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在對方話音落下的瞬間， 董卦這才如夢初醒，哆嗦著兩條，轉就想跑。

但是他的軀太過笨重，才跑了兩步就被腳下雜堆放著的東西絆倒， 整個人倒栽蔥地倒在了地上。

另外一瘦高個已經被嚇了， 他跌坐在地， 呆呆傻傻地注視著眼前的場景。

葉迦不不慢地向對方靠近。

“別！別！！”董卦發出驚恐的尖︰“ACE大哥！有話好好說！我，我這也是生計所迫啊！”

“生計所迫？”葉迦停下腳步， 疑地歪了歪頭︰“據我所知，倒賣遊戲裡被詛咒的品， 可算不上生計所迫的人能做得出的事啊？”

沒錯，這家夥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董卦是個玩家。

他在遊戲中意外得到了一種能夠防所有品詛咒的特殊能力，所以心思就開始走歪了， 他在遊戲搜集各種附著著險詛咒品的東西，然後對自己的隊友下黑手，在對方死亡後將對方的積分據為己有，有的時候他還會進行倒賣，將自己獲得的詛咒品賣給心不正的玩家，利用這個來賺取積分外快。

靠著這個技能，董卦一直順風順水——直到他和葉迦進行了同一個副本。

當時， ACE這個名字已經為了眾多玩家爭相追逐的對象， 所以葉迦在進副本之前購買了藏代號的道。

在進副本之前， 所有的玩家能看到和自己一同組隊的其他玩家， 這些玩家的積分按照從高到低的順序排列， 雖然ACE的名字並未顯在排行榜上， 但是據他的積分仍舊高居榜首。

遊戲中， 只要殺掉一個玩家， 就能佔領他的全部積分。

所以，董卦就這樣盯上了葉迦。

他故技重施，試圖再次利用被詛咒的品將對方害死，但是卻沒想到踢到了鐵板。

沒人知道ACE將他揪出來之後究竟做了什麼，他們只知道，從那天開始，董卦就金盆洗手了，再也不敢倒賣任何一件被詛咒的品，全靠組隊時替人解決詛咒品來賺取外快。

葉迦微微瞇起雙眼，扭頭打量了一圈整個房間堆的滿滿當當的東西，輕笑一聲︰

“遊戲崩潰之後，你倒是混的如魚得水。”

其他的鬼魂和玩家全都是往外跑，只有董卦抓住了商機，開始從遊戲裡向現實世界倒賣東西了。

董卦臉上慘白，一張胖的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大，大哥，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啊，你知道現在世道多麼不好混，我在遊戲裡待了那麼多年，到了外面來，我的份證也沒了，人的技能也廢了，如果不是靠這個，我怎麼謀生啊！”

葉迦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變化︰

“可我怎麼覺著，你可賺的盆滿缽滿啊？”

小黑手著葉迦的肩膀探了出來，向著桌子的方向掃了一眼，倒一口涼氣︰

“靠，真的！”

它憤憤不平地說︰“而且賺的比你還多！”

葉迦︰“……”

倒也不必如此扎心。

他面無表地將小黑手一把按了回去，然後抬腳踩上了董卦的膝蓋，腳下毫不留地施力，對方的膝蓋骨在他的腳下發出令人牙酸的聲。

“啊啊啊啊！！”董卦慘出聲︰“求求你！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的這些東西，我都沒收了。”葉迦指了指周圍的一圈詛咒品，然後面不改地再次一腳碾在了同一個地方︰“而你去那個管理局裡自首，聽到了嗎？”

董卦胖腫脹的臉抖著，哀嚎著拚命點頭︰“是是是！”

在葉迦的背後，突然響起一聲淒厲怨毒的尖︰“不行！！！！！”

瘦高個不知道何時爬了起來，用一雙充斥著紅的眼珠子死死地瞪著眼前的人，手裡端著一臺巨大的鏡子，狠狠地向著葉迦砸了下去︰“沒人能阻擋我賺錢！！沒人！！”

葉迦猛地瞇起雙眼。

指尖微，巨大的鐮刀從他的掌心中拉長出來，森白雪亮的在昏暗的房間一閃，下一秒，只聽嘩啦一聲，鏡子碎裂的聲音響起，無數碎片仿佛星辰的碎片一般嘩啦啦地摔落下來。

瘦高個氣籲籲地站在原地，一張臉微微扭曲著，雙眼充，手掌還在微微地抖著。

下一秒，只見眼前的青年晃了晃。

“嘿嘿，嘿嘿嘿嘿……”瘦高個發出神經質的笑聲.

“剛才還那麼得意，看看現在是誰曉得到最後？”他的神有些癲狂︰“沒人，沒人能阻擋我賺錢！”

青年倒在了滿地星辰般的碎片當中。

“不——”董卦瞳孔，絕地喊道。

瘦高個這才從剛才激烈的緒中緩過神來，他扭過頭，疑地看向董卦，問︰“怎麼了？這個鏡子很重要嗎？”

奇怪的是，董卦看上去比起先前於下風時還要慌，一張臉猶如融化的蠟一般蒼白僵，一雙眼楮瘋狂地哆嗦轉著，他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唾都從他的角四濺而出︰“你他媽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他用最快的速度向著門的方向沖去，仿佛背後的是什麼深淵地獄一般。

瘦高個仍在狀況外︰“怎麼了？這個人已經昏過去了啊，你害怕什……”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下一個字就被卡死在了嗓子眼裡。

邊空氣的溫度迅速下降，轉瞬間就從盛夏的悶熱變了寒冬臘月一般的冰冷，一極其可怕的森冷鬼氣從眼前青年的中逸散出來，仿佛有意識一般向著周圍侵略而去，邪惡而可怖，猶如被放出籠子的兇，肆無忌憚地向著周圍展示著自己的強大和恐怖。

董卦已經奔到了門口，攥著門把手瘋狂地晃著，發出“　當　當”的聲音。

但是，門把手紋不。

——到現在已經於事無補了。

他用脊背靠在門板上，面如金紙，兩戰戰，緩緩地坐在地面上，喃喃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瘦高個驚恐地注視著那個已經失去意識的青年，以及他後逐漸擴大的可怖影，哆哆嗦嗦地問︰

“這，這是什麼……”

他六神無主地看向董卦，道︰“是，是那個鏡子嗎？裡面關著什麼？”

他的聲音驚醒了董卦，董卦抬起頭，惡狠狠地著不遠的瘦高個，臉上的表在絕和恐懼的作用下變得分外可怖︰“鏡子？鏡子個屁！”

那就是個普通的鏡靈，它能夠將人拉它製造出來的妙夢境，讓人於毫無防備的虛弱狀態——在遊戲裡的時候，對於其他普通玩家，算得上是殺一般的存在。

但是對於ACE不是。

絕對不是。

整個房間裡，只有一個怪。

那就是他們面前這個陷沉眠中的青年。

董卦唾沫橫飛，撕心裂肺地怒吼道︰“你以為我沒和他打過道嗎！你以為我沒試過用那些東西對付過他嗎！！”

正是因為他試過，所以他才如此恐懼。

——沒人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董卦從此之後金盆洗手。

甚至就連ACE已經功通關離開遊戲的流言傳開來之後，他都沒敢重舊業。

其實就是因為他有多麼清楚，在這個青年看似瘦削的中，關著的是多麼恐怖的怪。

人人都說ACE手段狠辣，能力強悍，戰無不勝，沒有他攻克不下來的副本。

但只有董卦自己知道，比起清醒時的意識，他更不願意面對的，是那個失去意識後的ACE。

那是一個純粹憑借本能獵食的可怕猛，只有純然而狂暴的毀滅，著鮮，死亡，殺戮，和進食。

董卦絕地閉上雙眼。

這下他可能真的要栽在這裡了。

突然，毫無預兆的，一陌生的氣息侵到這個被恐怖鬼氣籠罩著的空間。

猶如西分海一般，一個男人的影陡然出現在了窄小的房間，邁步向他們走來。

“這……！”董卦震驚地瞪大雙眼，一縷希之火在他的眼底燃燒起來︰“救……”

但是，他的聲音還沒有發出來，就被生生地堵在了嚨深。

眼前的男人本沒有施舍半分自己的注意力，那雙猩紅的眼眸定定地凝視著不遠倒在地面的青年，仿佛滿心滿眼全世界都被佔的滿滿當當，再也無法分出半點力關注邊的世界。

——不過，董卦之所以失聲，卻不是因為這個。

而是他突然發覺，在這個男人走進ACE的攻擊區域之時，那原本冰冷的，充滿攻擊的鬼氣卻對眼前的侵者並無任何反應，好像是早已悉了眼前之人的存在似的。

更可怕的是，兩個人上的氣息竟然詭異的相融，看上去有種可怕的和諧。

董卦頓時背後出了一層冷汗，死死地閉上了自己的。

他爬滾打這麼久，之所以能在鬼怪大佬如雲的遊戲裡保住一條命，全靠自己準的眼。

——能和怪和諧相的，只有怪。

嵇玄緩緩地走近，彎下腰，將昏迷過去的葉迦輕地攬進自己的懷裡。

鏡的使用是有限制的。

事實上，用製造出來的鏡像只能勉強分辨出對方的影，最多只能足夠讓蠱魚追蹤對方的大致位置，而不能呈現出來對方完整的樣貌，最糟糕的是，一滴頂多可以使用六次。

所以在這一周裡，他什麼都沒做，耐心地等待著他們今日的重逢。

但這一天來臨之後，影鬼卻報告說它並未聯系到對方。

於是，嵇玄使用鏡查看，卻看到了對方倒下的瞬間。

自從有記憶以來，除了眼前的這個人，沒人能夠讓他產生如此強烈的覺，在腔沉寂已久心臟仿佛被鋒利如刀的細細線網住，毫不留地收，直到窒息般的慌滲蔓延至指尖。

在那一刻，無論是什麼計劃，籌謀，都被瞬間放到了第二位。

嵇玄低下頭，深深地凝視著昏睡在自己懷裡的青年。

——直到此時，在將青年的軀納自己的膛中時，他才終於再次放心下來。

一聲淺淡的喟嘆從他的間溢出，猩紅的眼眸滿足地瞇起，就像是在擁抱住對方的瞬間使得自己重新變得完整起來似的。

嵇玄用視線描摹著對方的面容，冰冷蒼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蹭過對方的下，視若珍寶地勾勒著那巧的廓。

自從見面的第一刻他就想這麼做了。

天知道，他用了多麼強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沖。

——慢慢來，不著急。

嵇玄端詳著懷中的青年，猩紅眼底抑的緒終於毫無掩飾地釋放出來。

深沉骨，毫無保留。

純然惡念的在他的眼底翻滾躁著，猶如一團暗火，無時無刻不在灼燒，催促，他做出更加偏激的行為。

如果可以將這個人吃掉就好了。

從骨頭到，一點點嚼碎吞進肚子裡，這樣自己就再也不需要擔心對方離開自己了。

他們就永遠不會分開了。

嵇玄深吸一口氣，艱難地移開視線，用盡全力製住自己黑暗惡毒的。

他垂下眼眸，視線在地面上殘余的鏡子碎片上一掃而過，然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鏡靈嗎。

‧

葉迦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邊的人流從他的邊匆匆而逝，只有他仿佛是中流砥柱一般靜立不。

他非常清楚自己現在何。

剛才那個鏡子裡關著的，恐怕是鏡靈。

能夠製造幻象，呈現出一個人最想要的東西——無論是權力，名譽，，還是金錢財富，都能統統到手，它能夠讓人沉溺於自己的之中，逐漸忘記自己真實的過往，直到被這個世界完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