聲，兩人漸漸同頻起來，然而昏沉的大腦不允許他想太多，不多會兒便沉沉地睡過去了。

傅承淮趁著陸也睡著，去吃了頓飯，又打了幾個工作電話，才回來陪著陸也。

陸也再次醒來，已經是夜里十點多。

他覺渾的熱度都下去不，腦子也好使多了，只是鼻子堵得嚴嚴實實，難。

意識完全恢復過來的第一時間，他睜開眼。

床頭靠著的男人正在專注的看書，房間里只有一盞床頭燈，芒斜照在上半，過白襯甚至將白皙的都照得反。

外似乎有淡朦朧地籠罩著，薄薄的一層，像是水，又像是霧，目之所及，夢幻得異常。

陸也睜開眼的作很細微，并沒有打擾到專注的男人。

他能清晰地看到近在眼前的秀手捧著書脊，另一只手輕輕地翻書。

此刻陸也的角度無法看到傅承淮的面容，但他卻沉浸在這種安詳靜謐甚至于溫暖的氛圍中。

傅承淮覺到陸也的呼吸改變了節奏，立刻合上書，低頭俯視他道：“醒了？還難嗎？”

聲音是說不出來的平和溫與低沉，仿佛輕輕地陸也脆弱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被人這樣好好關照過，他溫順地道：“不難了。”

鼻塞比剛才更嚴重，陸也的說話聲嗡嗡的。

傅承淮將書丟在床邊，起去阿姨送東西，口中道：“起來喝點溫水，一會兒喝粥。”

陸也呆呆地看著他白黑的修長影，大腦似乎停滯了一下：所以他一直守著我嗎？

他不是很忙的嗎？

晚上沒有應酬嗎？

今晚不回去了嗎？

陸也又模模糊糊地想：為什麼我這麼想看到他？

剛經過一場高燒的大腦無法立刻給出準確答案，但隨著傅承淮轉回來，心莫名飛翔起來，疑被清風吹散，消弭于無聲。

傅承淮扶著陸也起，喂了溫水，又一口一口地喂了香噴噴的小米粥。

他就坐在床邊，手著瓷勺遞到陸也邊時，陸也幾乎都不敢相信他在喂自己吃東西。

黑漆漆的，漾著水霧的眼睛一直看著傅承淮，毫不避諱。

傅承淮手背探他的溫度，憾地搖頭，微微勾著的角翹起來，輕笑道：“一定是發燒燒壞了。”

陸也忙才不好意思地收回眼神。

他不能告訴傅承淮，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生病被人這麼用心的照料。

以前在孤兒院也有人會照顧，可是周圍的孩子很多，看護就兩三個人，他本沒有驗過這樣被人一心一意關照著；后來和孫星搭伙住在一塊……好像再也沒有發過燒，生過病。

自從自己跟雜草一樣活著，好像病痛都不找自己麻煩了。

陸也懊喪的想，自己命賤吧，日子過得好一點就能在大夏天的冒發燒。

傅承淮就看著他的腦袋耷拉下去，眼神也暗淡不，他道：“怎麼了？一會一個樣。”

碗里的小米粥喝得差不多，傅承淮將碗遞到柜子上，拿起巾手要給他。

陸也驚慌地避了一下，抬手過巾，小聲道：“我可以自己來的。”

“嗯，那你自己來。我回去了。”傅承淮說著站起來。

陸也又傻眼了，仰頭看他，小狗一樣的眼睛眨一下：“你不是說你不回去嗎？”

傅承淮再次被他逗笑：“好了，逗你的。我讓阿姨收拾一下，送點水來，一會兒你要吃藥。”

陸也鼓鼓臉頰：干嘛總是逗我？很好玩嗎？

他用力，在昏暗中，角扯起一個弧度。

等陸也吃過藥再次靠在床頭，他看傅承淮可能會離開去休息，可是自己一時半會兒又睡不著，琢磨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說：“承淮哥，你看電影嗎？”

“嗯？”傅承淮正在看手機上的微信消息，聽到這話道，“想看什麼？”他手去拿遙控，對著床對面的柜子按了一下。

黑的電子顯示屏從柜子里慢慢升移起來。

傅承淮將遙控遞給陸也：“你選。”

陸也想，那就是不會立刻走，他愉悅地枕著靠枕看向屏幕，隨手按來按去。

看到陸也點開一部經典的驚悚犯罪老片，傅承淮輕咳一聲：“這個片子小孩子不能看。”

“我年了。”陸也沙啞的嗓子堅定不移地反抗，“那就看這個吧。”

他扭頭看向傅承淮：“你看過嗎？”

“念書的時候看過。”傅承淮看著電影介紹，在腦海里回憶的畫面，看向陸也，“真的看？”

陸也固執地點頭。

“那就看吧。”傅承淮淡笑，“歡迎進年人的世界。”

陸也嘀咕道：“不是犯罪片麼？又不是……”

傅承淮道：“除了se，犯罪也有十八的。沒事，你膽子小，我給你擋著。”

陸也看他斜靠在床頭，自己便默默地往另一側挪了挪：“承淮哥，你躺上來吧。”他讓出一個靠枕。

傅承淮也好久沒跟人一起看電影，還是這種九十年代老片，他從善如流地抬上了床，又將枕頭放放好：“行，開始看吧。不過這片子時間長，你要是熬不住就睡。”

陸也答應了，點開“播放”按鈕。

伴隨著舊式黑白片中的干燥沙漠目而來，響起低沉沙啞的曲調，電影正式拉開帷幕。

晃、雜、無序，時而黑白、時而紅的畫面一幀一幀閃過，陸也覺有點暈眩。

傅承淮低聲道：“要是不喜歡，就換一部吧。”

“不用，好的。”陸也剛說完這話，就看到黑白屏幕上的瘦削主角穿著開始隨著唱片機的音樂扭，隨其后的是，第一個害者被殺。

他注意到時間進度，五分鐘，而這部片子一共時長兩小時。

在瘋癲的畫面中，陸也小聲問傅承淮：“一共是不是要死好幾個？”

“五十多個，以及一整個監獄。”傅承淮角噙著笑意，“還看嗎？”像是在嚇唬小孩子一樣。

“看！”陸也默默道，“我不暈。”話音剛落，一個胖人被木倉命中，濺當場。

這是一部腥暴力犯罪片，帶晦se畫面，但陸也竟然看出了一種狂野的浪漫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