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總署

現世長安，四更時分，未央宮寢殿。

“確實如陛下所料，述律空大單于與陳星今日午後，便進了馮家。傍晚時馮家不知為何，傾巢而出，在城中四搜查，”一名武說，“尋找陛下所說的‘項述’。”

苻堅睡到半夜被醒，一單，坐在寢殿中外榻上，一肚子火，看著那武，滿腦袋疑。

武又道：“屬下派出十名探，盤問了馮家的家僕，並沿街探訪，搶在他們前頭找到了，幸不辱命，正黑燈瞎火時，這傢伙正在包子店外徘徊。”

苻堅面前，站著一隻裏銜著一面小鏡子的土狗，正朝苻堅搖尾。

“鏡子沾了些許口水，末將本想乾淨，無奈這狗死活不鬆口……”

那武找到“項述”時，看見了一面古古香的鏡子，於是自作聰明地補完了事件經過，一定是清河公主的鏡被一條“項述”的狗叼走了，才這麼大干戈地四下搜查。

苻堅：“……”

武躬，退後，那狗疑地左右看看。

苻堅：“拓跋焱沒吩咐你們找狗還是找人？”

武一臉茫然，答道：“拓跋大人只說找一個項述的傢伙……”

鮮卑語中的“傢伙”可指代人、狗甚至件，拓跋焱本意是找個名字項述的人，最開始手下們也以為是找人，但盤問了馮家僕役後才知道是狗，於是一找到便急急忙忙地帶來給苻堅看了。

而馮千鈞自打抱回來那狗時，也不知道它另外的名字，只聽陳星說過它項述，於是就“項述”“項述”地喊它。待得馮千鎰法寶被搶，派出家人四下找尋，也全都提著燈“項述”“項述”地喊，正好便被軍武們聽在耳中。

苻堅怒吼道：“草包！一群草包！拓跋焱呢？！”

武嚇了一跳，忙道：“將軍……呃，還沒回來。”

苻堅劈手奪過鏡子，那狗還齜牙咧地要搶，苻堅隨手將鏡子扔在案上，半夜三更的也不想發火，只得再打發人找去。

清河公主也被吵醒了，在屏風後了個懶腰，現出婀娜姿。苻堅裹上外袍，捋了下一頭髮，敞著獷的、滿是絨的膛，籲了口氣，穿上木屐。

“還沒找著人嗎？”清河睡眼惺忪地出來，問，“陛下又去哪里？”

苻堅答道：“書房，找王子夜談點事，橫豎醒了。人來把這條狗給朕打發走……”

清河公主道：“怪可憐的，讓它在屏風後睡一晚唄。”

苻堅只得拿了件袍子，扔在屏風後頭，把狗趕過去，那狗顯然也累了，便盤著在屏風後睡下。

苻堅離開後，清河公主瞥見了案上那面鏡子，眉頭微蹙，輕輕拈了起來，對鏡端詳。

鏡中世界，三人站在驅魔司高，面朝堆積如山的活，峽谷外雀無聲。

“它們不敢靠得太近，”項述說，“是什麼原因？”

馮千鈞攤開竹簡，對著日端詳，再找來銅鏡，開始閱讀。

“因為腦袋在咱們手上？”陳星眺遠方，猜測道。

項述皺眉道：“不對，先前那無頭將軍追到門口便不再追了，記得從皇宮中出來時不？”

陳星被這麼一提醒，驀然想起，離開未央宮時，就像穿過了一道無形的牆壁一般，而在沖進驅魔司時，也有相似的覺。

“守牆，”陳星回憶起古代文獻中的記載，說，“這裏原本有借助法寶或是神兵，來佈設的守牆！這件法寶在哪里？”

陳星在書本上讀到過，使用強大的法寶與神兵，結合驅魔中的傳陣法，能佈設下一道抵擋外敵的無形牆壁，但他們自打進驅魔司後，便從未見到任何法寶，畢竟使用鑒來拓印製造出現世的法寶，難度相當大。

唯一見過的，可能是法寶或神兵的，就只有……

陳星與項述同時向項述握在手中的這把劍。

項述掂了下鈍劍，沉聲道：“既然如此，一時三刻，敵人應當攻不進來。”

陳星臉卻變了，十分張，沉聲道：“那可未必，馮大哥！別讀書了！快看！”

漫山遍野的活戰士彷彿得到了無形的訊號，齊齊彎弓搭箭，指向驅魔司總署的三層小樓。

馮千鈞抬起頭，喃喃道：“哦不好，快找地方掩護！”

霎時間，近十萬木箭刷然飛上半空，遮天蔽日，繼而掉頭，朝著峽谷中央暴雨般灑下！

項述幾乎是同時將陳星一撲，順著樓梯滾了下去，馮千鈞隨其後，一個側下了二樓。轟然巨響，十萬飛箭帶著上萬斤的箭簇衝力，頓時將第三層摧得碎。箭矢來勢未消，帶著二樓一起垮了下來！

“怎麼辦！”陳星喊道。

項述一腳踹起木案，一樓木案翻滾著飛起，擋在頭頂，馮千鈞還在低頭看竹簡，陳星喝道：“別看了！快跑吧！”

項述喝道：“將這把劍帶出去能擋住它們嗎？”

“不行！”陳星喊道，“一離此的法陣，守牆就消失無效了！”

馮千鈞終於回過神，喝道：“下地底！”

項述：“不行！會把咱們活埋的！”

陳星：“沒用！法陣一毀，就……”

項述：“把頭帶著，走！”

峽谷四面，第二飛箭指向天空，齊！

驅魔司就這麼頹然垮下，煙塵轟然飛卷的剎那，項述帶著陳星，與馮千鈞沿口狂奔而出！

暫態整個山谷的所有追兵全部不約而同轉向，朝著他們追來。

那場面實在太壯觀，千上萬的活猶如海嘯一般，爭先恐後地掃過整個山谷，馮千鈞一手提著頭顱，陳星幾乎快被項述拖得離地飛起，沿著長街奪命狂奔。

馮千鈞：“我建議是不是把這個頭扔了或者銷毀掉！你看它們窮追不捨，說不定就想……”

項述：“隨便你！銷毀掉看看！”

三人剛跑過長街匯，又是上千隻活從小巷裏忽地沖出，陳星果斷抬手，迸發出一陣強，轟然擊潰了衫襤褸的尋常活。

馮千鈞將頭一扔，刀，正要橫劈，將那活頭顱斬兩半時，天空中卻現出一道黑氣，猶如流星般來，轟然裹住頭顱，帶著滾滾黑火，飛向活大軍。

馮千鈞：“！！！”

馮千鈞猝不及防，被搶了那頭去，頓時愣住了。

“什麼東西？”項述抬頭向天頂。

陳星停下腳步，抬頭，喃喃道：“我不知道。”

這個鏡中世界無時無刻不充滿著詭異，馮千鈞道：“現在去哪兒？”

項述：“皇宮。”說著拍了下陳星背脊，沉聲道：“若你所言無差，皇宮中應當還有一道什麼牆。”

“對！”陳星如夢初醒道，“往皇宮跑！快！”

三人馬上翻上了房頂，馮千鈞舉目眺，只見黑鎧武將得回了頭，正在整隊，黑的大軍並無毫放過他們的意思。

“它們想做什麼？”馮千鈞皺眉道。

項述攤手，又朝陳星問道：“為何你的照能驅散尋常活，卻趕不走影子武士？”

“我不知道啊！”陳星終於不了了，抓狂道，“為什麼是什麼幹什麼，這是什麼那是什麼，這個怎麼那個怎麼，我也很迷茫好嗎？！怎麼什麼問題都問我？！”

項述：“……”

馮千鈞：“快走！它們要衝鋒了！”

項述只得一把抱起陳星，挾著他，與馮千鈞飛簷走壁地狂奔，陳星簡直就是迎風淚兩行，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那個定海珠，恢復法力啊啊啊！自己一路上就像個拖後的！

“活是最低級的，”陳星被抱著逃命的時候，仍然努力地在為項述解答問題，“影子武士興許修煉得更強了，就不那麼怕。騎士又是它們的老大，有妖力，如果世間沒有萬法歸寂，心燈一定能對付它們，現在我也沒有辦法……煉化！我懂了！為什麼將活圈養在鏡中長安城裏，敵人在想辦法煉它們！”

這裏最多的，全是戰鬥力最弱的尋常活，看這架勢，足有數十萬，其次則是黑影武士，若所料不差，鏡中充盈濃重的怨氣，就是為了滋養這些活，讓它們不斷變強所用。

若自己等人沒有撞破鏡中世界的奧，假以時日，這裏將出現一支數十萬員、不畏死亡、不懼疼痛、只知殺戮的黑影軍隊！

“嗡”一聲，陳星覺到自己再次穿過了那道無形的牆，三人躍下未央宮外牆，在花園中落地。

“知道了，找鏡子。”項述指揮道，“馮千鈞，分頭搜索。”

“等等等！”馮千鈞說，“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將這竹簡讀完。”

項述：“你不能回去再說？”

馮千鈞道：“說不定能幫上忙！”

陳星示意項述，讓馮千鈞試試，項述只得置之不理，示意陳星跟著馮千鈞，自己前去尋找鑒在鏡中世界的實。

馮千鈞進得大殿，拉開竹簡，在一面銅鏡前坐了下來，仔細端詳。

陳星知道那上面是法寶的修煉功法，森羅萬象是馮家的家傳法寶，與馮千鈞一族原本就有著脈共鳴。正如這份竹簡中所記載的，俱是引領力途經全經脈，再吸引天地靈氣，注這把神兵之中的，馮千鈞自小習武，對此自然是得不能再，只是……

陳星提醒道：“現如今缺失了最重要的天地靈氣，哪怕你學會如何使森羅刀，也沒法喚醒它的力量。”

“試一試總是好的，”馮千鈞如是說，“萬一有用呢？”

陳星不忍心打擊他，馮千鈞左手依次按過手臂上經脈，說：“你能以心燈的法力，像支撐大單于般來説明我不？”

陳星：“我看有點玄。”

馮千鈞：“玄在哪里？”

陳星：“玄就玄在，心燈似乎不太想搭理你，我也拿它沒辦法。”

其時陳星聽見了宮外的馬蹄聲，活軍團已麻麻，包圍了整個皇宮，項述還沒找到鑒，守牆還能發揮作用，短時間敵人應當沖不進來。怕就怕它們故技重施，再來一次萬箭齊發。

但未央宮的磚瓦，再怎麼也比驅魔司結實些，就不知道能撐住多久了。

“森羅萬象，最初有兩把，”馮千鈞正道，“一把名喚森羅，另一把名喚萬象，乃是雙刀。後來才被鑄一把，先祖之所以選擇在松山上建起西錢莊，亦是為了守住曾經的驅魔司。”

陳星知道馮千鈞有自己的堅持，應當不會在自己的勸說下放棄，只得說：“你哥知道庫房裏放著鑒麼？”

馮千鈞閱讀完竹簡，將它放在一邊，答道：“他全知道，發鑒將咱們扔到鏡中世界的人，就是他。”

陳星：“……”

馮千鈞歎了口氣，陳星安道：“苻堅已經知道了，只是不想在證據不足的前提下你們，回去勸勸他吧。我得將鑒回收，過後再慢慢地想辦法，化掉上面的怨氣。”

馮千鈞左手五指依次按過右手手臂脈門，再點過肩前、膛、小腹，起，森羅刀，試著橫刀。

“讓我試試。”馮千鈞說。

陳星原本不相信在這種況下，馮千鈞還能喚醒森羅萬象，但馮千鈞橫刀而立，右手持刀，左手緩慢地過長刀，剎那之間，空氣中的風彷彿發生了不易察覺的流。

“這……等等！”陳星瞬間喊道，“快住手！馮兄！”

陳星這下被駭得魂飛魄散，卻也想通了關鍵，森羅刀確實能被喚醒，可問題在於，馮千鈞在使用功法時，無法引來天地靈氣，取而代之的則是鏡中世界富的怨氣！

怨氣一旦被引森羅刀中，後續會發生什麼事，簡直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