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前世其實常往吉安縣衛家或是自己舅舅家寄信,一直和他們說自己過得很好,讓他們不必擔心和掛念。
雖然和衛家伯娘無緣做婆媳,但能相識一場,做了幾天的婆媳,這也是緣分。所以,其實很珍惜和衛家因魏珩而結下的那段緣。
只不過,最初半年收到過回信,之后的半年,吉安那邊就再沒來過信。
再后來,就被人下了毒,又重新回到了剛隨魏珩進京不久的現在。
熙雖然很想在信中告訴衛家人可能衛轍還活著,但又覺得并沒有被證實的事就這樣輕而易舉說了出來,萬一后面發現其實那個衛姓將軍并不是衛轍……豈不是給了衛家希,又讓他們失?
與其這樣大起大落,不如一開始就先不告訴他們。等后面想法子把這件事給證實了敲準了,到那時再說也不遲。
所以,急急忙忙趕回來寫信,最終也就是寫了封問候二老的家書。
熙總共寫了兩封,一封是給舅父舅母的,一封則是送往衛家的。
還和前世一樣,在信中告訴他們自己過得很好,讓他們不要擔心。
外面鋪面買下來后,熙就要把桂媽媽的契還給,但桂媽媽卻沒肯要。
“奴婢如今出府去,是要在外面先為姑娘鋪路的。奴婢心中早發過誓,要這輩子都跟隨在姑娘左右。所以,姑娘若一日不出這國公府的門,奴婢便一日不拿回這契。”
桂媽媽想的是,只要契還一直留在主子手中,那麼日后只要想回來,就還能回來。怕如今拿了契得了自由,日后姑娘卻并不能順利出府,會一輩子被困死在這里。
若真到那一步,那肯定還是要回來呆在姑娘邊的。
熙知道桂媽媽的良苦用心,很。
“桂姨,你心中所想我是明白的。但我向你保證,要不了多久,我就會帶著丁香們去外面找你。”
桂媽媽則笑著道:“那奴婢就在外面等著姑娘,奴婢也相信姑娘很快就能同奴婢在外面相聚。”但還是堅持,“姑娘就算是全了奴婢的一份心吧,奴婢的這份契,暫且還由姑娘保管。”
熙見拗不過,也只能暫且先收下。
“那好。”熙說,“那就等我們在外面重聚時,我再給你。到時候,不但把你的契還給你,還有丁香們的。”
桂媽媽也承諾:“奴婢會在外面好好打理和經營,會一直都等著姑娘。”
*
桂媽媽不是國公府上的奴才,所以被放出府去,也無需國公府里的人首肯。
只要熙點個頭,桂媽媽就能獲得自由。
這樣的事雖不是什麼大事,但畢竟黃氏如今打理著整個中饋。所以,桂媽媽離府的事,黃氏邊的管事婆子向匯報事的時候,還是帶了一句。
黃氏聽后倒是笑了:“們這對主仆,倒還真有意思。演上這樣的一出戲,也不知道是給誰看的。”又說,“放一個奴才出府去,怎麼自己不出去?”
對黃氏來說,是很不能理解這種行為的。
但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也不至于讓黃氏上心。
只是吩咐那婆子道:“盯那媽媽一段時間吧,看看在外面做什麼。哼,我倒是要看看,咱們這位世子定的姨娘,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是。”
*
桂媽媽出府的事,魏珩自然也知道。他并不會干預熙的決策,但他會疑慮熙此舉的原因。
攏共就從吉安縣帶過來四個人,如今還放出去了一個。說是說桂媽媽年紀大了,想放出府去自行謀生,算是一種恩賜。
但一來這桂媽媽年紀并不大,應該還不到不之齡,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二來,若說桂媽媽在京中有親戚投奔也就算了,顯然是沒有的。
出去后,哪怕是自己開鋪做點小生意,也是自己一個人。
而且兆安一直盯雅軒盯得,他也沒聽說桂媽媽在京中結識了什麼良人。
按常理來說,在這種況下,們主仆二人,無論是誰,都是離不開彼此的。
魏珩臨窗而坐,面前的矮幾上,爐子火燒得正旺,水也煮沸了,正咕嚕咕嚕冒泡。
魏珩這會兒有些走神,兆安打量了他好幾眼,最終還是決定鼓足勇氣提醒一下。
“世子,這水都要煮干了……”
魏珩回過神來,目在爐火上掠了一下,卻沒管,只側頭對兆安道:“安排兩個人盯著桂氏,若是有人搗,幫著解決一下。”
兆安自然稱是。
這兩日魏珩似乎又不忙了,倒往雅軒比之前幾日更勤。只不過,他還是如往常一樣,從不天黑后過來,更不會在這里留宿。
甚至每次呆的時間也不會多長,只是幾乎每日都會空過來略坐坐。
他見自己送過來的琴和琴譜也同之前送過來的書和字帖一樣,全不見了,他也沒說什麼。熙不提,他也就沒提。
同時,他也會頗有耐心的去看熙做的手工活。看做好的簪子,也會拿起剛繡了一半的花樣子看。雖然他不太懂這些活兒,但畢竟自就見多識廣,手藝的高低總是看得出來的。
氏的確是有一雙巧手。
魏珩甚至覺得,能像現在這樣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也很好。
魏珩這幾日常來,熙其實好幾次都要口而出了。但最終,還是因為沒有鼓足勇氣,把到了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了冬,外面開始落起小雪來。
這日魏珩從外面回來,正要再往雅軒來時,卻被長公主邊的一個嬤嬤住了。
“世子,長公主殿下命老奴來您過去。”那嬤嬤擋住了魏珩去路。
魏珩了握在掌心的玉白瓷瓶,目平靜又溫和的對那老嬤嬤道:“知道了。你去告訴母親,我這就過去。”
嬤嬤走后,魏珩把那玉白的瓷瓶遞給一旁的兆安,吩咐他說:“你親自去送到氏手上,告訴此玉膏對養手有奇效。一日三次,多涂也無妨。”
兆安忙笑著領命去辦差事。
而魏珩,則停了有一會兒后,才舉步往長公主院子去。
靜華長公主的住并沒有很華貴,甚至這里可以說是算一庵堂。長公主常年來都禮佛,就一個人清清靜靜在這里呆著,除了年節日,一般不會踏出院門半步。
外面的凡塵俗世,一般也不會太管。
唯一還管著的,就是魏珩這個兒子的親事。
魏珩去的時候,長公主正跪在佛前的團上禮佛。閉著眼,手上扣著佛珠,里念著佛經。
魏珩并沒有去打攪,而是等念完了后,這才上前去請安。
“兒子拜見母親。”魏珩行禮。
長公主扶著嬤嬤的手站了起來,自行在一旁圈椅上坐下后,就讓魏珩也坐。
“聽說你近來和那氏關系極好?”長公主語氣平靜又淡漠,似不帶任何緒,言語間更是看不出對熙是喜歡還是厭惡。
魏珩沒有否認,只說了是。
長公主道:“希你還記得你曾對母親做出過的承諾。母親知道,除非是你自己堅持不納妾,不然誰也管束不了你,所以,我也不想太為難于你。但你要知道,妻是妻,妾是妾,你不能貶妻為妾,又以妾為妻。”
“是。”在母親面前,魏珩始終恭敬。
對母親說的這些,他也并不辯駁。
長公主知道兒子的品行,所以再多的話也不必多言,就像這樣偶爾提點他一下也就夠了。說得多了,反而會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所以,長公主點到即止,又說起了別的來。
“婉是你看著長大的,一個人在深宮中無依無靠的,極是可憐。你如今得權又得勢,還是要多去看看才好。”
魏珩還是應了一聲是。
等從長公主院里出來時,外面天已經暗了。黛青的天幕下,又飄起了雪花來。
魏珩披著狐裘披風,靜靜駐足了這雪幕有一會兒,之后才往回走。
兆安辦完了差事已經回來了,他一五一十的把熙當時收到禮時的表和說的話全都告訴了自己主子。
魏珩聽后沒說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了讓兆安盯著桂氏的事,就問了他幾句有關桂氏在外面的況。
“那桂媽媽在永樂坊開了家食肆,生意很是不錯。不過因是小本買賣,所以倒也并未賺到什麼錢。”兆安如實說。
魏珩問:“可有人去鬧事?”
“有過。”兆安說,“不過,都被小的差派去的人擺平了。”
“很好。”魏珩語氣淡淡。
而與此同時,熙那邊也得到了些桂媽媽如今的況。是丁香出門辦事,特意繞去桂媽媽的食肆看了看,然后回來后就開心的把看到的都告訴了熙。
“桂媽媽可真是了不得,竟真就在京城扎開起食肆來了。”蕓香也湊過來說,語氣中不無欽佩和羨慕。
丁香彈腦門:“怎麼?你羨慕了?也想出去了?”
蕓香撅:“姐姐就會欺負我……我慨一下也不行嗎?誰說我也要離開姑娘的。”
丁香笑著說:“你知道就好。”
蕓香被彈了下腦門,又被輕斥了幾句,脾氣還有些上來了。這會兒不理丁香,只跑去和檀香挨著說話。
檀香老實本分,也不說什麼,只是默默找活干。
看著這和諧溫馨的一幕,又想到外面桂姨已經穩定下來……熙心中下了決心,打算明日就去找魏珩說。
若一切順利的話,們幾個應該很快就能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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