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黃玨到底是談過朋友,非常懂事,道歉道得很利索。
誰知道那鬼被朔宗撒開之後,聽到他的道歉,反而再次哭起來。
被衛西倒提在手上的鬼嬰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像是毫沒有共,接著屁又被拍了一下,沒有眼白的烏眼仁轉了轉,又木訥地慢吞吞看回衛西。
「他怎麼不說話?」衛西奇怪地問自己的二徒弟,「會不會是個傻的?」
鬼嬰:「……」
在外頭等候的黃家父母以及阮時行聽到哭聲終於大著膽子進了房間,看清衛西手裡拉著臉的黑漆漆小嬰兒,還不等到驚嚇,就聽鬼哭哭啼啼地罵道:「你們黃家人全都是王八蛋!」
哭得滿臉是,場景本來應該很恐怖的,但屋裡的氣氛實在太詭異了——事不關己站在旁邊的朔宗、他提在手裡蔫頭耷腦的仲介鬼、跟黃玨一起耐心蹲在床邊安鬼的團結義,以及一個還在啪啪啪打鬼嬰屁想聽哭聲的衛西。
這種走錯攝影棚的覺實在是人害怕不起來,阮時行了把汗,莫名覺得自己進來前的張很尷尬,就見原本跟在邊的黃玨父親居然也站了出來,一副不滿的樣子看著那個鬼:「你就是秀的朋友吧?我記得你。」
鬼瞇著眼看了他的方向一會兒,實在沒認出來是誰,應了一聲,還以為對方跟黃玨一樣想安自己。
誰知道黃父張口就開噴:「還真是你!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啊?先不說你無緣無故跑來家裡嚇唬我們家人,搞得我家黃玨睡不好覺神經衰弱影響上班工作,我聽說你是跳樓自殺的?你也太不懂事了!吵個架說跳樓就跳樓,你想過肚子裡懷著的孩子嗎?想過你父親母親嗎?不孝!他們養你那麼大,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知道你自殺之後會多傷心!」
鬼:「……」
黃父:「還有,你憑什麼說我們黃家人都是王八蛋!你跟黃秀的矛盾是你們倆自己的事,我可是從小就教育我們黃玨要老老實實做人尊重孩子的!你嚇唬他不算,還無緣無故罵他,我兒子幹什麼了就要被你罵王八蛋,你好歹算他半個嫂子,有點禮貌沒有!」
鬼:「……」
鬼驟然被噴,整個鬼都驚呆了,阮時行也是一臉呆滯,心說黃玨他爹膽子真是夠大的,怎麼連鬼都敢罵啊?
誰知一旁黃玨的母親竟也滿臉贊同地點頭:「就是就是!」
阮時行:「……」
這一家人……到底是膽子大還是神經真的到沒邊了……
鬼也怕惡人,鬼被罵得低聲嗚咽,也不敢再遷怒:「叔叔我錯了……」
黃父這才冷哼一聲:「行了,事兒都已經做了,再道歉有什麼用?說吧,你跟黃秀到底是怎麼回事!」
鬼有點怕他,泣了一聲,想起自己的死因,這才恢復憤怒:「黃秀那個王八蛋!我跟他在一起將近十年,跟他一起賺錢湊這套房子的首付,他說要跟我結婚的,可我孩子都懷了,卻發現他在外面勾三搭四,傍上了他們公司老闆的兒。我那天知道之後,跟他大吵一架,問他到底在幹什麼。可他非但不認錯,還提出要跟我分手,我滾出這個家,說這房子當初買的時候寫的是他的名字,跟我沒有關係。我當時整個人都氣瘋了,就想讓他也不好過,告訴他要去他公司把我們的事說給所有人聽。誰知道那個混蛋聽到之後,居然打我!他居然打我!」
說到這裡繼續崩潰大哭:「我就跟他對打,但是怎麼可能打得過他!反而被他一腳踹在地上。我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讓他不要踹肚子,他卻一點也不在乎,還讓我快點去打掉,不要纏著他。他說得那麼難聽,我實在是失去理智了,就想去臺拿晾桿把他趕走,誰知道臺東西堆得太多了,前一天又下了雨,我踩在紙盒堆上腳下一……」
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掉下了樓。
鬼說到這裡噎噎地嘆:「唉!當初真的不應該貪小便宜攢那些快遞盒子賣的。也不應該捨不得花那點包臺的錢,我後來到飄,鑽到隔壁家的時候,發現他們臺包起來之後利用率大多了,可以拿來做小書房,種種花種種菜什麼的,房間裡灰塵還。北京的灰塵實在太難打掃了。」
眾人:「……」
這才發現似乎跑題了,趕忙說回正事兒:「黃秀這個畜生!我死了也不能讓他好過!」
執念纏,死後也沒能超,反而日復一日徘徊在這幢自己曾經拼命為之努力工作的房子周圍。因為找不到眼鏡,也看不清世界,只知道自己的死確實引發了軒然大波,甚至連警察都反復上門調查死因過。一開始確實是覺得很解氣的,畢竟男友確實因此被攪合得不得安寧。可的死確實是個意外,警察調查之後也無法追究男友什麼,而男友在那之後竟也沒有表出毫愧疚,很快就迅速投了正常的生活,還接來父母,請回那個傍上的老闆兒,向對方誇耀這套房子是他自己打拼出來的結果。
那時候就著大肚子坐在臺上,聽裡頭傳來的酒杯撞和一家和樂,被自己的恨意折磨到五俱焚。
想,既然不能指世道穿對方的真面目,那不如就自己來算了。
因此開始夜夜給男友和男友的父母夢,訴說自己的憤怒,嘿,還真別說,這家人沒多久就鬧騰了起來,嚇得天天發爭吵。
不過此時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了,眼看瀕臨生產,沒那麼多力去親力親為,就經過介紹,用自己死時戴著的訂婚戒指,僱傭了一個據說什麼都幹的掮客,小區裡的野鬼都對方申叔。
「唉。」嘆了一聲,「申叔之前跟我說家裡沒人的時候我也沒多想,還以為黃秀是驚嚇帶著父母搬出去住了一陣,沒想到他們居然把房子賣給你們了,他爹媽以前見面的時候還覺得好的,沒想到知道我的死因之後幫著瞞不說,居然連人都坑,太不是東西了。對了,這房子他賣給你們多錢啊?」
黃玨道:「比市價低點,不過也將近一千萬呢。」
「呸!」鬼憤憤地吐了口唾沫,「跳過樓的房子還賣你們那麼貴,真是夠不要臉的,這家人比鬼還黑心。」
黃玨平白無故了這番烏龍折磨,也覺得非常氣憤,跟同仇敵愾地開始罵自家大伯。
阮時行在一邊聽得實在無語,忍不住出聲打斷:「這件事先放在一邊,你以後到底打算怎麼辦?這麼飄來飄去的總不是辦法。」
團結義趕:「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們太倉宗的無痛超度?我師父和師弟的技都很不錯,會員買套餐還有優惠哦!」
朔宗:「……」
鬼卻不為所:「超度什麼?孩子還小呢,更何況我事兒都沒做完,難道就任憑黃秀那個負心漢拏著買房子的錢迎娶白富出任CEO走上人生巔峰?」
阮時行:「……那你是打算接著追到他家裡去報復他了?」
鬼點點頭,又嘆了口氣:「唉,就是不知道他現在又躲到那裡去了,北京那麼大,我視力又不好,挨家挨戶不知道要找多久。 」
黃玨對此也莫能助,畢竟他跟堂哥一家平常也不怎麼走,此時人群裡一聲冷哼,大家轉頭看去,就見黃玨的父親已經掏出手機,撥起電話來。
片刻後電話被接起,那邊傳來一把男音:「喂?叔叔?怎麼那麼晚打電話給我?」
鬼一聽就瞪大了眼睛,黃秀!
「秀啊。」黃父平靜地問道,「你現在住在哪兒呢?」
黃秀被他這麼問,表現得有點警惕:「……您問這個幹什麼?」
「哦,是這樣的!」黃父沉穩地說,「你弟弟已經搬進新房了,你們那麼便宜把房子賣給我們,我們心裡都很激,剛好我前段時間去國外出差,買了點禮,想給你寄過去。」
電話裡的黃秀聲音立刻就變了,高興道:「那怎麼好意思,叔叔您也太客氣了。那什麼,家裡怎麼樣……沒,沒什麼不習慣的吧?」
「哈哈哈!怎麼會呢。」黃父也跟著一起發出老實的笑聲,「一切都很順利,你記得把要把家裡的地址發給我。」
「好好好!」
黃父掛斷電話,臉上慈的笑容頃刻間消失了,手機叮的一聲,他打開看了兩眼,隨即丟給兒子:「你念給聽。」
眾人:「……」
黃父到矚目,只是冷哼一聲:「那小兔崽子,始終棄施暴朋友還幫著爹媽一起坑長輩,不給他點教訓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阮時行怔怔地看著他老臉上恢復如常的天真爛漫,想到剛才影帝般的演技,總覺得自己現在應該鼓個掌。
鬼非常寵若驚:「謝謝叔叔。」
黃父對依舊沒有好臉,開口就斥:「我幫你這點忙你就恩戴德,你父母培養你二十多年,你謝過他們嗎?跳樓到現在那麼久,有沒有回去探過一眼!」
鬼又又愧,被他罵得再次痛哭起來。
黃玨尷尬地想要解圍:「嫂子,你現在眼睛看不清楚,找上門萬一又認錯人就糟糕了,要不我還是給你弄副眼鏡吧?」
鬼抹著眼淚激道:「麻煩你了,方便的話形也燒幾副吧,強生的最好,我帶博士倫和海昌都片。」
黃玨:「……好。」
鬼:「還有,我前段時間來的時候發現你老是喜歡躺在床上玩手機,以後別這樣了,對眼睛不好,別跟我似的做鬼都當個近視鬼。」
黃玨:「………………好。」
鬼想了想,又轉頭朝著衛西一行人拜了拜,抬起頭淒楚道:「黃秀那邊的事結束,我想回去探一下父母,孩子還小,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接,也不知路上會不會遇到危險。我已經沒錢再僱人了,不知道幾位大仙,到時候是否能幫忙照看一下?」
話音落地,那個始終神木然的鬼嬰眨了眨眼睛,下一秒竟然張開猩紅的大哭了起來。
鬼聽到哭聲,表一變,高興道:「哎呀!他居然哭了!他從生下來開始就不張,我還一直擔心他是個啞呢!」
朔宗沉默地看著在那謝天謝地,又瞥了眼旁邊正在彈鬼嬰小磯磯的衛西。
團結義一臉無語地跟阮時行道:「這鬼……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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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跟黃玨一塊開始翻淘寶挑眼鏡後,眾人才將關注轉回給一開始被逮住的那個名申叔的男鬼。
申叔著自己那頭烏黑順的長髮,小眼睛賊地轉著,一看就不是什麼老實鬼。他小心翼翼地問:「大仙,事都解決了,您看我也沒做什麼壞事,能不能把我放了啊,我後面還有不工作呢。」
團結義對他的職業很好奇:「你怎麼還有工作?到底是幹什麼的啊?」
申叔苦道:「我就是開了家仲介,帶人接幾個單子混飯吃而已,平常幫鬼介紹介紹對象,自己打點零工,賺不到多錢,每天得跑好幾個場子呢,現在這個點鐘才剛開工。大仙啊,給個活路吧,我下面還養著好幾個員工呢!」
朔宗並不理會他的哭訴,這老鬼業務水平這麼馬虎,被雇傭之後也不知道核查清楚報復對象的信息就敢興風作浪,這樣的麻煩還是趁早超度掉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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