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貌與演技的巔峰對決（十九）

許其琛有點懵。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沒有抵抗，更不明白這個吻的意義。

他整個人好像被什麼東西控制住了，只要一遇到林然，就會不由自已。

十年來，這樣的覺再一次出現。

可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希時間就這麼停止，即便回不去現實世界也好。

林然原本計劃好在這裡等待日出，可是沒想到忽然下起雨來，沿海城市的雨破壞力巨大，兩個人只能騎著車落荒而逃，狼狽的浪漫。

回到酒店，洗了個熱水澡，許其琛乾鏡子上的水汽，看見那張並不屬於自己的面孔，想到林然的吻。

心裡忽然變得空落落的。

「0901，你睡了嗎？」

0901：「許先生，我是AI，不需要睡眠的。」

許其琛哦了一聲，又問道：「你覺得林然現在喜歡上我了嗎？」

0901：「許先生，這是犯規的。」

許其琛：「我只是想找個人聊一聊。」

0901：「您可以去問林然。」

許其琛心裡的第一反應是不要，翻了個，「他是個很難弄明白的人，我總是分不清他說的話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0901：「您以前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嗎？」

許其琛不回答了。

系統再次出現獎勵頁面，這一次有兩千的點數，許其琛收好點數，腦子裡還是很混。

他覺得一切都太順利了。

明明自己的任務是要試著攻略他，可是為什麼自己反而更加被呢？

林然這麼容易就喜歡上他嗎？

為什麼呢，找不到可以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如果林然並不是喜歡他，只是戲太深的一時失控呢？

還是只是玩玩而已這麼簡單。

思考的結果讓他越來越不確定，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只能這樣睜著眼睛到天亮。

結果就是上了飛機就開始睡覺，睡得天昏地暗。

頭等艙的空姐猶豫了半天，走到林然的旁邊，「林然老師，我、我是你的影迷，可以跟我合影一張嗎？」

林然欣然同意，站起來和兩位空姐合了一張影，可他卻只注意到，另一名空姐的眼睛一直往林然旁邊座位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許其琛上瞄。

「他昨天沒休息好。」空調開得很冷，想起昨天晚上還淋了場大雨，林然衝那名空姐微笑，「麻煩再幫我拿條毯子吧。」

空姐連連點頭，「好的，您稍等。」很快便拿了條毯子遞給林然，林然將毯子輕輕蓋到許其琛上，對方又往裡了，頭上的帽子掉了下來，出一頭凌的呆。

飛機飛了十幾個小時，許其琛也睡了十幾個小時，下飛機之前才被張小小給醒，頭髮睡得七八糟，只能往後薅一薅然後把帽子反扣在腦袋上。

之前李蕓強調了很多遍的機場時尚，也被睡到半懵的許其琛忘得一乾二淨，墨鏡沒帶，還素著一張臉，不像走在前面的林然，造型凹得恰到好，臉上始終保持微笑。

接機的遠比他想像中還要多，把許其琛、林然和幾個工作人員圍得裡三層外三層，許其琛覺每個人都在喊他，見針地往他懷裡塞東西，他有點應接不暇，腦子比接機現場還。

一個喊道：「夢澤哥哥，你是不是在飛機上睡覺了？」

許其琛回頭，那個小姑娘正拿著手機拍他，他不好意思地偏了偏頭，「你怎麼知道？」

「你右邊臉上有睡覺的印子啊。」

周圍發出一陣笑聲，許其琛哦了一聲，了臉頰，然後也跟著笑起來。往前看去，已經找不到林然的影，他在人群裡探著頭四張。

「哥哥你在找什麼？」

許其琛：「嗯……林然呢？」

周圍的小姑娘們突然尖起來，嚇得許其琛一哆嗦。

他說錯什麼了嗎？

「那邊那邊！哥哥，林然在那邊！」

「哦謝謝，看到了。」許其琛連忙從人群中過去，往林然那個方向去。

抵達上海片場安排的酒店時，許其琛累得骨頭都散架了，明明都是些小姑娘，怎麼力氣那麼大。

上海的氣溫並不比尼斯低多，似乎更悶熱一些。

不過即使換了個地方，劇組的高效率依舊沒有變，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進狀態。

「《南柯》第58場第1次，開始！啪！」

辦公室裡忙碌而擁。

南柯專注地寫完採訪稿的最後一段，然後仰倒在轉椅上。

好累。

「南柯！」

半分鐘的休息時間都沒到，就聽見主任在他的名字，南柯坐正了子，應了一聲，「怎麼了？」

主任急得滿頭是汗，繞過一大堆正在討論稿件的同事走到南柯的工位跟前，「Gina闌尾炎去醫院急診了，手上的那個採訪你趕替頂一下！」

南柯面難，「可是我等一下也有預約，快到時間了……」

主任擺擺手，「那都沒關係，我可以讓小陳替你。」他把一疊資料放到南柯桌子上，「這個採訪我們約了快兩個多月對方才同意的，是他在中國的第一個採訪！」

南柯看了一眼資料，採訪的對象是一個作家，「Nathan？法國人？」

「沒錯，這幾年的文壇新秀。你看組裡就你和Gina用法語流沒有問題，現在一倒下只有你能上了，你放心，你的活兒我都會給你安排好，你現在直接去就行！」

趕鴨子上架這種事，為雜誌社頂樑柱的南柯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不用帶攝像嗎？」

「別帶，對方說了不願意曝，只做文字採訪。」

開車到達預約地點，是一家五星級酒店，向前臺說明了來意才被同意進。

總統套房。這個作家倒是一點也不樸素，南柯自從進行業，時間都被搾得所剩無幾，看書這種好都變了一種奢侈，因此對於這個Nathan，他並不悉，不過看這架勢，估計也是法國典型的浪漫主義小說家吧。

站在門口，南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然後按下了門鈴。

沒有回應。

隔了一會兒，再次按下。

依然如此。

反覆了大概六次，門那邊才傳來些許聲音，叮呤啷的，好像打翻了什麼似的。

門打開了。

「您好，我是XX雜誌社的記者南……」

悉到不能再悉的自我介紹在看到對方的一瞬間堵在嚨裡。

眼前的人，並不是想像中某個金髮碧眼形高大的法國青年。

是一個瘦弱蒼白的黑髮男子，上的白襯衫半敞著，估計是剛套上，渾散發著烈酒和男士香水混雜的氣息，他倚靠著門，被碎髮掩蓋住的眉頭鎖，整個人慢慢落至地面。

他抬頭，對上南柯的視線，宿醉讓他的反應比正常人慢上許多，他的眼睛慢慢地瞇起，在記者的面容廓終於明晰的那個瞬間，瞳孔猛然收。

很快，又恢復迷離的目，笑起來，用法語向他問候。

「你好啊，我是Nathan。」

他費力地從地上爬起，搖晃的子終於站定，將略長的頭髮往後捋了捋，衝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的南柯微微一笑，用中文說道，「當然了，我郁寧也沒關係，隨你喜歡。」

南柯沒有回握那隻手，反而是郁寧率先打破了尷尬的沉默，他轉，踉踉蹌蹌地過地上東倒西歪的傢俱，拉開窗簾，刺得他下意識遮了遮眼睛。

然後搬正兩把椅子，指了指其中一個，「請坐。」不知從哪兒翻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預約的信息，「我如果沒記錯的話，貴社指派的記者是個孩子才對。」

南柯關上門，走到那張椅子上坐下，「是的，我是臨時頂替的。」

郁寧挑了挑眉，「真是抱歉，我記錯了日子，昨晚出去……」他聳了聳肩，「無所謂了，我現在酒已經醒了，不會影響你的工作。」

南柯著手裡的錄音筆，完全聽不見郁寧說了什麼，只能看到他鎖骨上的吻痕和手腕的淤青，還有這個套間滿地的狼藉。

郁寧倚靠著椅子，看著他。

「你不開始嗎？」

「CUT！」坐在監視後面的陳導忽然喊了停，隨即走上前，「郁寧，現在需要你現在於一種用偽裝掩蓋心緒的狀態，要把這一點拿好。」

許其琛點頭，深吸了一口氣，七年前和七年後郁寧的狀態變化實在是相差太大了，這對任何演員來說都是一種挑戰，更何況他還只是個新人。

抬頭看上林然，林然玩著手裡的錄音筆，覺許其琛在看他，也抬起了頭。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快進狀態？」許其琛十分真誠地向他求教。

「什麼狀態？」

「就是南柯的狀態啊，」許其琛解釋道，「你一下子就可以從前幾天的戲裡跳出來，立刻進到重逢之後南柯的緒裡。」

林然笑了笑，不說話。

他總不能說自己一看到許其琛這副被玩壞了的放模樣就怒火中燒，演都不用演一下子緒就上來了吧。

「你還沉浸在七年前的夢裡嗎，」林然忽然開口。

他的表有一輕蔑，而且是非常認真的輕蔑，「那些都是假的，曖昧是假的，喜歡也是假的，只有你一個人傻傻捧著一顆真心想要塞到我手裡。離開的時候姿態那麼難看，現在倒知道收斂，知道重逢的時候要面一點了嗎？」

看見許其琛的眉頭微微皺起，林然繼續：「你真的以為會有人喜歡你嗎？喜歡你什麼呢？這張臉？還是喜歡你年無知的天真？別做夢了，只不過是某個特定時間點的相互藉而已，本算不上喜歡。」

許其琛的眼神暗了下來，思緒好像已經不在這裡，而是飄到了很遠的地方，林然立刻轉變語氣，「記住現在的難過，你得恨南柯才對。」

許其琛抬眼看向林然，對方回應給他一個溫暖的笑，「剛剛說的話，一句都不是真的。」

一方面想讓他領悟到被人傷害的心，另一方面又會因為他真正難過起來而到心疼。

好麻煩啊。

「我們再來一條！」

「《南柯》第68場第2次，開始！啪！」

隨著打板聲落下，許其琛的臉上出微笑，面前林然的臉漸漸虛化，和記憶之中的某張面孔融合在一起。

「不開始嗎？記者先生？」

南柯握住錄音筆的手骨節發白，他低頭翻開同事事先準備好的提問稿，「您的新書《厭之城》的敘事基調是相當晦暗，很多讀者反映讀過會有一種強烈的孤獨，可您的簡介中卻只寫了『這是一個故事』這句話，所以這是不是從某種方面反映了您的……觀呢……」

他沒想到Gina準備的第一個問題就這麼讓人尷尬。

郁寧支起手肘，偏著腦袋看向南柯，「我寫的每一本書都反映了我的觀。」他笑了笑，「每個人都會對有不同的見解。對我而言啊……大概就是中國的一個語吧。」

郁寧笑了笑，繼續道：「驚弓之鳥。」

「我的觀非常之消極，可以說，我就是那隻鳥。」

南柯低下頭，提問稿上的字好像在旋轉，他費了很大力才將注意力集中在上面：「您在小說中對於抑鬱癥的狀態描寫得非常有真實，請問您在創作過程中是如何獲取素材的呢？」

「沒人說過，抑鬱癥這種病癥格外地眷顧作家群嗎？」說完這句話，看見南柯的臉一變，郁寧又笑出來，下的笑臉和過去的那個年幾乎沒有分別。

「開玩笑的。我只是極盡所能去挖掘心的焦慮和沮喪而已，這樣就足夠了。」

就這樣，按照提問稿一個一個提問，郁寧出人意料地配合，時間安靜地流淌。

南柯合上提問稿，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讀者們都非常好奇，您有哪些靈來源？」

「靈來源……」郁寧的眼神飄忽，「酒？大量的酒。還有……我不太確定你們是不是可以寫進去……」

郁寧的眼神停在南柯的上，對上他的雙眼，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一個英文單詞，形很像是在微笑。

SEX。

南柯一下子按下了錄音筆的關閉鍵。

郁寧一臉不解，直到對方上前，雙手抖著抓住他的領，他依舊保持著臉上疑的神，「記者先生，你為什麼生氣呢？」

「被你不告而別拋棄至今的我，都還在保持微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