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過不管太倉宗這位元老員工的工作積極如何，的朋友們都是真的非常能幹，完全將院子裡的土地攪拌翻掘了衛西想要的樣子，效率甚至比馬屁麥克還高。

朔宗俯掬起一捧，鬆散的靈土細碎地混雜在普通的土壤中，其貌不揚，卻散發出陣陣清幽。

他由此想到許多過往，不由眼神微黯。

其實許多許多年以前，靈土並不是多麼稀缺的寶貝，至在他看來不值一提，有規模些的仙山大派，甚至還能特地搜羅到開闢一塊靈田用於栽種藥材。

可今時不同往日，天道塌陷以後，世間的許多規則就變了，靈石靈土和無數天材地寶，早已隨同那些曾經興盛至極的修行宗門一起消失得乾乾淨淨，他們曾經藏在護山大陣裡的仙山府，也因為不夠靈力失去藏的能力，暴在凡人眼中，為了遊客如織的旅行聖地。

既然如此，衛西又是怎麼保存下的這點靈土？

他看向衛西，就見衛西已經愉快地回房裡拉出了自己的小背簍，手一掏，掏出一把——

靈山深才有的，可以忘憂安眠的薲株……

朔宗看著那堆被他對待野草似的糟糟抓在手中，因為放在背簍裡太久不照顧已經有些發枯的薲株：「……」

衛西招呼眾人：「既然已經翻掘完土坑，來來來，婉容，趁著你朋友都在，我們順便將種苗也給種上罷。」

舒婉容：「……」

貴婦們一陣驚奇，問舒婉容：「咦？這就是你大兒子嗎？怎麼直接你名字的？」

舒婉容沉默片刻，艱難開口：「……我們家關係比較平等，不分這些，大家都互相名字的。」

由於他指揮得太過理所當然，這群才休息了沒多久的貴婦又莫名其妙被驅使著種起地來，一時間衛家大院的場景宛如春日播種的田頭，充斥著淳樸的鄉土氣息。

貴婦們都很迷茫，我們剛才不是在喝咖啡嗎？為什麼開始做起這個了？

不過藉著燈看到自己翻在泥土裡白皙的手指，這點冒頭的疑問很快又被更重要的問題取代了。畢竟衛家的泥土真的很神奇，雖然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分，可強大的保養功效已經足夠昭示此的非凡之了。們在這挖了一整天的土坑，雖然出於靈土被稀釋的原因，到泥土的皮並沒有變得像舒婉容的左手那樣白，可即便如此，這種彷彿做完一場昂貴水，每一孔都充滿了水分清的就已經足夠人滿意了。們有得是錢，什麼樣的容手段沒嘗試過？除了常規的醫療容手段之外，有些人甚至會為了火山泥浴定期飛往羅托魯瓦。可即便是羅托魯瓦頗負盛名的容火山泥，也從沒給過們這樣眼可見的效果。

因此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幹活，大家比起反抗被奴役之外，更想做的還是詢問衛西這些泥土是從哪裡得到的。

假如能直接飛到發源地地泡上一場澡，效果豈不是更加顯著？

衛西被問起泥土的來歷，卻表現得非常狀況外——泥土當然是從地裡挖來的啊。

衛得道那個臭老頭雖然眼睛看不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還矯挑食，卻也不是真的什麼事都不做，除了給山裡的野們講經外，他還在峰頂開闢出一片不小的花圃，種種蔬菜藥材什麼。

畢竟衛西只懂打獵，對辨認蔬菜很不在行，又什麼都吃，毫不忌口，衛得道最後一次從他帶回來的植裡挑出斷腸草之後，就嚴令止徒弟狩獵後順便帶野菜回家了。

可惜他的一直在衰弱，栽種維護植的工作進行得越來越艱難，衛西雖然非常嫌棄他，可天天被念叨也不是什麼愉快的，因此衛得道每次拿鋤頭支著有氣無力地裝可憐的時候，他多數還是會進去幫下忙的。

這種幫忙當然不會毫無代價，仗著衛得道看不見，衛西幫著栽種時可吃了不。

那老頭可太笨了！

衛西想到這還頗為得意，因為每次吃的時候他悄悄回頭觀察，衛得道都只是笑瞇瞇地站在後，毫無焦距的眼睛裡一派溫，肯定什麼都沒發現呢！

不過得意歸得意，他還是很討厭幹這些活兒的，每次都做得不不願。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出來前背著背簍路過花圃的時候，他卻盯著地裡那些衛得道不久前撒下去的種苗發呆了很久，腦子裡還莫名其妙鑽出許多衛得道平常絮絮叨叨的囉嗦，怎麼趕都趕不走。

因此毫無緣由的，他就這麼裝了一大堆死沉又沒有用的玩意兒出來，在山林裡跳躍的時候別提多煩躁了。

至於為什麼讓舒婉容把這些土撒進院子裡——老實說，他想做就做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眼下被主來幫工的人們問起，他當然照實話說：「從山裡帶出來的。」

貴婦們興極了，還要追問是哪座山頭什麼景點，衛西也不知道自己跟衛得道待的那座山峰什麼，剛要回答，二徒弟清冷的聲音已經在那之前響起：「這是喜馬拉雅山脈木卓爾山峰上才有的礦土。」

衛西：？？？？

眾人也循聲看去，出聲的俊青年正舒展地靠在院牆上，靜靜看著自己夾在指間的一株植。

啊……

人們都看得呆了呆，瞬間無條件地相信了，至於那個卓爾山峰是什麼地方，能不能親前往一探容功效，眾人掏出手機一搜——

卓爾山峰，別名南迦瓦峰，由於佈滿冰川，難以攀登，葬了無數登山好者，因此還有一個非常特別的名字，殺手山峰。

貴婦們互相對視一眼，陷沉默。

要……要不還是算了吧。

******

栽種可是件大事兒，最後除了躲在書房負隅頑抗的衛天頤外，衛家所有的人都跑出來幫忙了，再加上一隻埋土埋得十分利索的麥克，滿院子人幹了好幾個鐘頭才終於大工告。

傭人們還好，一向養尊優的貴太太們卻苦不堪言，下午時敷著泥喝咖啡聊容的歡快不知道飛去了哪裡，要不是舒婉容一直悶不吭聲地幹著活兒，們也不好意思告辭，說不準早就溜走了。

好容易將最後一個角落的土坑都埋進了樹種，闊太們累得險些連腰都不直，見衛西竟還毫不客氣地想指揮自己做別的，哪裡敢再多留，都疊聲說自己家裡有事要走。

舒婉容此時已經完全木然了，朋友們被繼子指揮得團團轉這件事比起丈夫被打出的兩個黑眼圈也不知哪個給的打擊更多，團結義卻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悄悄問自己師父：「師父，這些人來咱們這幫了一整天的忙，咱們是不是也該表示表示啊？」

表示表示？

衛西一想也對，這些人雖然被舒婉容帶回家幹活，卻並不是他們太倉宗的門人，確實應該給些酬勞。

可太倉宗還在起步階段，又沒做幾樁生意，資金有限得很，讓他給錢他又覺得捨不得。

因此他四下看看，索摘了幾草葉，上前分發給預備離開的貴婦們，裡客氣地說：「辛苦了，這些薲株還請大家收下，放在家裡可以靜心安眠，排除煩惱。」

收下他遞來的韭菜葉似的玩意兒的貴婦們：「……是嗎。」

舒婉容沉默地目送自己的朋友們離開時那近乎倉皇的背影，夜下終於忍不住長長地泣了一聲，完蛋了，自己從今往後在社圈裡真的沒臉見人了。

此時肩膀卻被衛西拍了拍，轉頭看去，就見衛西滿臉欣對自己點頭——

「婉容，你的朋友們很好，幹活很利索，以後有空，可以常請來坐坐。」

舒婉容：「……」

嗚……

*****

劉太踏進自己家門，被傭人接去手袋的那一瞬竟有種逃出生天的。

捶打著自己酸痛得不得了的老腰，想到在衛家渡過的一天，忍不住再打了個寒噤，舒婉容家那個大兒子真是太恐怖了，指揮客人幹活竟然指揮得那麼理直氣壯。舒婉容也真是寵兒子寵得有點過頭，居然連勸都不出口勸一聲，搞得也不好意思拒絕，只能埋頭跟著工作。

樓梯傳來丈夫震驚的問話：「你怎麼那麼晚才回來？摔泥坑裡了嗎？上髒這樣？」

劉太累得不想說話，無語地擺擺手：「說來話長，這一天真是太荒唐了。」

丈夫快步跟上，看清楚的樣子，越發的不可思議，又看到在手裡的東西，問道：「你抓韭菜在手裡幹什麼？」

劉太看了眼自己抓在手裡的草葉，無語之更濃，進房間後順手擱在了床頭櫃上：「舒婉容大兒子給我的，說是可以幫助睡眠還是別的什麼七八糟的，誰知道說些什麼胡話。我路上聞了一下不像是韭菜，不過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你別管了，我先去洗澡，一會兒再跟你慢慢說。」

丈夫哦了一聲，掀開被子坐在床上，打開筆記本敲打起來。

劉太拿好服，進浴室前看到這一幕，眉頭不皺起，開口勸說：「你別看電腦了，本來就睡不著覺，一會兒小心越看越神。」

丈夫抬手了鼻樑，無奈地笑了笑，卻難以掩飾眉宇間的疲倦：「行了，我心裡有數，你洗你的，我一會就好。」

浴室門一關，劉文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眼中浮現出濃濃憂鬱之。

他知道妻子的勸告是為自己好，可睡不好覺這種事哪裡是自己能控制的呢？工作力太大了，他閉上眼睛腦袋裡就全是各種生意數據和人脈往來，這些龐大複雜的困境宛如泰山頂，讓他片刻都不敢鬆懈，他已經不知多久不靠安眠藥自然睡超過四個小時了，心也因此越來越糟，各種抑鬱癥狀紛至沓來，讓他每時每刻都於崩潰的邊緣。

養家真難啊！

他眨了眨乾的眼睛，下頭腦中最近總是出現的一了百了的念頭，胡地在鍵盤上打下一串數字。此時鼻間忽然嗅到一陣約的香氣，那香氣緩緩鑽進鼻腔，充盈大腦，一時間竟讓他久違地有種心曠神怡之。

像春天盛開的繁花、像夏日潺潺的溪流、像漫山遍野的楓葉、像一無際的雪山。

他迷茫地轉頭看去，床頭櫃的檯燈旁邊，靜靜地躺著那還沾著些許泥土的韭菜葉。

劉太又累又氣，洗澡也洗得憂心忡忡，就連在浴室裡發現自己過泥土的面孔皮似乎也跟著細膩了一點都沒能調的緒。丈夫劉文是做投資生意的，攤子舖得很大，雖然賺了不錢，責任卻也倍遞增。這兩年市場經濟不太好，劉文天天早出晚歸，工作時間超過十四個小時。每天睜開眼睛的時候丈夫就在工作，閉上眼睛的時候丈夫還在工作，將近一年的時間，竟然從沒撞到丈夫睡過覺，有次還在屜裡翻出一瓶吃了大半的安眠藥！

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一邊著漉漉的頭髮一邊打開浴室門，決定過會兒要下去給丈夫泡杯助眠的熱牛，誰知房間的冷氣撲面而來，卻沒有聽到本該有的鍵盤敲打聲。

咦？

劉太放輕了腳步，緩緩朝屋裡探頭，下一秒頭髮的巾失手堆疊在地。

房間裡的檯燈還開著，電腦亮著屏保落在床邊的地毯上，進浴室前還在工作的丈夫此時已經躺被窩裡睡得四仰八叉，張著大，發出規律而均勻的小呼嚕。

丈夫從被窩裡出的左手，正著一其貌不揚的小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