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周錦淵待過最大的集就是道觀,他都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單位都像三醫院一樣,彌漫著奇怪的八卦風氣,而且有濃烈的時代氣息,肯定是年輕人在傳。
再這麼傳謠下去,他恐怕要原地飛升了。
他看了劉淇一眼,劉淇默默看向天花板,作為八卦源頭,他表示自己也沒想到會傳這樣……
患者家屬就比較懵了,之前蕭副院長就在黃總耳邊說了幾句話,主要是介紹他母親被周錦淵治癒的事,可完全沒提到什麼“修仙”。
那個醫生一說出來,其他人也都想起來了,沒錯,最近中醫科應該就進了一個新醫師,事蹟在院傳得沸沸揚揚。
“就是他啊,基本沒什麼病人,在診室裏打坐?”
“畫符的是不是他?”
“是他吧,全院找不出第二個道士了……”
不是他們不尊敬領導和家屬的想法哈,但這樣拿病人的病當兒戲,不太好吧。
黃總本來還對蕭副院長很信任,一聽大家竊竊私語夾雜著的語句,立刻猶豫起來了。
他這個人,向來是不講究迷信的,中醫,他還可以相信,但道士?他就得掂量了一下了!
一個在辦公室修仙的醫生,可是怎麼聽怎麼不靠譜。
周錦淵也很無奈自己在新單位已經這麼出名了,當然,好像不是什麼好名聲,他連連喊冤:“謝主任,我就沒事打坐了兩個周天,後來就沒了,也沒有上班時間畫符,我的符都是私人時間畫的。”
眾人:……所以還是有畫符!
“蕭院長,你,你們醫院是怎麼回事?”黃總的臉綠了。
“小周是道士沒錯,但他的醫是家傳的,這二者並不衝突啊!”蕭副院長可不想背什麼黑鍋,立刻申明了起來。
“我能說兩句嗎?”此時謝敏忽然說道。
在醫院超過三十年了,平時各科會診,與其他科室的同事合作不,對的人品和醫,大家還是信任的。
看大家都安靜下來,包括黃總也盯著自己,謝敏說道:“我們把周醫生的個人況放到一邊,無論是他的辨證還是治療思路,我認為沒有任何問題,甚至稱得上恰到好!而且他備資質,由他來擬個藥方,我覺得沒有問題,我也會審慎藥方!”
剛才一直在想,如果徹底刨除偏見,小周極有可能就是那個暗中揣許久的“前輩”醫者,至有八把握。
謝敏甚至有點期待,考量過小周的辯證論治,實在無可挑剔。但要讓來擬方子,只敢說三劑能看到效果,緩解病,不敢說一劑而愈。
所以,如果小周真的是那位“前輩”,這次又能不能重現此前一劑平呃逆的絕妙用藥呢?
用藥如用兵,方藥變宜間有無限可能!
病房一時無人說話了。
謝敏都這麼說了,眾人都沉默下來。
一個道士來做醫生的確會讓人不安,但是人家真不是實習生,謝敏都作保水準,蕭副院長和家屬也同意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即使他真年輕得過分,但無論中西醫史上,都不乏年名的天賦者。
“方子寫好了嗎?”半晌,謝敏打破了寂靜。
“寫好了。”周錦淵把方子遞給了謝敏。
謝敏看過一遍,確認配伍和劑量上沒有問題,就讓劉淇跑一趟,盯著煎藥。回過頭來,再回味這用藥與論治之間的關聯。
黃芪,丹參,補活氣,陳皮,清半夏,溫胃……
此方不可謂不嚴謹了,風格與謝敏看到的蕭母醫案中的制方風格一致。八把握現在已經變作十了,謝敏猶為慨。
誰能想到,幻想中穩重老的醫者,會是這樣一個年輕人。還是那句話,年名的中醫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可周錦淵的另一個份太迷人了。
但仔細想周錦淵是家傳醫,又覺得這樣才符合世家子弟、自小學醫的份啊,只不過之前大家誤會他罷了。
在藥煎好前,有的醫生還被走先行忙碌了,三醫院作為一個三甲醫院,病人還是很多的。
周錦淵就沒什麼可忙的了,中醫科人氣不高,他自己也沒什麼病人。
黃總沉默了一會兒,問他:“你真的是道士?怎麼年紀小小,就做了道士……”
“我爸是道士,我爺爺是道士,我家幾代都是道士。”周錦淵聽他說的自己彷彿誤歧途,或者年紀小小萬念俱灰一般,立刻說,“孫思邈,陶弘景不也是道士,京城中醫界四大科流派之一,還是從一個道觀傳承下來的呢!”
黃總還真不知道這個,聽他這麼一說,立刻用手機查了一下,居然確有其事,心頓時放心了許多。
……
待到藥煎好了,送到病房來,老人家便被扶起來,慢慢把藥湯喝了下去。因為這些天一直反胃、呃逆,因此花了十分鐘左右,才分幾次緩慢喝完。
喝完後黃老爺子繼續臥床休息,再過了會兒,到了他吃飯的時間,心梗病發後幾天都是要持續心電監護,量多餐的。
因為呃逆、反胃、食不振等病,黃老爺子一直吃不下多東西,這次飯才端到床邊,他就臉一變,嚨發出聲響。
護士一看反胃了,立刻把痰盂拿來。
誰知黃老爺子歪著頭,一張,打了個長長的嗝,“呃——”
一秒,兩秒,三秒。
大家瞪著他看。
無事發生,不但沒有吐,那持續不斷的呃逆聲也沒有再次響起了!
黃老爺子臉上常伴痛苦之更是無影無蹤,砸吧了幾下,聲音細弱地道:“……了。”
黃總激地原地蹦起來了,一擊掌。
好啊,好啊,真的不再打嗝了,連胃口都有了!
“呃逆停止,食恢復。”主治醫生臉上一喜,欣喜完後又生出慨,竟真讓這個小醫師一碗藥治好了。
不過想到自己剛才也參與了嘀咕他畫符的事,他可是尷尬得很。
“咳咳,多虧了周醫生,真是用藥妙啊。”主治醫生這回改了稱呼,不道士了,他和周錦淵握了握手。
周錦淵出手去,順口道:“不客氣,主要也是剛才我一直在念經祈禱。”
主治醫生:“???”
眾人:“???”
周錦淵被他們認真的樣子嚇到了,“幹什麼?我開玩笑的。”
眾人一汗,就他那個份,開這樣的玩笑,能不嚇人麼……
“小夥子,謝謝你了。”這時候黃總的父親,也低聲說了一句。
“您別客氣,應該的。”周錦淵點了點頭,“沒事我們就不打擾老人家休息了。”
“嗯嗯,多謝多謝。”黃總和他也握了握手,又拜託、謝了一番主治醫生,接下來可也不能就此放鬆呢。
眾人走出病房。
蕭副院長因為母親的事,也對中醫多了些瞭解,此時現學現賣起來:“中醫常見一個詞效如桴鼓,意思就是形容治療效果像拿起鼓槌打鼓,一敲就響,療效神速。”
“切!可不就是效如桴鼓!”黃總贊道。
謝敏也印證了心中所想,長舒一口氣。一劑而愈,又是一劑而愈。
如果說用藥如用兵,那麼周錦淵無疑是位名將,調度有方,破病如斬關奪隘,勢不可擋。
……
回科室的路上,劉淇一直想說話,但因為謝主任還在,人家都沒發問,他也不好意思。
反正劉淇覺得現在自己完全相信周錦淵會燒山火針法了,剛才辨證之快準狠,簡直讓他大開眼界。自己診治時還比較含糊,聽完周錦淵的思路,簡直如同撥雲見日!
“周醫生,今天真是對你刮目相看,巧用幹姜平呃逆。”直到快到科室了,謝敏才意味深長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劉淇卻是有點迷糊,不對啊,剛才方子過了他的手,主藥什麼時候是幹薑了?整個方子裏沒有幹姜吧,謝主任是不是說錯了。
周錦淵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謝敏說的可能是蕭母的醫案中他所用的主藥,他知道蕭副院長把醫案匿名拿去中醫科了,但不知道哪些人看過罷了。
他無所謂地承認了:“談不上巧,對癥下藥。”
謝敏臉上出了一點笑意。
是一個很實在的人,之前惋惜周錦淵小小年紀不學好,現在看法被顛覆了,立刻轉為了驚歎和欣賞。如果他們科室能多幾個這樣的醫生,何愁接診量上不不去啊!
——雖然好像沒想起來,周錦淵的接診量暫時也是個位數。
.
回到科室時,已經是午休時間了,好些人都已經去食堂了。
劉淇有點失,他剛剛在一線目睹了一場妙絕倫的反轉,要把大神的事蹟說出來,肯定會把各位當周錦淵是個弟弟的同事給嚇懵吧,就跟之前的他一樣。
唉,他好想八卦啊。
“大神,一起去食堂唄。”劉淇喊大神的口氣已經多了幾分尊重。
周錦淵把飯盒拿出來,“不了,我弟弟今天給我做了飯。”
“行吧。”劉淇依依不捨,“那個……大神啊,就是,下回你再用燒山火,我能觀嗎?”
周錦淵:“觀幹什麼啊。”
劉淇心一黯,唉,這個畢竟是絕技,不隨便傳人也能理解。
周錦淵話還沒說完,接著道:“反正現在沒什麼病人,你要學空教你不就行了。”
劉淇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結結地道:“真,真的嗎……那個……不是……你真願意教我??”
“為什麼不願意,不過不包學會,得看你自己的悟和練習。”周錦淵輕描淡寫地道。對他來說,醫是弘道的方式,道家思想也建立了他在學醫過程中,乃至人生中的態度。
在無論是道家還是中醫都蕭條的今日,敝帚自珍其實沒有任何意義。
劉淇願意學,他就願意教。
這一點上,那位醫生可能技不是特別好,但態度其實也是一樣的,所以才允許學生討教。
“那,那也太不好意思了吧……”劉淇還是震驚了,不太敢相信,聽說之前醫生上外地進修,報一個老中醫的傳承班學燒山火針法,七七八八的可是花了三萬多塊……
他本來只想能蹭到一點容再自己練習就不錯了,但周錦淵這個態度怎麼像是要傾囊相授啊?
“嗯,不過,你要真的不好意思……”周錦淵了下。
來了來了。劉淇反倒鬆了口氣,心想,只要不是太貴,他就咬咬牙認了,這個程度的燒山火,屬於可遇不可求,你揮舞著鈔票人家也不一定教。
周錦淵對劉淇招了招手,待他靠過來後,一手搭著他的肩膀道:“劉哥,你瞭解道教嗎?你聽過《清淨經》嗎?”
劉淇:“…………”
不能就許你們傳謠啊,周錦淵笑容可掬地說:“你想三天築基十天金丹嗎?”
劉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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