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南期正在開會。
總公司這幾天忙開了花。
他這一手打得賀南那些人措手不及,收效頗,那些份和收購之后的事全都要一一理,是開會,一天都連著好幾個。
他開會其實不算嚴肅,有時候還會笑著接一接話茬。可若是出了什麼差錯,喬南期也并不會收著他的脾氣,屬實是一個不算難相卻嚴格的上司。
好在喬南期平時工作的時候專注得很,手機都不看一下,效率極高。
手底下的人雖然力大,但開會開得快,眨眼便過去了,也不至于多難捱。
可他今天卻有些反常。
小吳坐在喬南期邊做著一些雜活,眼見著以前開會從不看手機的喬南期將手機放在了手邊,而且顯然消息通知都沒有關上,手機的屏幕沒幾秒總是亮一下。
喬南期聽著別人的報告,每每聽完一段,總是不經意間轉過頭,看看亮起的手機屏幕。
——像是在等什麼消息。
而且喬南期擺在手邊的是私人手機,并不是工作用的。
等的不是工作消息。
小吳好奇心都塊溢出來了,卻礙著喬南期那喜怒無常的,不敢顯出來,只好偶爾瞄幾下。
喬南期看手機的頻率很高。
就算屏幕沒有亮,他聽著別人的報告,也總會下意識低頭看一眼。有時候看著看著便走了神,回過神來,又要打報告的人復述一遍。
這場會開得極其緩慢,所有人都注意到喬南期時不時盯著屏幕——除了喬南期他自己。
他眉頭微皺,雙眸深深。
其他人雖然不說,但都希這消息快點來,喬南期快點認真聽完他們的報告,結束這場難捱的會。
又過了半個小時,喬南期手機屏幕連續亮了好幾下。
小吳只瞥見屏幕上似乎連著彈出了好幾條消息,但一眨眼,有一兩條通知似乎都被撤回,彈出來的消息又短了一些。
一直在留意手機消息的喬南期也注意到了新的通知,低下頭來看了一眼。
小吳敢肯定,那一瞬間喬南期是笑了的。
或許是看到了發消息的人是誰,或許是瞥見了等待許久的消息,或許喬南期自己都沒有察覺,但小吳看到了。
一直繃著一張臉的喬南期在那一刻勾了勾角。
喬先生放下臉來時,面容總是帶著些郁,所以他笑起來的那一刻總是分外明顯。
結果這笑意還未染上眼底便消失了。
男人本就眉頭微鎖,在低頭的那一瞬間,勾起的角還未徹底扯出笑容,下目線便拉出了一道霾,本就棱角分明的面容在沉沉的面下愈發深邃。
他什麼也沒說,周的氣溫卻仿佛一瞬間被拉到了低點。
正在匯報的人也到了喬先生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一句話說了一半,卡在嗓子里不敢蹦出來。
半晌。
喬南期拿起手機,起,沉聲道:“散會。”
他率先離開了會議室。
回到頂層的辦公室時,里頭什麼人都沒有,天自落地窗外散,整間屋子敞敞亮亮的,卻也空曠得很。
近云端的高層看不到秋日寂寥的景,只有淺的天穹,云層一點一點展開,舒展得和地面的喧囂格格不。
喬南期本沒有給這樣的景一點眼神。
他在書桌前坐下,將手機放在桌上,開著屏幕,看著趙嶸發來的消息。
他很這樣長時間盯著他和趙嶸的聊天框。
只有竇初開的年,才會有開著聊天框等著對面的人回消息的舉措,才會在心臟砰砰的跳中抓著手機,看著一不的手機屏幕,張而期待。
喬南期幾乎沒有這種懵懂而沖的青春期,也從來不是那些需要追求別人的普通人。他從沒做過這樣的事。
可他直勾勾地著趙嶸發來的那兩條消息,還有兩個撤回的提示,不知看了多久。
開會的時候,他第一眼瞥見了消息最上方的備注是趙嶸的名字。
那時他想著——趙嶸來解釋這突如其來的四五天消失,今晚應當會回家了。或許陸星平說的對,有的時候順著趙嶸也不錯。
這樣的想法剛剛發芽,喬南期的目往下移,便看到了第一條消息。
趙嶸說不回來了。
幾天前趙嶸還在酒吧里滿酒氣地靠在他上,說著“我喜歡你”,此時此刻卻突然說不回來了。
這一句話像是從沒存在過喬南期的字典上,他從十六歲接到趙嶸那一通莫名其妙、說是按出來的電話,到如今十多年過去,喬南期從未想過會從趙嶸那里看到這種話。
他知道趙嶸一直在看著他。
也知道趙嶸很喜歡他。
他也愿意給趙嶸的喜歡一些空間,他覺得他們現在這樣的狀態就好的,他不會把陳家那些破事遷怒在趙嶸上,趙嶸也不會和那種在外面養的人一樣總是無理取鬧、壑難填。
喬南期不覺得永遠的會存在,但在當下,往后余生里給趙嶸留一個位子,也沒什麼不可以。
吃飯的時候,李姐問了幾次“小趙幾點回家”,喬南期雖然不曾正面回答過,但偶爾也會輕描淡寫地答上一句“晚點”。
賀南前兩天厲荏地諷刺他算計陳家,危言聳聽地說他指不定哪天因為現在對陳家的無,而被枕邊人算計,喬南期也只是慢悠悠地說:“我的人我清楚。”
夏遠途幾次三番問他日后打算的時候,他想的也不過是——到底要不要繼續把趙嶸留在邊。
趙嶸的主離去本不是一個選項。
但就在這一刻,這個不可能出現的選項卻出現了。
喬南期只覺一不知從何而來的悶氣直沖上來,像是置于迷霧重重的叢林中,狂風暴雨都在這一刻席卷而來。
他把這樣的緒歸咎于生氣。
像是家養的小貓一直很乖,有一天卻突然不讓抱了,他想去抱起來,小貓不但不聽話,轉還把他撓了一下。心煩意得很。
趙嶸到底在干什麼?
他放在桌邊的手緩緩用著力,指尖地扣著桌子邊沿。
直到屏幕自然熄滅,黑乎乎的屏幕反著,微微倒映出喬南期的臉龐,照出他此刻的神,他才看到自己的表。
敲門聲傳來。
“是我。”夏遠途的聲音。
喬南期往椅背上一靠,微微閉著眼,語氣低沉地說:“進來。”
夏遠途開了門走進。
他似乎被喬南期的表嚇到,進門之后腳步聲略為猶豫,過了片刻才徹底走上前。
喬南期沒有睜眼,也能覺到夏遠途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這是干什麼?”夏遠途說,“好幾個人和我說你開會的時候離開,臉難看的啊,都讓人開始猜測公司是不是遇到什麼資金問題了。我可是門兒清,咱們能有啥資金問題?什麼事啊?”
“也就我敢來問問了,小吳他們還在會議室坐著不知道怎麼辦呢。”
喬南期了自己的太,沉聲道:“讓他們散了吧,明天再開。”
“所以是什麼事能讓您喬大爺會都不開了?”
喬南期瞥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才說:“趙嶸快一周沒回家。”
“喲,稀奇,怎麼,被他那個傻堂哥策反了?”
“你沒事,就出去。”
“那看來不是。你問他了嗎?他沒和你說為什麼?”
喬南期不說話了。
夏遠途點了點頭:“那看來是問過了,結果不太好。”
“……”
“有和你說為什麼嗎?”
“……沒有。”
什麼也沒說。
正是因為毫無預兆而又毫無緣由,喬南期才有些煩躁。
四五天都沒回家,他發了消息還變本加厲地說不回來了。
此時,喬南期放在說上的手機震了幾下。
他立刻看了一眼——是小吳。
喬南期沒接,任由電話在那“嗡嗡”地響著。
“沒和你說為什麼。”夏遠途了下,似乎還有些打趣,“卻和你說不回來了——乖乖喲,你家小寶貝不會是在和你吵架吧?”
“吵架”這個詞似乎比“不回來”還要更影響喬南期的心,聽到的那一瞬間,他眼神立刻冷了幾個度。
趙嶸怎麼可能和他吵架。
趙嶸怎麼敢和他吵架。
夏遠途卻來勁了。
他們這些人,天天被喬南期的優秀著,也就這種話題能有一點屬于自己的說頭。喬南期現在散發出來的氣再低,夏遠途就不太忍得住嘚瑟他那堆積山的經驗。
他說:“我本來還想說趁著現在,勸你干脆順手推舟斷了呢,瞧你這表……”
“吵架而已。我也不是沒談過,有時候緒上來了,做點什麼威脅對方的事很正常,其實都不是認真的,只是希對方能讓步。這種,別看吵的時候陣仗大,指不定多喜歡呢。”
“他以前喜歡你,小事肯定不會有意見。你昨天不是還和我說,陳澤和這幾天病急投醫,找了好幾個人,都吃了閉門羹?都病急投醫了,趙嶸可還是和你睡一張床的人,陳澤和能不找嗎?他是知道了陳家的事,覺得你下手太狠,想讓你網開一面吧,他和那群人畢竟是一家人。”
“嗡嗡”聲隨著他的話音一起結束。
小吳似乎確實有什麼必須請示喬南期的事,這通電話剛剛自掛斷,小吳立刻又打了一個進來。
喬南期抬手,點開了接聽鍵。
“先生,”那邊習慣了他理事的速度,說話說得特別快,像是擔心他隨時掛斷一般,“您之前和我說過,如果趙先生沒來公司上班,也留著他的職位。他現在來公司了,但他去找了行政那邊的人,要求給他收拾出東的辦公室,并且不用保留他以前的職位了。行政的人來問我怎麼回事,我不敢擅自作決定,您看……?”
喬南期本沒心思接電話,這通電話是隨手開接的免提,夏遠途也聽的清清楚楚。他看著喬南期,挑了挑眉,笑著說:“你看,這不是來了。”
喬南期斂眸。
他雙手疊地放在一起,微微低著頭,沉的面依然稍緩了一些——興許是因為這通電話了趙嶸的向。
小吳久久得不到回應,試探地喊道:“先生?”
喬南期目微。
他本沒聽進去小吳方才在意的問題,只是問:“他現在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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