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審訊的過程中，專案組員忽然狼狽敗退，把嫌疑犯獨個留在審訊室，其中還包括素有“心靈捕手”之稱的宋睿博士，這種況是絕無僅有的。分局局長很快獲悉了這一消息，匆忙趕過來查看。他不問青紅皂白便把莊禛訓斥了一頓，末了才找小李要來審訊視頻觀看。

看完後，局長：……

小李還在那裡激解說：“局長，你看見了吧？不是我們沒用，是敵方太強大！隔著一面鏡子，劉副隊往哪裡躲，他就往哪裡指，而且不偏不倚指的正是我們的鼻尖，就好像有視眼一樣。剛才我還專門跑去審訊室看了看，那視鏡沒有任何問題。梵伽羅不僅能視，還能視人心，把我們的格和經歷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是來晚了，沒喝過那杯水，不然你一定會懷疑人生！我把這段鏡頭回放了很多遍，他一點都沒到水杯，隔著那麼厚的鋼材就把水變苦了，魔師都沒有這種能力。我找不出他的破綻，所以我很有理由相信他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他真的是靈，高一澤的死是他通靈時看見的。”

“靈，通靈？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們還信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繼續給我審，今天一定要從他上打開突破口！”局長厲荏地呵斥。他是分局領導，自然不能帶頭搞迷信，但心裡，他其實已經有點發怵了。這個梵伽羅真的很邪門，一說話就人渾都冒皮疙瘩。而且他就像一塊磁石，只要他願意，立刻便能把周圍的所有目都吸引到自己上。

分局局長剛才看視頻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他的注意力幾乎沒有辦法從梵伽羅上移開。隔著一塊屏幕尚且如此，那麼當面審訊他的那些人又是什麼？

這樣想著，局長的語氣不免緩和了很多，提點道：“小莊，你和宋博士不要商量太長時間，趕把審訊繼續下去。你們在研究對策的時候，梵伽羅那頭肯定也在整理思路。他現在是佔上風的那一方，心態很穩定，思維也清晰，等你們想好了策略，他的說辭絕對也是滴水不的。你們耽誤多長時間，就等於給他多機會，明白嗎？”

這個道理莊禛和宋睿當然明白。兩人點頭應是，然後把桌上的資料收拾乾淨，準備再戰。

離開辦公室前，局長忽然說道：“宋博士，有時間的話你還是去專門的機構做一個心理評估吧。不是我們不相信你，而是製度上是這麼要求的，我們也沒有辦法。”

宋睿愣了一會兒才溫和有禮地點頭：“好的局長，解決了這樁案子我就去做心理評估。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很抱歉。”

“沒事沒事，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局長笑呵呵地走了，語氣和作卻著尷尬。

小李不敢就這個問題發表意見，只能全程安靜如。莊禛走到門口時忽然停步，回頭看向宋睿認真說道：“宋博士，我相信你。”

為頂尖的心理學家，宋睿能輕易騙過任何評估師，所以讓他去做心理評估本沒有必要。從私上出發，莊禛更願意相信對方是一個懂得自律的好人。

宋睿沉默頷首，心裡到底怎麼想誰也不知道。

三人各自抱著一沓厚厚的資料朝審訊室走去，面上堅毅，心裡卻滿是猶疑。小李率先繃不住了，低聲道：“隊長，待會兒我們怎麼撬開梵伽羅的？就算我們懷疑他的話，但是我們也找不到證據和破綻呀！這個人簡直太難捉了！”

莊禛：“試試紅臉白臉的審訊方法吧。玩心理詭計我們不是梵伽羅的對手，不如上直接一點的手段。”

所謂紅臉白臉就是兩個警察一個扮演壞人嚴詞供，一個扮演好人幫嫌疑犯找各種理由開。嫌疑犯排斥懼怕壞警察的同時會不可遏制地對好警察產生依賴，在接下來的問話中會不自覺地放下心防，說出真話。這種審訊方法其實已經很久沒人用了，一則它太過簡單暴，二則容易用力過猛。

宋睿對這種手法持懷疑態度，追問道：“如果他不吃呢？”

莊禛果斷道：“那就搞車戰，一直跟他耗下去。”

小李頓時有些絕，囁嚅道：“頭兒，車戰也只能打二十四小時呀！撬不開他的，二十四小時之後我們還得放人。最激烈的戰鬥他都扛住了，接下來他肯定也不會吐口。”

莊禛語氣沉地說道：“那就到時候再說吧。”毫無疑問，梵伽羅是他遇見過的最難纏、最詭譎，也最狡猾的嫌疑犯。他說的每一句話，細到每一個字眼，都讓人找不出半點破綻。

靈？世界上真有這種超於現實的存在？

走到審訊室前，莊禛堅定的腳步竟變地分外遲疑，在門口站立了好一會兒才進去。小李本想近距離接一下梵

伽羅這個神人，卻被匆忙跑來的廖芳推到一旁，搶走了筆錄員的位置。

“你還是去監聽室吧，我來。”屁顛屁顛地進去了，嗓音裡著滿滿的興。

“誒，誒，你怎麼這樣？”小李手去抓廖芳的領，卻還是慢了一步，只能走進監聽室旁觀。

所有攝像頭都在記錄梵伽羅的一舉一，小李把這些監控視頻倒回去看了看，然後驚愕地發現梵伽羅自他們離開後就沒變換過坐姿。他一直倚靠在凳子上，雙疊，雙手握，左右手的大拇指輕輕叩擊虎口，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的臉迎著燦白的源，濃的眼睫卻微微下垂，覆住了他漆黑深邃的瞳。他坐在璀璨芒中，彷彿亙古不變的一顆星。

看見這樣的梵伽羅，小李下意識地嘆道：“完了，把他晾在這兒這麼久他還這麼穩，接下來的審訊也懸了！”

跟著走進來的劉韜捋了捋半禿的腦袋，罵道：“艸他，咱們拿什麼跟他鬥？沒招兒了！”

大步走進審訊室的莊禛也在思考同一個問題——拿什麼招兒去對付眼前這個人？紅臉白臉真的管用？不會像跳梁小丑？

然而現在，莊禛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懷裡抱著的資料猛力往桌上一拍，厲聲叱問：“梵伽羅，對於你發佈到網絡上的那些死亡預告，你怎麼解釋？你這是在擾警方辦案，我們有權控告你！”

廖芳被桌面發出的巨大震聲嚇了一跳，頓時臉都白了。素來變不驚的宋睿也在行進中停頓了片刻，然後下意識地去扶鼻樑上的眼鏡架。這是他調整心態時的特有作。

劉韜和小李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巨響而原地小跳了一下，然後雙雙拍打口，一副飽驚嚇的模樣。隊長這暴脾氣說炸就炸，誰扛得住？

但梵伽羅卻扛住了。他依然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未曾驚跳，未曾抬頭，甚至連眼睫都未曾哪怕一一毫。他的兩大拇指從叩擊虎口變了相互環繞，原本百無聊賴的作瞬間帶上了幾分興致盎然的味道。

他越發往後仰去，幾近於深淵一般的眼瞳由下至上地睨著莊禛，戲謔道：“莊警，我的見解恰恰與你相反。我發布的那些微博並不是一種擾和誤導，而是在給你們指明道路。你們自己要往歧途上走，又怎麼能怪到我頭上？能說的，我早就說了；能做的，我也都做了。我自問已經盡到了一個守法公民應盡的義務，我問心無愧。你們辦案能力不強是你們的事，不要把黑鍋推到我頭上。”

莊禛：……

說實話，他現在有些詞窮了，腦子裡快速捋了捋梵伽羅的這番話，竟然覺得很有道理。梵伽羅都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他們害者的數目了，是他們一直沒發現而已。

劉韜：……

小李：……

媽的，第一大隊肯定會因為這樁案子被永遠地釘在恥辱柱上！梵伽羅的確沒誤導過他們，反而是他們一直都想岔了！

宋睿沒有所謂的榮譽和恥心，所以率先找準了重點：“但是你一直在跟我們玩文字遊戲，並沒有把況告訴我們，這也算是誤導吧？如果你事先報警了，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宋博士此言差矣。”梵伽羅微笑擺手：“我當面與你們對質，你們都無法接現實，我若是貿然跑來警局，說我通靈時看見了幾樁謀殺案，你們敢保證不會把我送去神經病院？你讓我不要玩文字遊戲，那麼我如果在微博上寫得更詳細一點，你們能擔保兇手不會找上門來先把我.幹掉？宋博士，站著說話的那個人往往不覺得腰疼。”

宋睿：……

好吧，論牙尖利，他也不是梵伽羅的對手。

眼看手腕上的表悄然走到下午四點半，梵伽羅愉悅道：“抱歉，我想我該走了。奉勸你們不要把力浪費在我上，這樁案子與我無關。”

莊禛滿心都是不甘，於是冷笑道：“走？你想走到哪兒去？按照正常程序，我們有權拘留你。當然，你也可以找一個律師來理這件事，但是你有錢付律師費嗎？據我所知，你現在敗名裂、一無所有，除了乖乖配合我們，你還有什麼餘地？”

他話音剛落，審訊室的門就被推開了，一名警員帶著一位穿昂貴西裝，一看就是社會英的中年男人走進來，解釋道：“頭兒，有人來保釋梵伽羅，這是他的律師。手續已經辦好了，局長讓你放人。”

莊禛：……

梵伽羅緩緩站起來，輕輕拂掉肩上並不存在的灰跡，禮貌頷首：“那麼我就先走一步了。莊警，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