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是同居了一年多的人了，一張床上躺過不知道幾次，趙嶸也不會矯。

喬南期有需求，他也有。

他們就算貌合神離，對彼此的仍然是最悉的。

趙嶸抬手，指尖輕輕了一下喬南期左眼眼尾那一顆淺痣。

溫熱的傳來，喬南期似乎愣了一下，下一刻，這人的手已然攬上他的腰，一前一后將他往懷里帶。

他沒有拒絕，順著喬南期的力道湊了上去。

天一點點黑下來，霞和夜在中途撞上，一個從東而來，一個向西而去。

頂層的落地窗覽盡黃昏，暗淡中又放進了些許昏昏沉沉的亮。

趙嶸半瞇著眼，還在大著氣，臉頰微紅，腦子一片空白。

他心想——喬先生狗是狗的，但在這方面，他還是可以認可一下的。

書桌的一旁就是松的沙發，但他們本沒用上，一直都靠在書桌旁。趙嶸的上墊在他的背后，抵消了些許冰涼。

結束的空檔，兩人都還沒有，也沒有說話。

他低頭看了一眼喬南期的手。

喬南期的手還按著他的肩，無名指上空空如也。

他側過頭，想轉移一下注意力，瞧見了被推到一旁的一個裝飾魔方。

他對這種小玩一般都有點興趣，看到便手拿了起來。

擰了半天，毫無效。

眼前，側的男人松開他的肩，出手，比他寬大許多的手掌將魔方握在了手里。

這人的手骨節分明，一手指像是可以彎曲的扇骨一般，修長有力。這雙手簽字握筆的時候，能隨手寫出雋秀卻凌厲的筆鋒，但若是放在琴鍵上，則是優雅而從容。

趙嶸很喜歡這雙手，尤其是手指起來的時候。

……在他上的時候另說。

他的注意力全然被喬南期那雙手指靈活舞的手吸引，眼珠都沒轉幾次，卻突然發現，眼前的魔方被擰好了。

這人是花了整本書的長度來書寫的男主，擁有許多普通人塵莫及的東西。

連這種小玩意都信手拈來。

喬南期之前應該是從來不玩這個的。

趙嶸玩這個魔方的時候，魔方轉得有些滯，表面也十分嶄新，不像是經常有人的樣子。

他不知道為什麼從來不在工作場合玩樂的喬南期，會在辦公室里擺這麼一個東西。

他眨了眨眼，睫輕，清冽的嗓音因為方才使用過度而有些微啞：“……你怎麼擺這種——”

外頭傳來敲門聲。

喬南期的助理小吳在外面試探地喊道：“喬先生？”

喬南期不喜歡自己的名字。

公司里的人喊喬南期喬總，但是喬南期并不只有這一個公司和產業，他私人的助理和書都喊他先生。

趙嶸也知道這點，他從不輕易喊喬南期的全名，有別人在，他會跟著一起喊一聲“喬總”“喬先生”，若是私底下，他基本不喊喬南期的名字，只會偶爾拿腔作調地故意他“喬大”。現在也喊得了。

趙嶸看了一眼門口，“喬先生，大忙人啊。”

他雙手還掛在喬南期的肩上，掌心傳遞著男人上的溫度。

喬南期臉上已經收斂了所有表，眼神沉肅。這人直接推開了他，說：“別耽誤，有事。”

喬南期直接起了，帶起一陣微弱的風。

趙嶸猝不及防被他這麼一推，后背磕到書桌邊緣的棱角，吃痛地喊了一聲，眉眼都擰到了一起。

喬先生看都沒看一眼，和趙嶸說了聲“你自己回去”，便迅速在辦公室的小浴室里沖了個澡，拿出柜中備用的襯衫換上，走出了辦公室。

趙嶸還半坐在書桌上，談聲過門墻傳來。

“先生，鐘小姐問您，今晚可不可以當您的伴？”

“誰？”

“就是前段時間簽了分公司代言的一個明星。”

喬南期手底下的總公司雖然做的是最前端的科技專利方向，但是分公司都是接通市場的產品方向。

“你和說穿淺的服。我自己去，你在這，讓趙嶸回家。”

隨后便是喬南期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趙嶸渾累的厲害，一時間沒有。

他被書桌硌了半晌，之前有喬南期在，不覺著冷，現在人一走，他歇了一會，沒一會就涼得打了個噴嚏。

他想起來穿件服，撐著書桌站起來，低頭一看。

那件淺藍的衛一直被他在后，此刻已經皺得不像話了。

趙嶸：“……”

喬南期助理還站在門口。

不太可能是留下來照顧他的，反倒像是擔心他在這個辦公室里做些什麼，或者翻到些什麼文件。

趙嶸上輩子住院了好幾年，年紀輕輕就確診傳絕癥去世，穿書之前就什麼苦都吃過了，不是一個怨天尤人的人。

他盯著自己那發皺的上看了好一會，居然還覺得有點好笑。

炮灰劇本升級了地下人劇本，他要是再多點心思，是不是還能拿個惡毒南三劇本？

——喬南期真是個狗東西。

他由衷地想。

助理在外面又敲了敲門，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趙嶸拒絕了。

他進浴室，迅速給自己清理了一番。原來的上是穿不了了，趙嶸走到了喬南期備用的柜前。

柜里的服他都十分悉，隨便拿出來一件，他都可以報出確到個位數的價格。

這些都是他買的。

喬南期因為曾經那件事……戒備心強，家里一個保姆或者管家都沒有。就算是請鐘點工到家里來打掃，喬南期再忙，都會直接在一旁盯著。

這種生活上的私事，以往都是喬南期直接給服裝店。但服裝店偶爾會有幾個想攀關系的，服口袋里有時候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名片，無傷大雅，但喬南期每次掏出來，心總會點影響。

所以兩個人在一起之后，鐘點工是趙嶸心挑的，人來家里的時候他也認真盯著，服也都幫喬南期買好。他自己是苦過的，不管是上一輩子作為一個孤兒，還是穿書之后沒有被陳家認回去之前，他過的都是拮據的苦日子，沒有喬南期這種長環境，沒機會學那些上流社會際用的禮節和知識，也沒錢去培養喬南期信手拈來的鋼琴小提琴一類的好，唯獨這種事，是他能面面俱到的。

他們同居之后，不管是家里還是公司，趙嶸都布置得十分妥當，一切用用品都按照喬南期的習慣收拾好。

從此再也沒看到喬南期因為這些微妙的小事皺眉。

此刻，趙嶸站在柜前，發現大部分白襯衫都有被經常使用的痕跡，而一些深的襯衫甚至沒有摘下吊牌。

他想了想，拿了件全新的黑襯衫披在上，走出辦公室。

助理鎖上辦公室的門，問他需不需要送。

趙嶸自嘲道：“合格的人會自己回家的。”

助理沒聽清，問了他一句，他卻已經轉，自己拎著那件皺的服走了。

喬南期的辦公室占據一整個頂層，是有專門上下樓的電梯的。但喬南期沒趙嶸錄過指紋，他又拒絕了助理送他，只能從員工的電梯下去。

此刻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整棟樓都空空的，只有數一些辦公室還亮著燈。趙嶸方向不好，此刻已經忘了，又不太方便問人——除了數幾個東，其他人他都不認識，他無法解釋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趙嶸在最高幾層上下晃悠了一會，這才找到了下去的員工電梯。

待到電梯緩緩下墜，趙嶸突然覺有些胃疼。

他好像忘記吃飯了。

他本來胃就不好，疼起來，不過幾秒額頭便沁出了冷汗。

他不想失態，扶著電梯里的扶手，捂著胃部，咬牙忍著。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了他平時上班的那一層。

電梯門緩緩拉開，宋欣欣和趙嶸認識的另一個同事前后走了進來。看見趙嶸的時候，這兩人都愣了一下，招呼都忘了打。

趙嶸此刻微微靠著電梯邊沿，臉偏白，明明也有一米八的個子，上穿著的黑襯衫卻仍然顯得寬松不合。最重要的是，宋欣欣明明記得，趙嶸今天上班穿的是被他拎在手上的淺藍衛，那件衛雖然折疊了幾下，但也能看得出來，實在皺得厲害。

而上一面見趙嶸，趙嶸穿著淺藍的衛去了喬南期辦公室。

待到電梯再度往下墜，宋欣欣邊的同事輕輕撞了一下，才說：“小趙，你……”

靠在角落的青年微微側過頭看向。

電梯慘白的線下，趙嶸的臉更加蒼白。他扯了扯角，對宋欣欣笑了一下，亮得出奇的眸子倒映著燈影。

宋欣欣疑的話頓時問不出口了。

另一個同事和趙嶸更不，半晌沒有開口。

他沒說話，也沒求助。

他一個人忍慣了，不習慣依靠不悉的人，是站直了，忍著胃疼。

到了他停車的那一層，他率先快步走了出去。

剛一坐上駕駛座，趙嶸只覺得胃部的疼甚至牽了他的五臟六腑，手腳都有些發冷。

這種狀態開不了車。趙嶸掏了掏口袋，里面只有手機、車鑰匙、家里的鑰匙、錢包、還有一個他這些年一直隨攜帶的小型報警。

唯獨沒有胃藥。

他平時都是隨帶胃藥的，今天早上出門急，忘了。

屋偏逢夜雨。

趙嶸拿出手機，按出了記憶中那串沒有存進通訊錄，但他早已刻進腦海中的電話號碼。

沒有人接。

趙嶸又打了兩遍。

漫長的忙音之后，全都是毫無的機械聲。

趙嶸深吸一口氣。

病痛有時候真的很蹉跎人的意識和理智，他此刻才反應過來，這個電話本就不應該打。

按出電話號碼的那一刻，注定就是不會有回應的。

——手機突然震了起來。

趙嶸看也不看直接接起：“喬——”

“三，”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搖滾聲，還夾雜著不知是男是的尖，“來玩不？兄弟們找到了一個新場子！”

“……”

趙嶸直接按掉了劉順的電話。

他打給了方卓群。忙音只響了四聲，方卓群的聲音便從那頭傳來：“找你爸爸什麼事？”

“你爹胃疼，”他說，有氣無力到幾乎只剩下氣音，“快死在公司停車場了。”

趙嶸胃疼是老病了。

方卓群開車送他回家之后，按照他的指示給他找了屜里的胃藥，泡了開水買了粥，一番忙活下來，趙嶸總算緩過來了一點。

他躺在沙發上，蓋著毯子，蜷著，目停留在手機屏幕上。

沒有任何打回來的電話。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

方卓群正在和他閑聊著：“話說你對象可真厲害，我今天上班還看到新聞，說他們公司又有什麼技進展了。”

這點趙嶸無法否決：“嗯。”

“好久沒來你們家，這看著，也太整齊了，跟沒人住過一樣，和我的狗窩真是一個天一個地。”方卓群又給他裝了杯熱水，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問他，“怎麼不去床上躺著？在沙發上多不舒服。”

“不干凈。”喬南期對干凈的環境要求太高，若是他沒洗澡換睡就上床，喬南期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被單。到時候折騰的還是他，他還不如現在就躺在沙發上，左右家里的沙發也寬敞。

“喲，您什麼時候潔癖這麼重了？破事真多。”

“煩不煩？你朋友不是打電話找你，快走，今天麻煩你了，孝順兒子。”

“一邊去。那我走了，喬南期呢？怎麼還沒回來？”

趙嶸神一頓。

“工作忙吧。”

“工作哪有你重要。”

趙嶸扯了扯角。

別說了，他們家臥室床頭放著幾瓶胃藥，喬南期屜怕是都沒拉開過。

就算拉開了，應該也只會覺得他弱多病，麻煩事多。

“你說你，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好的。反而后來有錢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突然就會胃疼了。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他穿書到現在，十幾年來，能問的出這種問題的事，哪個不和喬南期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