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逆襲

“那年我父親諸病纏，痛苦不堪，”項述淡淡道，“若將養著，還能活個三五年。”

“我聽說過，述律溫大人晚年常戰傷困擾。”拓跋焱也想起來了，說道。

項述點了點頭，說：“克耶拉為我父親看過病後，留下了一味藥，傳說是能治癒百病的靈藥。”

陳星幾乎是馬上抓住了關鍵點，詫異道：“他長什麼模樣？！”

“蒙面，”項述說，“裹頭，上有氣味，是名漢人，卻用了胡人的名字，雙足行如常。”

陳星：“……”

項述：“他與父親談論諸多生死之事，父親十分信任他，最終喝下了他所付的藥。其後，他便南下離去，而父親在七日後的一個午夜，也安然辭世。”

陳星眉頭微皺，還沒來得及問，項述卻說：“但就在第二天中午，他的發生了變，那會兒我還不知道‘魃’是一種妖怪，眼睜睜看著他死而復生，為一活……

陳星不由得背後發涼。

“幸而尚未完全妖，”項述說，“便已被族中長老們送與天葬。料理完此事後，我始終放不下心，離家南下，追蹤此人蹤跡。於是在遼河南岸，發現了整村皆活的瓦倫奴部。”

原來如此……陳星總算知道項述為何如此在意魃的來歷了。

馮千鈞說：“我們不妨假設一下，這名大夫，就是指點我哥的幕後主使。”

項述點了點頭。

陳星心中盤算，也就是說，最初的“魃”，應當是喝下某種溶藥，在死後進行變化的。但這數十萬活，總不至於每一個都喝了這種藥，否則是配藥都累死了對方。

無論如何，項述所言雖不能解決燃眉之急，卻讓他們有了目標。

拓跋焱說：“天馳，你提及戰時要當心不能被抓傷或咬傷，卻是為何？”

“毒，”陳星說，“魃上都帶有毒，一定要非常當心。”

馮千鈞問：“被抓傷會怎麼樣？”

“會死。”陳星說，“越是久遠不腐的活，上的毒就越猛烈，千年魃甚至能借助上的毒來形瘴氣，也即是古墓中常說的瘴。”

項述忽然道：“中毒之人，不久後也將為一活。”

陳星倒是不知道毒後，還會再次產生變化，項述卻說：“我親眼看見瓦倫奴部中，有兩名倖存者，毒發作，數日之後，化為魃。”

“還能這樣？”陳星喃喃道，但這麼想來，竟是完地詮釋了，鏡中世界裏的數十萬活究竟從何而來！

項述：“非但如此，黑影武士與將領的武上亦帶有毒，須得非常小心。”

拓跋焱頓時變了眼神，下意識地別過頭去，右手按在左臂上。

此刻外頭傳來響，苻堅不待通傳，便已推門而，拓跋焱與陳星便起，唯獨項述依舊坐著，馮千鈞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苻堅只朝項述說：“斥候回報，長安城中，湧出了大量你們所言的‘魃’，正越過西門，預計半日將來到阿房宮。”

項述沉默不語，苻堅說：“此來隻為代你們一事，無論何時回長安，都必須拿到清河公主與馮氏是為同黨的證據，否則慕容家朝你尋仇，朕沒有證據在手，服不了人心。就這樣，朕預備打仗去了。”

項述歎了口氣，隨手拄劍，起，苻堅冷冷道：“述律空，你還想與朕手不？”

陳星待要阻攔，項述卻道：“死人是不會造反的，你下不了手，我替你料理。”

苻堅怒道：“慕容垂正帶兵抗擊東來魃群，大單于，你若陣前斬我保家衛國的大將，就是與天下人為敵！”

陳星馬上按住案上的劍，是時又有衛匆忙來報，喊道：“陛下！大事不好！宮後皂河西岸圍地，有妖怪了！”

眾人這一驚非同小可，馬上起，快步到得高地上，苻堅只是看了一眼，便匆忙下了宮角樓。

遠方，供百姓休憩的圍地中發生了一場，軍正在週邊守衛，疏導百姓逃離，並手持武，上去斬殺怪。

變了！陳星馬上轉頭，朝拓跋焱道：“把百姓帶出來！不要再讓任何人被咬到了！”

項述則只是看了一眼，就說：“沿皂河兩岸全部封鎖，築起防工事。”

拓跋焱前去下令，示意三人在此等候，他匆匆下得高臺，到得河畔，除去肩甲，出有力的臂膀。左側上臂，於河水中倒影清晰可見，在刑場中被斬破的傷口上，帶著眼可見的紫黑。

不多時，遠竟是起火了，火箭飛，火油開，陳星頓時震驚了。

“苻堅！”陳星難以置信，大喝道，“你在做什麼？！”

一部分百姓逃離圍地後，苻堅竟是令人放火，把那些傷卻未死的，甚至還有不躲避尚完好的人，一併全部燒死！東風裹著烈火，吞噬了整個阿房宮一側的圍地，剎那烈焰沖天，哀嚎四起，四面八方大軍嚴陣以待，堵住了圍地出口。

陳星已不知該如何評價，項述卻一手按住了陳星眉眼。

馮千鈞頓時破口大駡道：“這混賬！混賬！”

項述沉聲道：“走，抓時間。”

“稍等，我有個主意，不知行不行得通……拓跋將軍！”陳星見拓跋焱正站在河畔，忙喊道，“我們出發了！你要一起嗎？”

拓跋焱忙轉過來。

長安城，未央宮中，馮千鎰已登上了大殿，坐在苻堅的龍椅上，一黑火熊熊繚繞。

黑鎧將軍帶領一眾影子武士，林立于含殿，場中一片死寂，馮千鎰過膝前通漆黑的森羅刀，喃喃道：“如今，你也大可報仇了……”

黑鎧將軍摘下頭盔，緩緩單膝跪地。

馮千鎰低沉嘶啞的聲音說：“等這一天，等了實在太久。”說著抬起頭，向殿外的虛空，朗聲道：“吾主，駕臨罷！我們正恭候著您！”

然而在沉的天幕之下，什麼都沒有發生。

“凡人不過是一群愚蠢的廢，”馮千鎰的不斷哆嗦，彷彿不易察覺地激起來，“唯有您的力量，方能千秋萬世——”

陳星帶著三人出現在了長安城的西門。滿城的活已人去樓空，全部被馮千鎰放了出去，撲向阿房宮了。

長街上空空，是時只見含殿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影子武士，看那架勢，足有近兩萬人。

項述想了想，說：“這就分頭行罷。”

四人在來前就已商量好稍後的計畫，陳星點點頭，項述說：“若抓不住，就直接殺了，不用強求留活口。”

說著，項述又一瞥馮千鈞，毫不客氣。馮千鈞也懂項述是在警告他，絕不可有毫心，只得按捺住火氣，答道：“放心，只要找回森羅刀，我不會放過他。”

“我盡力而為，”陳星說道，“怕就怕他不給我說話的機會，直接手。”

項述說道：“你與馮千鈞單獨出現，他不會馬上手，何況你的運氣不是很好麼？”

陳星一笑，端詳項述，說：“大單于，你好聰明。”

“手。”項述說。

陳星祭起鑒，黑氣發，轟然將項述與拓跋焱、馮千鈞三人吸進了鏡。

鏡中，未央宮前，地磚殘破不堪，含殿外如同被地震清洗過，大戰的痕跡歷歷在目。

“這是我做的？”馮千鈞難以置信道。

項述懶得朝馮千鈞描述，拓跋焱還在出神，歎：“這就是鏡中世界？”

項述指向含殿一側的銅鏡，安排兩人埋伏。

現世長安，未央宮中。

馮千鎰彷彿正等待著什麼？

陳星不由得又生出了疑，畢竟那名黑鎧將軍並未率軍包圍攻打阿房宮，多半現在正留在馮千鎰邊守護，而派出去的先頭部隊，只是尋常的最低級的活。

風吹過，陳星忽然有種強烈的不安全，這是他一路上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與項述分開，兩人隔著一面鏡子，心燈便彷彿失去了法寶的效力。

陳星深呼吸，閉上雙眼，複又睜開，走向含殿前。

他看見了守衛在殿外的上百名影子武士，隨著他的到來，所有武士同時出刀劍。

“有這麼張麼？”陳星朗聲道，“馮千鎰，我有幾句話問你。”

說著，陳星出一手，手中綻放出心燈芒，那芒璀璨無比，瞬間照亮了含殿外，影子武士不似低級的活，並不因這白的到來而恐懼四散，卻終究略有忌憚，稍稍朝後退去。

“我給過你機會了，”馮千鎰冷冷道，“陳星，你當真愚蠢至極！直到現在，還天真地妄想，用你那點毫無法力的心燈來試圖挑釁我？！”

陳星走上臺階，走進殿，四周儘是執刀劍的影子武士，將他重重包圍，只要馮千鎰一聲令下，便足以將他斬碎塊。

“我現在也給你一個機會，”陳星說，“回頭吧，馮千鎰。放下你的執念，你還能懸崖勒馬。”

馮千鎰霎時發出一陣大笑：“你究竟知不知道，什麼作懸崖勒馬？”

他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陳星，一字一句道：

“清河公主雖是鮮卑人，十四歲便家破人亡，舉家被遷至長安，與不到十三歲的弟，一同充作苻堅的玩，被囚于不見天日的深宮之中，盡屈辱！但凡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便令全族死無葬之地，這執念？”

“待得你在戰中，被秦國的軍隊殺死妻子，捅死兩個孩子，用車碾過你的雙，令你從此為一個只能坐在椅上的廢人，你千萬要記得，今日說過的話，再來慷他人之慨，勸你自己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陳星淡淡道：“你忘了，家破人亡的人，可不是只有你一個。”

馮千鎰霎時愣住了，陳星又笑道：“我這死全家的事，個中，還全是你告訴我的。否則我一輩子也不會知道，我爹娘當年被誰絞死來著。”

馮千鎰竟是忘了這件事，怒吼道：“你這陳家的不肖子孫！不思報這國仇家恨，不忠不孝，更有何面來指責我？！”

“醒醒吧！馮千鎰！”陳星驀然一聲震喝，“你這報仇的手段，與苻堅又有何異？！你又釀了多悲劇？！你將自己所遭的痛苦，施加給長安城中的千家萬戶，你比苻堅還要不如！”

馮千鎰發出一陣瘋狂的笑聲，緩緩道：“你以為這就是結束麼？生老病死，乃是人間至苦，死亡，永遠不是結束……待得吾主降臨人間，這些死去的人，都將以另一種方式，活在人世……”

陳星心頭一凜，為的就是這句！終於套出來了！

“是誰？”陳星瞇起眼道。

馮千鎰抬起一手，緩緩指向站在前、守衛王座的黑鎧將領，嘲諷道：“你還不明白麼？也是，如今世上驅魔師只剩你一人，以你這區區綿薄之力，又要如何阻擋吾主的降臨呢？”

話音落，那黑鎧將領緩慢摘下頭盔，出那俊秀的臉龐。

氣氛肅靜，本該配合一下，震驚喝出“是你？！”的陳星淡定地說：“不好意思，我真認不出你主人是哪位。”

馮千鎰怒了，喝道：“他不是吾主！不過是讓你看看！你知道他是誰麼？他是中原大地的王！近百年前，晉時的趙王司馬倫！”

陳星：“……”

陳星瞬間想起，隆中山被復活的那名前朝王爺，楚王司馬瑋！

“你們還復活了幾個？”陳星臉一沉，問道。

馮千鎰緩緩道：“自我得到鑒那一天起，便時時刻刻，等待著這重生之時。今日過後，你是無緣得見了，來日，八位先王將逐一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