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夤夜獵狐
其時阿泰與裘永思已先一步追出,只見另兩名子逃出平康裏後,分頭逃跑,各自在東市中幻化為狐,一隻投了黑暗東市,另一隻跳上房頂,往南方逃去,如同箭漆黑暗夜,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泰與裘永思出了巷子,一個急剎,李景瓏、鴻俊與莫日追來,不等兩人開口,李景瓏便道:“你們追高那只,我們追下面的,快!”
阿泰與裘永思上了房頂,疾追而去。
李景瓏則與鴻俊、莫日跑向夜間已歇業的東市最深。
倚詩欄,鯉魚妖跑了進去,眾人還在瑟瑟發抖,一名客人忙喊道:“快去喊巡城的龍武軍……”
鯉魚妖在人群中一鑽,喊道:“過眼雲煙!”
說畢它從那錦囊中一掏,再一撒,離魂花蔓開,頃刻周遭人等都是一個驚天地的噴嚏。
“哈——嚏!”
“萬法皆空!”
鯉魚妖又朝大廳正中高的案幾上一跳,撒出離魂花。
“哈——嚏!”
接著,鯉魚妖蹦蹦跳跳,從樓梯上了三樓,抖開錦囊,把最後的離魂花往廳裏一倒。
“隔世!”
“哈——嚏!”
“大夥兒吃好喝好玩好,我走嘍——”
鯉魚妖從窗戶鑽了出去,尋鴻俊等人會合,跑了。
東市一片寂靜,手不見五指。
李景瓏低聲問:“現在能覺到妖氣麼?”
鴻俊低聲答道:“太遠了,快看不見了,方才在那兒閃過一道。”旋即朝某一指。
莫日雙眼盯著黑暗,李景瓏問:“能看見?”
莫日眉頭深鎖道:“看不見,太黑了。”
莫日眼力極好,背上箭矢更是鋼淬制,刻滿符文的釘頭七箭,大漠草原中天高曠遠時,一箭可落萬里長空飛鳥。奈何在這漆黑一片的市集中,眼力卻是施展不出。
“又好像……在那兒。”鴻俊轉向另一邊,眼中充滿了疑。
“長史。”莫日拍拍李景瓏手臂,說,“你的劍……在發?”
李景瓏出那長劍,朝向鴻俊所指方位,長劍上符紋便隨之發出微,亮了起來,鴻俊與莫日一時都充滿驚訝。
李景瓏手持長劍,轉向另一個角度,劍上芒亮了些,繼而又暗淡下去。
“什麼意思?”鴻俊好奇道。
“這劍要麼能應妖氣,要麼就是能應到你的飛刀。”李景瓏答道,他開始把劍左移,右移,劍的發頻率慢慢跟上了他的作,繼而隨著李景瓏呈扇形的緩慢轉,保持著穩定的芒。
“這狐貍在繞圈。”李景瓏說,“曲折逃出東市,包抄它!”
話音落,三人散開,沿著三個方位分頭包抄而去。狐貍最是狡猾,何況妖之,李景瓏只怕若有顧忌,說不得又被逃了,還得損失鴻俊一把飛刀,當即下了若有必要,便不留的命令。
阿泰與裘永思沿著房頂一路追去,阿泰跑得氣吁吁,說:“裘兄,你先去吧,讓我緩一會兒。”
裘永思一臉迷茫:“我陪你的啊,說好我不抓妖的。”
阿泰:“……”
阿泰無計,只得勉強跑去,說:“這長史怎麼想一出是一出的?先前也不說好……”
“嘿嘿。”裘永思手,拉著阿泰跳過房頂,“我倒是覺得,這姓李的小子聰明得很呢。是心思縝無用,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不如一招破局,扔下那乾,廳狐妖毫無準備,便將出尾,咱倆查了這麼久,不也什麼都沒查出來麼?”
“可這麼一來。”阿泰息道,“就驚上頭了,他日子不會好過到哪兒去。”
“莫要鹹吃蘿蔔淡心了。”裘永思笑道,“說不定人家早就想好後手呢?”
“我看未必。”阿泰說。
“哎,出現了!”
“快追快追。”
飛刀的芒一閃,兩人馬上沿著屋頂直追。
肩上帶著飛刀的狐貍趔趔趄趄,越逃越慢,它的逃跑路線沿著東市,拉開了大半個扇形區域,然則莫日與鴻俊卻已無聲無息掩來,封鎖了它的去路。只待李景瓏放出信號,便馬上行。
那狐貍仿佛覺到了危險,往空氣裏嗅了嗅,停下腳步。
剎那李景瓏沖來,無聲無息地在黑暗裏揮出一劍,那狐貍倏然退開,一聲嘶吼,口中噴出煙霧!
接著又是一箭破空而來,迷霧,那狐貍眼看再逃不過,索轟然釋放出強,只聽子聲音怒吼道:“無恥凡人!欺人太甚!我礙著你們什麼了?!”
“殺人償命。”李景瓏冷冷道,“長安豈是你們肆之地?!”
那狐貍轟然從迷霧中沖出,形已變得足有一丈高大,彈出利爪,朝著李景瓏撲去!
李景瓏當即抬劍格擋,“錚”的一聲瞬間被打翻在地!他萬萬沒想到狐妖竟能變得如此巨大,看來這妖怪膽大包天,方才不過是想將他們引過來,真正的目的,乃是把他們擊殺在此!
莫日箭矢飛來,釘在那狐貍肩側,然則這只狐妖正是方才倚詩欄中放火燒去乾的一隻,道行極高,渾然不懼莫日的釘頭七箭!
它的雙目幻化為一片紅,口中噴出火焰,眼看要將李景瓏燒焦炭之時,鴻俊一個打滾沖來,將五神一抖,罩住兩人!瞬間火焰反沖,狐妖被自己吐出的烈火灼燒面部,痛吼一聲!
火焰一滅,狐妖驚天地地撞翻了寂靜無人市集上的攤位,李景瓏反手抱住鴻俊,帶著他就地一滾,躲過倒塌的攤架。
“長史!”莫日矮沖來。
“我引開它的注意力,你們取它心臟。”李景瓏扔下一句,便從倒塌的攤位下走出。
鴻俊與莫日躲在一瓦礫下,朝外去。只見狐妖肩上還著莫日的箭與鴻俊的飛刀,堪堪站起,力似已消耗甚劇。
鴻俊生怕它再噴火,右手一抖最後那把飛刀,左手籠罩五芒,預備隨時發刀。莫日隨手一拍鴻俊,輕手輕腳走開。
狐妖不住息,直視李景瓏,那一刻,鴻俊張到了極點。
李景瓏毫不懼,持劍走上前,冷冷道:“妖孽,五十年來大唐驅魔司凋零,今日只要這把劍在,長安就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說畢,李景瓏將手中劍朝著狐妖一指,那狐妖上飛刀登生應,亮起強!狐妖冷笑道:“還真當自己了不得了?不妨告訴你罷,長安已不再是你們人族之地,等著看……”
莫日長立於東市盡頭,木樁高,彎弓搭箭拉開。
鴻俊握飛刀,手心滿是汗水。
李景瓏聞言一怔,然而就在此刻,狐妖齜起利齒,朝李景瓏撲來,利爪反夜,只要被抓上一記,便要開膛破肚。
李景瓏虛晃長劍,朝後飛躍,恰恰好這時間裏,馬蹄聲近,一隊龍武軍士兵趕到,為首之人吼道:“何人夤夜放肆!”
莫日馬上收箭,鴻俊登時轉頭,李景瓏朝後躍起那瞬間,狐妖卻覷見機會,一擺尾朝著前來的龍武軍士兵沖去!李景瓏怒吼一聲:“快跑——!”
龍武軍衛士一見這只巨大狐貍,都以為是在夢中,瞬間到極大震撼,尚未回過神時,狐妖已沖到隊中,霎時人仰馬翻。李景瓏旋即追上去,沿著那狐妖後背一躍,一劍刺下狐妖後頸!
馬匹嘶鳴四奔逃,龍武軍衛士摔了一地,李景瓏吼道:“逃啊!”
衛士們這才連滾帶爬逃開,那狐妖被刺中後頸,狂吼一聲,又是轉一掀,將李景瓏掀翻在地,鴻俊幾次都無法瞄準,恐怕它傷了李景瓏,飛刀難以出手,眼看狐妖利爪再抓下時,鴻俊只需等待片刻便可出刀,卻不能罔顧李景瓏命,當即將腰畔碧玉孔雀翎一摘,注靈力,地拋去。
“別管我!”李景瓏喝道。
他的劍在狐妖後頸上,手中再無兵,抓住一桿龍武軍長槍,抵得一抵那凡兵便被抓兩半。李景瓏險些就要被開膛破肚時,孔雀翎飛來,迸發出數道神,“錚錚錚”幾聲擋開狐妖爪子。
接著,鴻俊大喊一聲“著!”飛刀旋轉飛出,李景瓏朝後一仰,狐妖卻早有預備,知道鴻俊定在旁等候襲,一個翻,任憑飛刀紮腹中不顧,朝著鴻俊沖來!
李景瓏馬上轉飛奔來救,鴻俊飛閃躲,上法寶都已散了出去,被這麼一抓,定會重傷!
李景瓏猛地抱住鴻俊,將他按下,兩人地去,避開狐妖撲來的軀。
下一刻,另一頭巨出現,發出狼嚎聲,兩人都是為之一驚,市集上出現了另一頭蒼灰的巨狼!那龐然大個頭足有一人高,奈何與狐妖相比起來卻小了不,它從側旁屋頂上撲下,一口咬住了狐妖的側頸,犬齒深深地紮了進去!
“這是什麼?”鴻俊震驚了。
“趁現在!”李景瓏喝道。
鴻俊瞬間回神,雙手劍指一劃,兩把飛刀帶著狐妖的迸出,灑了漫天,飛離,回到他的指間。
狐妖從他們頭頂飛過,接著鴻俊兩手各持一飛刀,雙手齊撒。
“中!”
兩把飛刀芒閃爍,一帶寒冰、一帶烈焰,劃過短短距離,過李景瓏面前,帶起幾縷發,“唰”一聲正中狐妖前心臟!寒冰迸發,烈焰焚燒,狐妖心臟驀然炸開,化作一個燒焦的,周遭還掛著冰晶!
它在半空,仍不住掙扎,雙目中紅芒暗淡下去,軀飛速小,“唰”一聲變了巨狼口中銜著的一隻小狐貍,上的兩把飛刀、數桿箭矢、一把劍相繼噹啷啷不絕落地。
巨狼“噗”的一聲將小狐貍吐出口中,靜靜看著鴻俊與李景瓏。
李景瓏把鴻俊拉起來,鴻俊突然說:“是莫日?”
巨狼發出“猢”的一聲,狼咧開些許,眼裏似有笑意。
龍武軍衛士們方紛紛震驚起,李景瓏朝鴻俊示意,這邊的事待會兒再說,先過去察看。
“李校尉!”眾人紛紛問候,那表較之李景瓏在龍武軍中時,已有明顯的不同,眼神一時既驚又懼,欽佩之意,一覽無餘。裏頭還有不他從前的老下屬。
李景瓏挨個詢問,確認沒有人傷,回頭看鴻俊,問:“魚呢?給他們聞點兒離魂花。”
鯉魚妖這才拖著個錦囊過來,說:“沒了。”
李景瓏:“……”
“哇啊!妖怪——!”眾人又嚇得夠嗆。
“三千二百兩銀子!一次就沒了?!”李景瓏頓時形象全無。
鯉魚妖忙據理力爭道:“你們上次吸了三兩半,袋子裏頭剩不到八錢……”
李景瓏想起來了,只得作罷,眾人見李景瓏在罵一隻妖怪,當即又充滿了震驚。
“今夜發生之事,除胡統領外,誰都不要說。”李景瓏只得囑咐道,“明日我會去龍武軍親自稟告。待會兒若還有響,通知弟兄們,誰都不要管。”
眾人便紛紛點頭,李景瓏人力離魂花也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只得自認倒楣,到時再設法補救。
“那麼……”
龍武軍走後,李景瓏看看鴻俊與那巨狼,說:“我看看,傷沒有。”
兩人都無事,鴻俊只是摔在地上時手肘破了點皮,鴻俊自打下山后,還是第一次這麼激戰,一時半會兒尚未回過神來。
此時遠升起一枚火球,如同煙花一般,眾人馬上轉頭。
“抓到了。”李景瓏說道,“走。”
“你騎我背上。”莫日幻化的蒼狼見鴻俊有點累了,便說道,“我載你過去。”
鴻俊騎上蒼狼背脊,被它載著朝北面跑去,李景瓏跟在後頭快步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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