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關閉后不久, 天空中的云層漸漸消失。

　紫紅的雷劫隨之消散，消失前，雷劫下擺猛地一抖, 小閃電在虛空中翻了好幾個跟頭，活生生被踹了下去。

　“我的腰……”

　杜圣蘭不控制地從天空中墜落, 和空氣出一串火苗。很快他意識到這是在消耗自己的能量，趕忙閉降緩速度。

　也是他倒霉，幽蘭地封閉，從天空也別想進去，導致杜圣蘭順著空氣做了一段漫長的側。高空便于眺, 他還能看到一些遠作慢的修士影。

　如果用真氣來類比他目前儲存的能量, 半空中的耗損絕對要比地面強烈許多，杜圣蘭低頭瞧了下短不溜秋的閃電尾, 本不敢借用太多力量，生怕耗損過渡把自己玩完了。

　幽蘭地廣袤無垠，不知道這場側還有多久結束, 杜圣蘭索閉眼靜待結束。

　……

　一條繁華的小道上，有不車來往。

　龍尸龐大, 當初顧崖木是分開售賣，黑水商會如今還有存貨, 有修士正趕往南域想要看看貨，途中就要繞過幽蘭地。

　一個不起眼的小東西落地后滾了一土, 抬頭向久別重逢的世界。

　從他的角度來看，拉車的普通妖此刻都像是小山一樣高。

　杜圣蘭輕輕嘆了口氣, 突然想起顧崖木, 龍的耐心向來一般，也不知道自己托給他的兩只雪花獅子有沒有得到照料。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當下他也沒有更多閑心去心別人。

　杜圣蘭走到一沙丘后，劈叉，跳躍，飛行，翔……嘗試了一系列姿勢后，確定目前對的控練度已經接近百分之百。

　他還需要一面鏡子。

　商隊里面什麼玩意都有，因為經常要長途跋涉，生活用品也是一應俱全，常用的在車廂就能看到。

　杜圣蘭守了一會兒，等到一隊實力較弱的商隊，他屏息兩次，收斂自的電流。趁著商隊休息調整時，像是一片薄如蟬翼的剪紙，直接進了窗戶。

　車廂的主人應該是一個之人，鏡子直接鑲在了車壁上。這是用一種特殊晶石制的鏡面，亮清楚。

　鏡清楚呈現出拇指大小的雷電條，雷電條表面浮著一層虛影，核心似乎還有著某個小人類的影。

　杜圣蘭見狀松了口氣。

　“還有機會。”

　影應該就是自己的神識，原神完整，證明他擁有化形的可能。

　當下杜圣蘭急需要找到合適的修煉渠道，他能覺到儲藏著一部分能量，卻不敢輕易用，擔心引來注意。

　思前想后，他需要找到顧崖木，利用絕殺殿的消息渠道掌握一下天地奇化形的方式。關于化形，顧崖木作為一頭龍，肯定也很有心得。

　“那家伙應該不會坑我。”杜圣蘭嘗試分出兩只胳膊，結果只有線條一般細的小電流，輕輕蹭了蹭下。

　顧崖木恩怨分明，現在沒有了對方可以圖謀的，他還在最后關頭幫了一把，這算是一份善因。

　既有善因，需要時自然要討回善果。

　天漸漸暗沉，山里天黑的早，外面商隊的人圍著篝火聊天。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大哥傳訊來說看到好多大勢力的人逃命一樣離開，我們要不要折返？”

　“哪次地不都是這樣，從頭廝殺到尾，放寬心。”

　商隊所的位置離幽蘭地不遠，此時距離地關閉也沒有多久，他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馬車，杜圣蘭想到地里自己被圍攻，和最后眾修士慌忙出逃的場景，藏在雷電原神的角微微勾了一下。

　“這還是只是開始……”

　輕若飄絮的一句話，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

　安武城，杜家主家。

　四大家族里，裴家富有，最有威嚴的無疑是杜家。杜家人行事霸道，旁人看到都是繞道而行。有主家坐守的安武城，繁華熱鬧，通常敢進城的都是有不俗實力傍的修士，他們門路廣，消息也來得暢通。

　這次回來的修士里，也有個別前往幽蘭地的，那場驚世駭人的雷劫正被他們談起。

　偶爾有一兩道目朝著主家的方向去，先前有人約看到裴九星出現在安武城，但不確定是否看錯。

　裴九星本人的確在城。

　從地離開后，他沒有回自己家族，而是跟著杜北來到杜家。

　傷口可以靠丹藥恢復，頭發可不是提一下真氣就能立馬恢復水潤澤，裴九星一頭青，如今像是枯草胡糾纏在一起。

　此刻他和杜青正站在一間小祠堂里。

　一排燃燒旺盛的魂燈中，有一盞古銅的燈臺格外顯眼，里面的火焰早已寂滅多時。

　杜青手到魂燈邊緣，冰涼金屬帶來的冷意過指尖蔓延而上。他盯著魂燈看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麼。

　“竟然真的……死了……”裴九星不可置信。

　除非死道消，魂燈不會滅。

　“我們這麼多年的盤算，豈不是……”

　裴九星話未說完，被杜青打斷，他屈起手指，目恢復平日的虛偽溫和：“裴兄有什麼話不妨留著去大廳再說。”

　到了主廳，裴九星才知道杜青話中深意，墨蒼不知何時來了，盤天鶴雖沒親自來，但也有一道神識在。

　墨蒼冷峻的神存了幾分沉，在他們一進門時便開口道：“杜圣蘭已死，難道我們就要這麼困在渡劫期？”

　裴九星沒好氣道：“事已至此，還能該怎麼辦？”

　“裴兄天賦本就限，自然可以說風涼話。”

　裴九星剛端起的杯盞重重放下：“別忘了，在天生道一事上，我裴家付出良多。”

　墨蒼不再冷言譏諷，似乎是承認這點。他坐姿拔，猶如背上的那把劍，沉默頃后，看向杜青。

　在他們中，最有可能飛升的便是杜青。幾十年的籌謀付諸東流，墨蒼卻沒在對方上瞧見任何失控的跡象，這種極端的克制就連他也極為佩服。

　“發的突然，”杜青不不慢說道，“先弄清楚和幽蘭地的機緣有什麼聯系。”

　“至于杜圣蘭的死訊……”他抿著薄，做出決定：“先不要對外公布。”

　墨蒼皺眉，想不通做這種瞞的意義在哪里。

　杜青認為此事另有蹊蹺，暫時不宜聲張。

　正說著，一位長老在外求見。

　“請家主看看北那孩子，別留下暗傷。”

　長老急匆匆地過來，帶進來一陣風，裴九星被雷劈后變得細黃的枯發胡飛舞，有幾掃到眼皮。裴九星眼角一，臉難看起：“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裴九星本來準備撕裂空間離開，不過今天被雷劈了幾次，真氣有些紊，改坐車離開。

　還沒出安武城，外面突然傳來尖銳的聲音：“杜圣蘭死了，杜圣蘭魂燈滅了！”

　裴九星袖子一揮，窗戶‘啪’地一下自朝兩邊打開，這時天已經黑了，但對他這個境界的來說，視能力不太多干擾。

　天空中正在發出嚷的是學舌烏，這種妖繁衍能力極強，最喜歡學人說話。更可恨的是它們別的能力沒有，飛行速度極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賤養出的絕活。

　裴九星：“去查查，哪里飛來的學舌烏。”

　心覺得此事不簡單，杜家外都有高手嚴控，不可能會讓一只學舌烏飛進，那麼消息是如何泄？

　安武城本質是杜家的地盤，學舌烏喊的事甚至更早一會兒傳到杜青的耳中，不過即便是老謀深算的杜青，一時也想不出會是誰做的事。

　這倒是讓他想起了藏書閣被一事，至今也沒查出誰是杜圣蘭的應。

　此時無人，杜青目中浮現出一有的疲憊，幽蘭地一行，最重要的一顆棋子在雷劫中消失，他費心布下的棋局，要再次盤活恐難于登天。

　……

　教會學舌烏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杜圣蘭。

　照他的推測，杜青那個老狐貍即便看到魂燈滅了，肯定也還有一存疑，不會向外公布。

　杜圣蘭卻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死了的消息，方便多坑幾次人。

　上一個商隊離開后，他立刻花費一些時間在學舌烏上，如今計劃完，杜圣蘭重新蹲守在土坡附近，到了第三天，終于等到去往石淮鎮的商隊。

　在車下方的木頭上，他百無聊賴地數著車轱轆過青石板磚的咯吱聲，久違地生出些昏昏睡之。

　“到了！”

　前方商隊負責人的兒開心地喚一聲，杜圣蘭被吵醒，悄悄跳下車，他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只覺得恍如隔世。

　石淮鎮一如往日熱鬧，來往求鍛的修士絡繹不絕。現在剛好是晚上，還沒等他的視線過多流連在街道的風景，半天空突然下起大雨。

　排隊等著鍛的男子忽然繃，警惕地著周圍。

　“怎麼了？”同伴問。

　男子腦袋：“突然覺子一陣麻。”

　同伴看到前方正好站著一位漂亮的修士，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罵道：“你個胚！”

　男子急著澄清。

　他們沒有注意到的小角落，杜圣蘭著墻，低頭看著腳尖……尋思怎麼電了？前幾天他還能自由收放電流，但在雨天好像有點不太好把握。

　杜圣蘭顧不得太多，盡量從人黑暗的地方經過，偶爾一電流不控制地隨水流向周圍，讓人子一。

　好不容易出了石淮鎮，杜圣蘭松了口氣，按照記憶里的方向趁著黑夜前進。

　……

　道觀。

　山林里的雨聲比鎮上要大很多。

　天機道人一臉苦相，狐貍臉都拉長了許多。

　顧崖木坐在他對面，兩人中間隔著一張桌子，香爐里燃著不知名的香，一松木的味道緩緩散開。

　蠟燭很，但亮一般，顧崖木帶來的迫更甚。

　“天生道，補天。”

　寂靜終于被打破，顧崖木看天機道人的目中閃現過殺機：“你竟然瞞此事到今天。”

　狐貍無奈：“龍君從來沒有問過。”

　它也是夠倒霉的，莫名其妙被這頭龍找上門，以命相挾遭遇問。

　顧崖木閉了閉眼，天機道人并不知道自己要奪舍杜圣蘭，自然秉持多一事不如一事的態度。只是杜圣蘭……對方在得知天生道一事后，執意去幽蘭地，并在最后關頭渡劫，會不會另有盤算？

　燭火晃得人心煩，顧崖木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雪花獅子自覺從他袖中鉆出，充當燭臺的角，控制火苗不要搖曳。

　“他還活著嗎？”

　天機道人料想接下來會遭遇一系列問題，但沒想到顧崖木會首先提這個。

　“前兩天杜圣蘭死訊傳出后，我便卜過一次卦，卦象的結果很奇怪。”

　顧崖木稍一抬眼，靜候下文。

　“跳紅塵外，還在五行中。”

　涼颼颼的一記眼刀掃過來，狐貍捋胡須的手不小心一用力，險些拽掉一長須：“龍君明鑒，非我故意賣關子，這卦象就是這麼說的。”

　它自己都沒解開。

　不準這頭龍晴不定的子，狐貍屁墩子稍微往后挪了挪，尾快要繃一直線。

　想到那古怪的卦象，復又沉沉嘆了口氣，天機道人本來還在惋惜自己解除咒的機緣沒了，再一想杜圣蘭的遭遇，對比下覺得這點經歷也不算什麼。

　“就沒見過這麼慘的年輕后生。”狐貍尾重新放松，卷了一下：“老天都想算計他。”

　出，天賦這些還有機會通過后天努力搏一搏，最絕的莫過于無法跳既定的宿命。

　一時間，滿室寂靜。

　“顧崖木。”

　一片沉默中，顧崖木好像聽見了杜圣蘭在自己的名字，想起渡劫那日，對方一臉平靜說著‘有緣再見’。

　咚。

　沉悶的敲門聲傳來。

　夜半三更有人叩門，顧崖木看到天機道人眼中來不及掩飾的錯愕，明白這賊狐貍也沒有算到會有人來。

　負責看守道觀的小正在打瞌睡，猛地驚醒，看到觀主和顧崖木已經走到大門，猶豫了一下，沒有跟上去。

　狐貍去開的門，沉重的木門發出難聽的吱呀聲，大門緩緩打開。

　第一眼沒看到人。

　第二眼也沒看到，

　狐貍探頭探腦時，顧崖木微微低下頭，只見門檻后面，還沒手掌大的小閃電背后綁了一大片荷葉，雨水正順著荷葉頂端緩緩滲下。

　這片荷葉不是用來擋雨，而是杜圣蘭為了及時掌握自況攜帶。葉片一旦焦了，便可以預判電。

　他抬起頭——

　“顧崖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