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殺

馬車搖搖晃晃，穿過深夜空無一人的長街，陳星仍在回想馮千鎰所言，心中猶如麻，宇文辛親手絞死了他的父母，究竟為什麼！陳家是他的師門！父親當年待他還不夠好麼？

“你也並非對仇恨無於衷，對不對？”馮千鎰冷的聲音猶如仍在耳畔。

陳星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低下頭，一手拇指與食指不住自己的眉心。

項述在長街上策馬，經過含門大街，打更聲漸遠，風起。

項述馬上抬頭，只見一個極淡的模糊黑影從路邊樹木上躥出，掠過高牆。

項述眉頭一皺，幾乎是同時調轉馬頭，喝道：“駕！”

戰馬回，沖向長街上正朝含門前來的馬車，是時只見黑影被映在牆上，飛快向那馬車，項述一聲喝道：“下車！”

車夫定睛一看，不見那黑影，只見項述持劍沖來，恐怕馬兒衝撞，頓時一個翻滾，摔下路邊去，短短一念間，那黑影已來到車前，雙手持一把漆黑長刀，朝著馬車橫掠，隨之一斬。

“唰”一聲影刀如切紙般破開，車夫頓時首異，馬車被橫著攔腰斬兩截，上半截斜斜挑飛而起，出一丈外，眼看車裏所坐之人就要被斬斷時——

陳星正趴在自己膝上埋頭鬱悶，忽然背後一陣冷風吹來。

陳星：“？”

陳星坐直，四看看，怎麼這馬車變板車了？

瞬息間項述離馬，一步踏上車去，從陳星邊飛而過。陳星沒看清楚，還以為項述突然失心瘋發作，回把馬車斬兩截，頓時魂飛魄散，吼道：“你有病啊！”

那黑影“唰”一聲沖向牆壁，項述一劍刺去，接著漆黑的影刀再次型，從牆斬出，項述驀然仰，刀鋒從距離面部不及一寸掠過，帶起一陣寒意。

陳星慌忙下了馬車，項述喝道：“快幫忙！”

“幫什麼忙？”陳星一頭霧水，站在路上，從他的角度看去，項述只是對著一面牆在劈砍。

“大單于？”陳星說，“你沒事吧？你……是不是不小心腳踢到車轅了？”

項述：“……”

陳星剛下來，那黑影便棄了項述，“唰”一聲進了地面，朝陳星飛快掠去，項述當即轉追來，吼道：“！”

這下陳星看見了，馬上祭起心燈，白亮，一閃，剎那照亮了周區域，芒所到之，黑影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心燈的芒照亮了車夫在路邊的首，陳星一見之下，頓時驚了！

“這是什麼？！”陳星馬上退後道。

“該我問你。”項述冷冷道，旋即喝道：“背後！又來了！”

陳星馬上轉，項述一個箭步，持劍擋在陳星前，陳星喊道：“妖怪！”接著催心燈，項述手中武頓時亮起，黑影彷彿遲疑數息，繼而依舊朝兩人沖來。然而項述的速度比那影子更快，一瞬間持劍將影子釘在了地上，影子發出一陣黑霧，退後，原地旋轉，發出陣陣風。

項述一手攔著陳星，不讓他上前，陳星從項述後探頭，心驚膽戰地看了一眼：“這這這……這是什麼妖？不是萬法歸寂了嗎？！怎麼長安會有妖？！”

兩人注視那黑影，黑影彷彿對陳星略有忌憚，慢慢地朝後退去。

項述：“你不是驅魔師嗎？快收妖！”

陳星幾次手中亮起心燈芒，設法驅逐那黑影，只見它在照範圍外繞來繞去，一時不敢貿然近。

“我不會啊！”陳星毫無自覺，就這麼說了出來，“除了發，別的法都用不了！”

項述頓時被陳星氣得兩眼發黑，你不會收妖，把它嚇唬走也就算了，還說出來？這下連妖怪都知道了！

果然下一刻，那黑影開始變幻，拉長，從地面發出一旋風，呼呼作響，旋風裏緩緩地出現了一個全穿戴重甲的影。

遠方傳來馬蹄聲響，巡城的侍衛來了。

項述當機立斷，鎖住陳星手腕，將他朝後一拖，陳星來不及思考，便已被項述拖得整個人飛了起來。項述兩步跑上道旁牆壁，撞上陳星膛，把他一抱。

旋風裏已沖出一隻渾漆黑的鎧甲武士妖怪，呼嘯著追了過來，眼看一劍直取項述後背，陳星百忙中抬手，左手抱著項述的腰，右手從他肋下穿出，手中發出一道閃。

在那頃刻間，陳星驀然看見了妖怪的頭盔……忽然覺得有點眼。

黑鎧武士一聲怒吼，又從牆上摔了下去。項述改撲為抱，穩穩攔腰抱住陳星，一腳在高牆上一蹬，越過道旁府邸院牆，再次帶著陳星飛而起，穿過那府邸，上房頂，兩人一起側，從瓦頂了下去。

再過牆，再上房頂，眨眼間已連過兩戶人家，陳星才意識到項述這是要逃跑！

陳星：“就這麼跑嗎？”

項述氣不打一來，怒道：“否則呢？！”

陳星被項述半抱著，兩人挨得正近，項述中氣充沛，一吼陳星，陳星險些耳朵也被吼聾了，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那怪……”

項述沉著臉，頃刻間已帶著陳星離開正街，此地距離皇宮不遠，近兩丈的高牆對項述而言如履平地，不到一炷香時分，便已進了花園。陳星落地勉強站穩，頭暈腦漲，正回頭確認那黑影是否追來時，項述卻野蠻地一抓陳星胳膊，幾乎是將他拖著回到了寢殿中。

殿，六名太監正等著伺候，項述沉聲道：“把所有的燈全點起來。”

夜半時分，寢殿燈火通明，項述又隨手一揚，示意都出去。

陳星驚魂猶定，坐下找茶喝，說：“那怪是個影……”

一句話未完，陳星已被項述揪住，茶水頓時潑了一。

陳星：“！！！”

項述眼中現出危險神，把陳星從案邊拖到柱旁，摁在柱上，陳星不住掙扎，臉漲得通紅。

“你到那夥漢人住的地方去做什麼！”項述低了聲音，幾乎是朝陳星咆哮道，“枉我當真信了你的鬼話！”

陳星慌張掙扎，兩手抓住項述手腕，奈何項述手臂如鐵鑄一般，毫撼不。項述憤怒的呼吸得極近，全上下散發出近乎狂躁的戾氣，陳星被提在半空，雙眼與項述齊平，實在無法，只得使損招“腳”，一膝朝項述部頂去。

這招不僅會給對手造難以言喻的傷害，還很容易激怒對手，然而陳星再一次誤判了項述的實力，項述只是以左手手指一彈，彈中陳星膝下陵泉，陳星頓時半邊酸麻。

陳星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怔怔看著項述。

“我就是漢人，”陳星終於發了，怒道，“去哪里用得著你管？！”

項述喝道：“那夥人在謀逆！你這是找死！”

陳星登時心頭一凜，你怎麼會知道？！

說話時，項述已閃電般劍，陳星坐在地上，忙往後退，然而項述長劍已抵在他的頭，居高臨下，冷冷道：“你不是什麼驅魔師，你在說謊！給我代清楚，再騙我一句，現在就取你狗命！”

陳星不住氣，咽被冰冷的劍鋒抵著，抬頭看著項述，一時百集，這夜眾多繁雜之事翻湧，盡數上了心頭。

“你不相信，手就是。”陳星忍著傷心難過，倔強道，“來啊！殺了我啊！”

想起先前馮千鎰所言，父母之死，宇文辛的背叛，陳星終於再忍不住，眼淚淌了下來。

項述：“……”

項述完全沒想到陳星居然會哭起來，稍稍提劍，莫名其妙地打量陳星，陳星終於大聲道：“我就是想造反！我要給我爹娘報仇！你說得對，全是騙你的！”

“閉！”項述又喝道，恐怕陳星的聲音招來人，宮中耳目眾多，哪怕為大單于，謀逆也是極大的忌諱。

陳星緒的發只有那麼短短一刻，很快又平靜下來，與項述鎮定對。

“誰派你來的？你就不怕滿門抄斬？！”項述終於接了這個說法，但細想起來，其中彷彿又有更多不合理之。

陳星了下眼淚，說：“我自己要來的，我還怕什麼滿門抄斬？家裏人早就死了！”

項述聽到這話時一怔，反而將劍收了起來，上前一步，瞥向陳星的眼神中，忽而帶著些許同，反而想手把陳星從地上拉起來，手腕稍一，陳星卻以為項述又要揍他，恐懼地往後一避。

兩人對視片刻，陳星什麼也沒說，躲開項述，慢慢地爬上榻去，背對著他躺著。

項述於是自己更，坐回主榻上，一臉戾氣，不時看眼陳星。

“刺客還會來嗎？”陳星面朝牆壁，轉移了話題。

“這要問你。”項述冷冷道。

陳星說：“車夫是不是死了？”

“你說呢？”項述沒好氣地答道。

陳星：“……”

為什麼項述過來接他回宮時，路上會突然見這麼一名刺客？刺客的份又是什麼？那黑鐵頭盔……總覺在什麼地方見過。連項述都知道馮家謀造反的事？陳星頭疼得不了，昏昏沉沉的，說：“待會兒燈萬一滅了怎麼辦？”

項述難得地說了句：“這是我的地方，再敢追來，我就殺了它。”

陳星累得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的，他夢見了一隻大妖怪住在項述的裏，漆黑的長街上，項述而出，抱住了他。兩人正在飛簷走壁之時，項述那大妖怪便出現了，以無數漆黑的手包裹住兩人，陳星不住掙扎，卻被扼住了嚨。

驀然睜眼時，一夜過去，什麼都沒有發生，日上三竿，屏風外會客廳裏，坐滿了年方十六七歲的年。

項述著單，站在鏡前，太監服侍他穿上胡服，轉出來時，眾年十分乖巧，紛紛開口道：“大單于。”

“大單于……”

大單于大單于大單于……

陳星睡眼惺忪地爬起來，穿上服，一臉冷漠地看著項述在廳裏用早飯。貌年們了滿廳，宇文辛也來了，端坐在廳下首，豔羨地看著那名給項述斟水的鮮卑年郎。

項述看了陳星一眼，陳星只轉過臉去，不想搭理他，側頭時忽然覺到廳裏所有的人都在看他。

案上放了一張箋子，上面寫著陳星的名字。陳星打開了看了眼，發現裏字跡蒼遒有力，居然是苻堅的字，堂堂皇帝，竟頗有雅興，約陳星早起後前往泰興殿一敘。

“大單于今天想到長安城中走走麼？”一名年說。

項述只不說話，用過早飯，開始喝茶。

另一名年說：“要麼到獵場去？”

“是啊是啊。”眾人馬上會意，宇文辛又說：“聽說大單于騎之海獨步，天下無雙，太想一睹風采了。”

項述現出若有所思的表，那名主服侍的年湊近些許，笑著想朝項述說句悄悄話，項述本想按著他的頭推開，陳星卻忽然抬頭。

“大單于，”陳星說，“陛下傳我，我待會兒得去一趟。”

項述便不推開那年，年話說到一半，一瞥從屏風後轉出來的陳星，出充滿了敵意的表。

這傢伙是什麼人？！怎麼住在大單于房中？他們昨晚是不是一起過夜了？

陳星幾乎可以從他們的表中判斷出眾人心深瘋狂的吶喊，角搐，我又沒有要搶你們的大單于的意思，你們喜歡這瘋狗自己喜歡去，跟我沒關係，繼而將信揣上，也不等項述回答，便徑直去泰興殿中覲見苻堅。

離開之前，陳星心思複雜，看了眼宇文辛，宇文辛渾然不覺，還在朝項述展現他溫暖和煦的笑容。

陳星按捺住上前一拳揍在宇文辛臉上的衝，自己若當真手了，只會吃不了兜著走，看項述那模樣，也不可能護著他——何況事還沒查清楚，萬一是馮千鎰為了激他加，編造了謊話來欺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