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落在肩頭，但泡在水里的溫度更高，那一點奇怪的覺就微不足道了。

似夢似醒間，簡星莫名想起了他八歲時撿到的那只小狗。

他記得那天下了雨，他撐著傘走在放學的路上，忽然聽見了哼哼唧唧的聲音。

一向冷漠的簡星，鬼使神差地尋聲找過去，發現草叢里有一只丁點大的小狗，渾被雨水澆得了，正躺在草叢里，里氣的聲越來越微弱。

他下意識將傘傾斜過去，沉默地站在那里給小狗遮雨，直到自己的書包和肩膀都了，才回過神來。

他抱起可憐兮兮的小狗，藏在懷里帶回了家。

但他只養了一個星期，就被不喜歡小的孟士發現了，不顧他的反對強行送走了小狗。

從那以后，他再也沒有養過任何活。

但這一瞬間，他不知怎麼就想起那只小狗窩在他懷里撒打滾，用漉漉的小舌頭他的下頜、肩頸和臉頰。

“嗯……”簡星又又舒服，得撐不住，不自覺往溫泉池深了。

但小狗的吻卻窮追不舍，敏的耳后似乎被含進了高熱的口腔里。

怎麼回事，小狗了啊……

“哥哥……”程書煜含著熱得快要融化掉的可耳垂，嗓音低啞地征詢他的意見，“我抱你起來好不好？”

泡溫泉雖好，但時間不宜過久。

簡星仰了仰臉，意識稍微清醒了一點，“……小煜？”

“是我，哥哥。”他乖乖應聲，“不能再泡了，我抱你回房間。”

……

簡星醒來時，發現臥室留了一盞小夜燈，而大床上只有他一個人。

全干燥，上換了新的浴袍，連的頭發都吹干了。

但……

他解開浴袍系帶，垂眸看了下去。

被放到床上時，他其實是有意識的，只是眼皮子太重睜不開。

意識昏昏沉沉間，他能覺到小朋友在幫他換浴袍，頭發，作又輕又小心，像是在照顧小寶寶，又像是捧著什麼稀世珍寶。

他明明應該很討厭被別人的，但事實上，他竟然迷迷糊糊地覺得……很溫，也很舒服。

即便現在整個人徹底清醒了，回想起小朋友上的味道，依舊惡心不起來。

為什麼，一遇到程書煜，他的潔癖什麼的通通都消失不見了？

難道是因為……醉酒后和程書煜的那次，真的治好了他的親接障礙？

簡星愣愣地坐在床上，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反而把自己鬧得面紅耳赤。

小狗的力氣怎麼這麼大，一下子就將他抱起來了？他還約記得自己中途掙扎了一下，而后就被輕輕咬了一口……

簡老師心煩意，干脆赤腳下床往外走。

客廳里開了壁燈，高長的男孩子正窩在沙發里睡。

酒店的沙發其實很寬敞，但小朋友還是蜷環抱的姿勢，像是小嬰兒在母里尋求庇護。

簡星悄無聲息地走近了，垂眸盯著男孩子好看的睡臉。

良久后，他再次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臥室。

第二天一早，程書煜是被客房服務醒的。

他從沙發上翻一躍而下，開門時做了一個噤聲的作，“麻煩小聲一點，里面有人還在睡覺。”

然而等他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才發現本該躺在床上的人已經不見了。

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過去不剩余溫，應該離開有一會兒了。

程書煜爬了爬微的劉海，出立鋒利的眉骨，坐回沙發上給簡老師打電話。

“嘟嘟嘟……”漫長的撥號聲后，電話接通。

“哥哥，你出去了嗎？”渾的低氣瞬間放松下來，致的眉眼間也浮上了一層笑意。

盡管只是打電話而已。

“臨時接到通知，學校有事。”簡老師的嗓音聽起來有些冷淡，“我跟沈飛航打過招呼了，你好好玩兒，都記在他賬上。”

程書煜眉心一皺，乎乎地抱怨道：“哥哥不在的話，我一個人有什麼好玩的啊，真是……”

電話那頭沒吭聲，只有清淺的呼吸聲過電流傳過來。

他察覺到不對了。

“哥哥，我……”他試探道：“昨天晚上我們——”

“昨天晚上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簡星語速飛快地打斷他，“你不要多想，先掛了。”

說罷，就不由分說地掛斷了電話。

接下來幾天，簡老師開始絞盡腦地躲著他的學生。

除了非上不可的大課，能讓助教代勞的課就都免了。上完課也不回辦公室，逃命似的徑直往家里跑，好幾次都差點被小朋友給追上了。

恰逢學校安排他出去進行學流，他便借機躲了整整一周，但一回來，就發現自家門口多了一個人。

一米八多的大男孩，垂頭喪氣地抱著膝蓋蹲坐在他家門前，就像是被丟掉的小狗狗，連茸茸的發頂都著可憐兮兮的味道。

“你——”簡星想開口說點什麼，一時卻又無話可說。

“哥哥？”聽見他的聲音，程書煜瞬間抬起頭來，圓乎乎的小狗眼迸發出異常明亮的神采，“你終于回來了！”

“你蹲在我家門口干什麼？”他心里五味雜陳，只能用兇的語氣掩飾，“踩點呢？”

程書煜立刻站了起來，誰知蹲得太久了，腳都麻了，一下子沒站穩，“哎呦哎呦”地往一旁倒去。

簡老師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他，“小心點！”

“嗯嗯……”小朋友趁機一把抱住了他，瘦得尖尖的下頜磕在他肩膀上，“哥哥，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啊……”

用無比認真的語氣重復了三遍，簡直恨不能掏心掏肺來證明。

悉的青檸氣息撲面而來，簡星這才發現，原來出差的這一周，自己也很想念這個味道以及這個擁抱。

他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時，著心腸推開了對方，“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哥哥了呀？”被推開的小狗異常委屈地盯著他，“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我沒有。”簡星打開碼鎖，“正常出差。”

“真的嗎？”程書煜的語氣很是懷疑，隨即又輕聲央求道：“你別騙我，哥哥。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你一定要告訴我，打我罵我都可以，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我真的沒有。”簡星無奈轉，“程書煜，我只是想回到原先的生活，一個人的生活。”

程書煜怔了怔，“哥哥這話是……是什麼意思？”

簡星垂下眼睫，不自然地避開他的視線，“你是一個好孩子，如果有學習上的問題，老師可以幫助你。至于其他的，老師無能為力。”

“哥哥！”程書煜登時急了，上前一步想要抓住點什麼，卻再一次被躲開了。

“回去吧，程同學，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簡星咬了咬牙，一鼓作氣，“別再繼續糾纏老師了。”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簡星對他說過的最重的一句話。

程書煜干地吞咽了一下，“我——”

他的表一片茫然，“所以哥哥對我，真的就……一點點的喜歡都沒有嗎？”

“沒有。”簡星的視線依舊落在地上。

“看著我的眼睛說，哥哥。”程書煜突然發，幾步上前近他，手指發掌控住他的后腦勺，略有些暴地他仰起臉，“看著我的眼睛說，說你很討厭我。”

于是簡老師被迫進了一雙漉漉的眼睛里，眼眶和眼尾通紅，凝視他的眼神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簡星說不出口。

漫長的對峙中，手上的力道漸漸松懈下去。

“沒關系的，哥哥……”程書煜開始低聲自我檢討，“一定是我哪里做得還不夠好……”

但簡星卻趁機一把推開他，進門后“嘭”的一聲，迅速關上了大門。

背部抵著門，簡星心臟跳的速度飛快，但只要一想到小朋友剛才難過的表，就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他果然還是……舍不得。

誰會不年人炙熱發燙的喜歡呢？他也不能免俗。又乖又可的小狗，眼睛里里裝的全是他，無論怎麼拒絕都顯得殘忍。

“哥哥……”隔著一扇門，小朋友又在他。

簡星心如麻，但還是堅持一聲不吭。

不知過了多久，“嗡”的一聲震，簡老師收到了一條信息。

與此同時，門外幾乎快要站一塊夫石的程書煜，也收到了一條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