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冉霖到最後也沒從陸以堯那裡問來答案。
但其實答案也並不重要。
拍到第三期,他終於能跟陸以堯進行正常互,甚至偶爾還能開對方兩句玩笑,已經讓他很知足了。
月朗星稀,氣溫比白天涼了許多。
幸而節目組尚存一人,給諸位男星發了厚外套,當被子蓋也好,穿上也好,隨大家喜歡。
冉霖是當被子蓋著的。
他們五個人,四個椰子葉帳篷,通過剪刀石頭布,最終輸掉的夏新然和張北辰在一間。猜拳結果出來的時候,夏新然的表簡直像世界末日。
冉霖也不知道夏新然到底討厭張北辰什麼。但問題太敏,他和夏新然又沒有到那個份上,所以再疑也只能放在心中。
枕著雙臂,聽著海浪,著遠連在一起的海和天,彷彿整個人都開闊起來。
冉霖是個喜歡想事的人,然而現在,他只想放空。
他很久沒有過這種覺了,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煩,只靜靜地,任由時間流逝……
「歐耶!」
突如其來的歡呼打破了夜空下的寧靜。
冉霖嘆口氣,一邊想著自己果然還是沒有放空的福氣,一邊爬起來探頭出去張。
然而他的作還是太慢了,只來得及捕捉到夏新然歡天喜地跟導演組離去的背影。
「怎麼走了?」冉霖不明所以,問隔壁帳篷先一步出來瞭的陸以堯。
但其實陸以堯也不是很清楚,只能猜測道:「應該是導演組有新任務給他吧。」
冉霖疑皺眉,咕噥:「大半夜的能有什麼新任務?」
陸以堯想了想,認真地對上他的眼睛:「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腦補的好。」
冉霖有一瞬間的晃神,差點沉迷在陸以堯的凝視中,回過神之後馬上笑:「也對,反正肯定不會是吃夜宵。」
陸以堯莞爾,聳聳肩,又鑽進葉子帳篷。
冉霖輕輕鬆口氣,莫名後怕。
小心翼翼地進帳篷重新躺下,冉霖還能覺到自己的心臟在撲通通跳。
上一次出現這樣的覺還是在剛進公司的時候,被帶去參加某個著名導演的電影首映禮。一眾主創互完,冗長環節進行完,終於全場黑下來真正開始影片播放,男主角出場的第一個鏡頭,就把他秒了。
那是一個男主緩緩抬起頭的特寫,表很淡,眼裡卻含著深切的無法言說的。
當時的他,也是這種心臟驟然一拍,然後就開始不控制跳的覺。
影片以主的視角貫穿始終,於是冉霖的心也隨著主一起,為這個男人而悲,而喜。
電影結束時,彷彿自己也談了一場。
然而很奇怪,當主創再次出來謝時,看著臺上的男明星,冉霖卻沒有任何覺。
他忽然明白過來,讓他心不已的,是男星在電影中塑造的那個人,而非男星本。
事實上男星本人與那個角之間沒有任何相似之,臺上的男星開朗健談,溫文爾雅,電影中的男人向憂鬱,偶爾,還會閃出一些黑暗面。
也是在那個時候,冉霖才明白,原來演員是這樣厲害而又神奇的存在,可以把與自己截然不同的角,塑造得細膩而真,讓你覺那並不是一個虛構人,而是有有,實實在在地生活在這個世上。
冉霖沒上那個男明星,但最終上了表演。
可是陸以堯沒演任何人。
此時此刻,波浪聲不停息的海邊,陸以堯只是在做他自己。
這不是個好兆頭。
冉霖翻來覆去也躺不踏實,恨不能坐起來像夏新然那樣嚎一嗓子。
娛樂圈是一個奇怪的地方,男明星賣腐可以,但你不能是真gay。哪怕有些人已經被拍到了石錘,但只要這個男星還想在圈裡吃這碗飯,就必須義正言辭對「同疑雲」說不。
公關團隊在遇見這種言論的時候更是如臨大敵,不論他們表現出的是雲淡風輕的謠言止於智者,還是鏗鏘有力的我要給你發律師函,可背後,無一例外都是對這種傳言的高度警惕。
按理說,社會發展到今天,對於向這個事,其實已經很包容了。尤其是越年輕的一代,越包容開放。
可不知道為什麼,一放到娛樂圈,這件事就是紅警戒。
輕則□□纏,重則速flop,一蹶不振。
冉霖對這種現狀很無奈,但也懂得既然想在這個圈子里長久地待下去,就要遵守規則。
所以關於自己的向,他一直三緘其口,甚至在只是有可能簽夢無涯的時候,就刪了一切社網絡裡可能引起猜疑的言論和照片。
他不想傷害別人,但他總要保護自己。
所幸,行兩年,他也沒被「喜歡男人」這件事打擾過。或許是星途發展太一般,社圈越來越窄,他都快忘了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覺了。
結果就在剛剛那一剎那,陸以堯帶他重溫。
喜歡上圈人,還是著名偶像男星?
冉霖覺得自己在作大死。
不對,還不能這麼快下結論。
冉霖抿,眉頭深鎖,終於在薅手邊的椰子葉前,一個鯉魚打坐起來,重新半個子探出去呼喚:「陸以堯……」
片刻後,隔壁帳篷裡出半張睏倦的臉:「嗯?」
隔壁的隔壁的帳篷以及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帳篷裡,則只出兩雙眼睛,暗中觀察。
「我還是覺得夏新然被走很可疑……」冉霖上說著準備好的話題,眼神卻定在陸以堯的臉上,半秒都不偏移。
陸以堯打了個哈欠,皺著眉歪頭想想,忽然眼底一沉:「不會是準備等我們睡著以後來個突然襲擊吧?」
「……」
「冉霖?」
「啊,」甩甩頭,冉霖總算回過神,連忙重重點頭,「很有可能。」
陸以堯疲憊地嘆口氣,生無可:「那這晚上別想睡踏實了。」
暗中觀察並豎著耳朵聽的顧傑和張北辰,這會兒的心和陸以堯一樣——來把刀殺了我吧。
然而被折磨得疲力盡的他們實在沒有太多反抗能力了,只能重新躺回去,等待命運降臨。
冉霖早就知道夥伴們都被自己喚起來了,但無所謂,本來討論也只是一個由頭,他真正想做的是驗證看看陸以堯還能不能電自己一次。
驗證結果喜大普奔——心跳沒。
他都快把陸以堯盯著看到靈魂深了,仍然呼吸平穩,心率正常。
事實證明之前的小鹿撞只是偶然事件。
可能他在那個瞬間忽然神經搭錯,也可能星空太漂亮,大自然給陸以堯這個人帶上了效果。
終於放心下來的冉霖一輕鬆,很快,便在海浪聲裡進了迷迷糊糊的不算踏實的夢鄉。
他不知道,隔壁的陸老師,失眠了。
彷彿禮尚往來一般,陸以堯也在琢磨冉霖。
但與向這麼深刻的命題無關。
陸以堯只是單純地覺得冉霖這個人,敏得厲害。
拿白天的事為例,他真沒覺得自己看冉霖的眼神有什麼出格,不就是比平時多看了幾眼,多了一丟丟眼神流,結果那人直接就看出了同。
同嗎?
當然是的。
但這種自己都沒發現的無意識的緒,對方竟然得那麼清楚,捕捉得那麼準確,除了敏,陸以堯想不出別的形容詞。
在娛樂圈裡,敏是一把雙刃劍。
它可以幫你更好地會角,塑造人,雕琢表演;但同樣,也會讓你更在意的言論,路人的眼。
同樣被黑,有人可以愈戰愈勇,有人卻力大到掉頭髮。
陸以堯見過太多太多了,他覺得冉霖會為後者。
一個好的人。
僅兩期半的相,這是陸以堯能給出的關於冉霖最正面的評價。
再多他就說不出來了。
但也夠了。
沒有人是十全十的,一個脾氣蠻好,做事起來認真,偶爾還有點小調皮的男藝人,起碼在陸以堯遇見過的同行裡,算得上相起來舒服的了。
他看過太多人前人後兩幅面孔的,依然被舉高高求抱抱,兩相對比,冉霖的遭遇就難免讓人同。
雖然最初,他也是想懟冉霖那一國的。
算了,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果然姚紅說得沒錯,陸以堯看著遠的和星空接壤的海平面想,他就是這一路星途太順風順水了,所以總是力過剩,總喜歡去琢磨別人的閒事。
「所有男神們,集合——」
不需要擴音喇叭,靜謐的沙灘上,總導演的魔音可以輕鬆穿海浪,直抵耳。
睡著的沒睡著的男神們都被驚起,顧傑更是衝出去的時候差點頂飛帳篷。
原本架在固定架上的攝影機又被跟拍大哥們重新扛到肩膀,集合的四個人一看這架勢就懂了——有新任務。
「現在已經是零點零一分了,」導演看了眼手錶,難得語氣深沉,「我們迎來了嶄新的一天,大家高不高興!」
四位男神很給面子地鼓掌,雖然掌聲有些稀落,笑容有些僵。
導演很滿意,終於放出真正的重磅炸彈:「今天,也是你們的小夥伴,夏新然的生日!」
這回四個人是真意外了,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懵加驚訝,而且對視過程中,還都下意識擴大範圍,彷彿多掃周邊幾眼就能搜出壽星公。
「不用找了,夏新然已經去做屬於他的新任務了,所以我們剩下的四位男神也要開始今天的任務,那就是在上午十點之前,為夥伴舉辦一場生日Party!要求是,必須要有生日蛋糕,有私人的Party場地,而且,所有這些都不能花一分錢。」
顧傑疑舉手:「請問什麼私人的Party場地?」
導演:「就是不能在天大自然,比如樹林、公園、海邊等,不能是公共開放區,比如馬路、商場、廣場等,只能是私人商鋪或者宅邸,並且整個party過程絕對封閉,未來播出時也不會party的地點和位置,總而言之一句話,必須問所有者借來私人場地,且不能以廣告效應的名義。」
顧傑黑線:「還真是滴水不……」
張北辰追問:「那生日蛋糕?」
導演:「一樣要靠你們自己努力。」
一種極度不詳的預籠罩在四位男神心頭。天會慢慢亮,但他們這一天的前景,怎麼看都要一黑到底了。
導演很滿意自己造的殺傷力,但似乎對男神們的踴躍度仍不甚滿意,又重複一遍:「沒有其他問題了?」
冉霖嘆口氣,舉手捧場:「能一下夏新然正在做什麼任務嗎?」
導演終於眉開眼笑:「五星級賓館試睡員外加東南亞特SPA鑑賞。」
冉霖雖然預料到了肯定不靠譜,但聽完還是又好氣又好笑。
張北辰則豔羨地說出所有夥伴心聲:「壽星公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啊……」
從遠郊回市區有一定距離,四個人謝天謝地,總算在顛簸裡補充了短暫睡眠。
凌晨一點半,城市並沒有睡去。
街上還是來來往往的人,有一些直接穿著泳披著浴巾,一看就是不畏水溫,剛從海邊回來的勇士。
不需要去他們野外求生的那種遠郊,市中心就有海灘,而且海水清澈,沙子,也難怪以此為中心,各種打著海景房名義的房地產專案不斷被開發,一座又一座的海邊高層公寓拔地而起。
「現在我們去哪?」張北辰四下環顧,毫無頭緒。
「說來說去無非兩件事,一個蛋糕,一個場地,」顧傑上下左右脖子,讓運過度又缺乏休息的關節得到舒展,「現在就看看你們想先解決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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