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淮晚上是帶著王學爾和一個圈子里的導演劉哲明吃飯。

劉哲明所在的影視工作室正在籌備一個大IP，希能拉海承影視伙，而海承影視自然是要捧自己人，于是傅承淮就帶上了王學爾。

娛樂圈的事，兜來兜去都是利益至上。

席間，王學爾和劉哲明聊得比較多，他對這次機會很看重，不過也注意到傅承淮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傅承淮給陸也去了微信，問他幾點回去，但陸也遲遲沒回復。

他也覺得自己多慮，陸也又不是未年，自己像是個家長一樣看管算怎麼回事？

餐廳包廂燈明亮，幾個人又都不是剛混世，面上那點神自然是看得清楚。

劉哲明笑著給傅承淮倒酒：“傅生，有事？”

傅承淮將手機擱在桌上，端起酒杯同他輕輕一點，笑得和道：“再大的事，也大不過你的投資。你這部賀歲檔的偵探片，回頭將整個項目資料發給我。我讓公司投資項目部的人過一遍，照目前看問題不大。不過劉導，也有給我畫大餅的嫌疑，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劉哲明點了點傅承淮，對著王學爾道：“你們傅生啊，就是會說好聽話，你看看這罵我畫大餅我也心甘愿，哈哈。”

王學爾應和地點頭道：“傅生最會花言巧語騙人了。”

這漂亮的一語雙關，劉哲明心領神會，對王學爾和傅承淮的關系更有數，此刻曖昧地笑笑，并不說。

一般這種場合，傅承淮是很會拆臺的，都是出來做事的，能把事辦妥第一道，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讓邊人不痛快，他但笑不語，但眼神卻注意到手機屏幕一亮。

陸也。

傅承淮朝著圓桌上另外兩人微頷首，起去接電話。

接通后，說話的人卻不是陸也，是孫星。“傅先生嗎？我是孫星啊，阿也喝多了。讓我跟你說一聲，他今晚不過去了，住我那里。”

傅承淮盯著餐廳走廊里的印象派風壁畫，問道：“你們在哪里喝酒？”

“就我住的附近一個館子。”

傅承淮言簡意賅道：“你上他的微信，把定位發給我，我過去接他。”

孫星知道傅承淮關心陸也的，但沒想到這麼小的事還要顧著，不過他也沒多問，麻利兒掛斷電話給發了定位。

這頭，陸也趴在臂彎間，迷糊中將電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孫星推推后頸緋紅的男孩子：“阿也？你這人，不能喝還喝。一會兒傅老板來接你，你能走嗎？”一邊吃了個烤翅，一邊道，“他真的對你不錯。”

陸也的臉埋在臂彎間，并未酩酊大醉。他讓孫星給傅承淮打電話，只是想……試試傅承淮。

王學爾下午的話，一直在腦子里晃，像是秋日里一片小小的葉子，被風托著，永遠落不到實。

孫星看他一眼：“一會兒傅老板來了，你別走不吧？”

陸也暈暈沉沉地哼唧一聲。

孫星推他的后腦勺，推不，搖著頭嘆氣：“阿也？你這酒量，真的，別說跟我星哥混，太丟人了。”

陸也嘟囔一句：“那你跟我混！”

“混個屁！你他媽的混學校去了。”孫星夾著二郎，一邊和啤酒一邊吃送過來的烤串，問道，“阿也，你真去念書啊？”

在孫星的概念里，念書鐵定不如早賺錢。

陸也每天投，在臂彎間著臉，悶聲道：“念啊。”他側過臉，星眸一樣的眼睛看向孫星，“你念不？”

孫星翻個白眼，笑道：“我念個屁！ABCD都搞不清楚，去學校丟臉。”說著往里送了串炭烤香菇，嚼吧嚼吧，他又推了一把陸也的肩頭，“我說你小子，怎麼就這麼討傅老板歡心？供你上學給你補課讓你住豪宅？”

這話可捅到陸也的馬蜂窩，他不做聲，索裝死。他先前也疑，今天大概讓王學爾給“答疑解”了。

孫星看他沒回答，聽呼吸聲沉得厲害，以為他睡著了，也沒多說，自顧自喝啤酒吃烤串。

等傅承淮的車開到小餐館的巷子口，司機說：“傅生，車子進不去。我過去吧。”

“不用。”傅承淮自己推開后座的門，邁著長往里走。

巷子一溜兒餐館，分布在上下左右、參差不齊的餐館標志跟旗幟似的張揚，紅紅綠綠地閃著刺眼的芒。

傅承淮單手斜在西裝口袋里，上半是一件細條紋的白襯，襯規規矩矩束在西裝中，頭發上抹著發膠，額發凌都凌得有型，往烏煙瘴氣的巷子里一站，仿佛一道清流。

誰也不穿這樣來這地方吃飯，格格不。

門口做水煎包的老板娘抬眼瞅上幾眼，旁邊的胖老板就開始嘀咕：“往哪兒看呢？啊？”

老板娘哼了一聲，白眼飛到天上去。

傅承淮慢慢地走進孫星給的小館子，抬步進去時候端著烤魚盤的小男孩兒就仰頭看他一眼，竟然瞧見他飛上去的眼尾染著紅，琥珀的眼睛極見，亮得驚人。

這小男孩兒自覺地端著烤魚盤讓開一道：“往里邊請，幾位？”

傅承淮往里看過去，孫星已經站起揚手招呼：“這兒！”

陸也聽到靜，在桌上悶著臉呼嚕了一下，沒。

小館子里好幾桌的人，男的的眼神盡往傅承淮上飄，有道是各花各眼，但尋常人看到傅承淮，那必然都得屏息看上一看。

傅承淮慢慢走過來，低眸看陸也孩子氣地趴在桌上睡過去，手掌心蓋住他的后腦勺了兩把，又看桌上的啤酒瓶，問孫星道：“喝了幾瓶就這樣了？”

“四瓶。”孫星嘿嘿直笑，在傅承淮這種男人面前，他只能算是個豆芽大的孩子，跟陸也沒差。他門兒清，自己再混幾十年，也未必有人家這從容的風度和文雅的氣質，這是天生有錢養出來的，一般人后天學不會，“傅先生，那你把他接走啊？”

“嗯。”傅承淮看一眼桌上七八糟沒吃完的東西，“你們吃完了？”

孫星點頭。

傅承淮揚手讓剛才遇到那個小男孩兒過來結賬。

小男孩兒拿著油膩膩的賬單一看：“一百六。”

孫星見他掏錢包便道：“傅先生——”

傅承淮揚眉看向他，平和地道：“我來。”

孫星只能點點頭，捉著覺今天傅承淮有點溫文爾雅的意思，不過人本來就是英，溫和疏離那都是一的。

傅承淮取出兩張一百遞給小男孩兒：“不用找。”說完，便低眸扶著陸也的腰站起來，“阿也？回去了。”

陸也順勢倒在他上，眼皮子都睜不開，嚨咕噥了下，看上去意識不清。

傅承淮對孫星道：“你扶他一把，我背他出去。”

孫星看傅承淮這麼矜貴個人在陸也前彎腰，嘖嘖稱奇，真給陸也當親哥呢！他扶著陸也趴上傅承淮的背，看他力氣不小，稍稍直了直背就穩穩地托住了陸也。

傅承淮問孫星：“你怎麼回去？”

孫星道：“我就溜達溜達就行。”

傅承淮頷首：“行，那我先帶他走。”

孫星就看著傅承淮背著陸也，從背影看，真跟親兄弟似的。

夏夜的熱風從巷子口穿過來，夾雜著各種味道，熱鬧紛雜地越過人的，帶來一陣陣鮮活的氣息。

傅承淮覺到脖子肩膀上的手臂環住自己，輕聲喚道：“阿也？”

“唔……”陸也暖烘烘的下擱在他肩窩蹭了蹭，簡直想笑出來。

傅承淮輕笑：“四瓶就喝這樣，該打。”

陸也心里莫名著樂，角也不自覺地翹起來，聽到這話也滋滋，他抱著傅承淮不撒手。

走到車邊，司機下來打開車門，幫忙將陸也扶著送進車里。

陸也則歪到在傅承淮的大上，鼻息之間的熱氣呼在他薄薄的西裝上，傅承淮扭頭看向巷子的五十，著陸也的耳朵說：“以后不可以喝酒了。小孩子。”

陸也的爪子拍在他手上，似乎在抗議他這麼玩自己。

傅承淮來了勁兒，在他手腕上也了。

陸也嫌他吵似，鼻子里呼嚕一聲，抓住他的手掌，握住。

年輕人本來溫就高，又喝了點酒，渾都暖，手掌心更是熱意融融。

傅承淮被他這麼握住手，倒也沒有立刻甩開，而是隨著他的姿勢搭在他的側上，他低眸細細地瞧陸也的側臉。

陸也的心臟砰砰跳，以為傅承淮要松開手呢，誰知道他居然順著自己這麼牽著。

而后，陸也覺到傅承淮似乎低下頭，微涼的鼻尖輕輕及自己的耳朵，他怕自己一不要餡兒，便隨著他的作在他上蹭了一下。

但陸也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是傅承淮在親近自己嗎？

陸也被傅承淮的舉弄得暈暈陶陶，整個人都如在云端，他胡思想著：是把我當王學爾口中那個人了嗎？

那能不能一直把我當那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