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風結結實實地抱著瞿燕庭,雙臂疊捆在瞿燕庭的腰間,並低下頭,在瞿燕庭的肩膀上連拱帶蹭。
起初瞿燕庭回抱他,他的後背,區區幾秒後瞿燕庭開始推拒,說道:“差不多得了,勒得我不上氣。”
阮風不願地松開手:“好幾個月沒見面,我特想你,你想我不?”
瞿燕庭在通話中說過,但也僅限於通話中,面對面地說實在有點麻。即使擁抱,作為一名年人他也不習慣保持太久。
攬著阮風落座沙發,他問:“剛才有人看見你嗎?”
“放心吧。”阮風大剌剌地一躺,“這會兒都在街上拍戲,小區裡沒幾個人,不會被看見的。”
瞿燕庭側著,手撥開阮風的劉海:“劇組人多眼雜,你說話辦事穩重一點。”
阮風故意道:“那為了保險起見,乾脆我私下也尊稱您瞿老師,您覺得這樣嗎?”
瞿燕庭罵了句“沒正形。”
阮風仰臉蹭額上的掌心:“你這一趟來劇組,是專門來看我的嗎?”
“想得。”瞿燕庭掐了一把掌下的臉蛋,“我是來改劇本,順便瞧瞧你。”
阮風疼得捂住臉,欠掃一眼茶幾,果然鋪著一堆稿子。虧他一下飛機便飛奔進組,氣都沒勻,原來是自作多。
瞿燕庭找張組長審劇本是私人,他囑咐阮風自己知道就行,別出去說。阮風點點頭,問:“會待多久?”
“看順不順利。”瞿燕庭反問,“見過導演了麼?”
阮風回答:“還沒,我急著來見你,跟誰也沒打招呼。”
“哦對,剛才在小區門口遇見陸文了。”他坐起來形容,“當初選定了男一號,我就上網看了看他的照片。他真人比照片還帥,街上烏泱泱的,我一眼就鎖定他了。”
瞿燕庭猶如聽新聞一樣平靜:“嗯。”
阮風問:“那我和陸文比,你覺得誰更帥?”
瞿燕庭說:“比值俗了,比智商吧。”
“算了,就當平分秋吧。”阮風一頓,“不對啊,才進組兩天,你都了解到他的智商了?”
話題越扯越遠,瞿燕庭沒空閑話家常。他看看手表,把阮風從沙發上拽起來,下了逐客令:“收工再聊,我要改劇本。你抓時間,該見導演見導演,見完導演去上戲,沒事乾就哪涼快哪待著去。”
阮風依依不舍:“下午有空嗎?來盯我的戲好不好?”
已經跟任樹商定,瞿燕庭說:“下午要跟A組,改天吧。”
耽誤了一點時間,阮風走後,瞿燕庭繼續修改第14場戲。
應要求,刪減一部分主角和配角的互,為保證片的效果,增加一些主角的個人鏡頭,依靠主角的演繹來彌補和襯托故事的氛圍。
總上改不大,瞿燕庭在中午完,打印出來讓小張分發給導演組和攝影組,以及拍攝的演員。
陸文剛下戲,正在房車上歇著。孫小劍把劇本拿上來,坐在桌對面,說:“劇務給你的,第14場戲有改,盡快看一看。”
陸文心不在焉地:“哦。”
孫小劍奇怪:“為什麼要改啊,不會是瞿編閑得無聊吧?”
陸文嘟囔:“哪無聊了,春風明的。”
孫小劍沒聽清:“對了,吃完小面就別吃飯了。我給你訂了份小米粥,養胃,晚點送到。”
陸文沒在聽,腦海中浮現出在單元口目睹的畫面,阮風砸門、搭肩、熊抱,瞿燕庭欣然地全盤接。
那二人的姿態不像第一次見面,莫非瞿燕庭和阮風認識?
可陸文一琢磨,他和他爸一年都不會擁抱一次,和肝膽相照的發小見面也沒有那麼親,對比看來,瞿燕庭和阮風的黏糊勁兒實在是有點超標。
陸文不發散思維,聯想到阮風在圈的傳聞……
“你想啥呢,手機響了。”孫小劍說。
陸文的思路被打斷,打開信息,是導演助理的臨時通知。十分鍾後片場集合,為下午第14場戲的拍攝做一次簡單的圍讀。
喝多了,陸文說:“我去個洗手間。”
“懶驢上磨。”孫小劍拿上劇本,“我先過去用你的東西佔個座,讓導演以為你到了,不然不好看。”
陸文說:“給我放最後。”
片場轉移到小區隔壁的學校。這是一所面積不大的子弟小學,十幾年不曾翻修,半年前學生搬進了新校區,這裡暫時廢置了。
在劇中,它是葉杉就讀的學校,一所分數線在全市倒數的三流高中。
教學樓二樓,各組人員在走廊上吃盒飯。幾位組長、攝影組全員、任樹和副導在教室裡吃,吃完進行圍讀。
陸文晚幾分鍾到,一進門便向最後一排,不料座位上有人。
瞿燕庭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角落,離其他人很遠,他拿著紙筆低頭寫字,一副遊離在外的模樣。
陸文兀自走過去,踱到桌邊,見瞿燕庭的紙筆下,他佔座的劇本被當作墊板用了。念過大學的都明白,這種行為擱在大學教室裡,是要挨罵的。
但現實是,陸文退一步海闊天空,默默坐在了倒數第二排。
筆尖劃在紙上,沙沙的,瞿燕庭沒有抬眼地寫。陸文的後背挨著他的桌沿兒,寬闊的肩膀擋住他,令他反而更自在一點。
後窗的風來回吹拂,寫滿的一張紙卷起頁腳從桌面吹落。
陸文終於等到機會,彎腰撿起來,順便朝紙上一瞅。
虧他連椅子都不敢挪,生怕打擾瞿大編劇的創作思路,然而紙上一行實線一行虛線,再一行波浪線,完全是寫畫。
陸文轉,遞上紙:“瞿老師,給您。”
瞿燕庭仍未抬眼,大氣得很,接過紙在劇本下面假裝無事發生。
陸文說:“瞿老師,那是我的劇本。”
氣氛凝固了一晃,瞿燕庭向後靠住椅背。陸文把自己的劇本出來,又瞧見那張紙,忍不住善意提醒:“瞿老師,無聊的話其實可以玩手機。”
瞿燕庭總算出聲:“劇本看了麼?”
言下之意是“看你的劇本去”,陸文卻以為瞿燕庭想聊天,便側坐不了:“沒什麼問題,臺詞了幾句,好記。”
瞿燕庭不喜歡這種半吊子的態度,說:“好記不等於好演。”
“我會認真演的。”下午拍攝葉杉的戲份,有一幕戲是換座位,陸文說,“瞿老師,您正好坐在葉杉換到的位置上。”
瞿燕庭“嗯”一聲,沉默起來。
陸文自言自語地說:“挨著您坐一定很爽。”
瞿燕庭問:“為什麼?”
陸文答:“方便抄作業。”
“看來你經常抄作業?”
“不經常,我一般不寫。”
瞿燕庭不太意外:“這一點你不像葉杉,比較像葉杉的同學。”
陸文不同意:“葉杉的同學那麼傻,我才不那樣。”
瞿燕庭靜了片刻:“那你,會怎麼樣?”
“我會為葉杉打抱不平,跟他玩兒,他肚子的時候我請他吃好吃的。當然了,希偶爾能抄一下他的作業。”陸文著瞿燕庭回答,沒心沒肺地笑了。
這樣坐在教室裡,這樣的前後桌距離,這樣簡單燦爛的笑容……瞿燕庭有些出神,覺得一切都有一種未曾經歷過的陌生。
等其他人吃完午飯,圍讀終於開始。
每個人各司其職,瞿燕庭說一遍戲,任樹改分鏡;攝影組據分鏡設計鏡頭;燈組長據鏡頭調整布;布景組長刪增場景,道組長作出相應安排。
陸文聽從指揮,對詞,走戲,反覆七八遍後徹底記劇本。
所有人犧牲掉午休時間,圍讀一結束,布景組和道組立刻乾活兒,造型師剛到,要等一會兒才能給大家做妝發。
陸文忙裡閑地立在走廊上,靠著欄桿和孫小劍看風景。
孫小劍說:“我瞧見造型師拿的服,全是校服。”
陸文記不起上一次穿校服是幾年前了,因為念書的時候他極穿,自覺千篇一律的校服會他的帥氣。
孫小劍道:“別人的還行,主角的那校服可寒磣了,又舊又皺的。”
陸文說:“那是故意做的造型。”
主角一家很窮,葉母在菜場賣魚,葉杉每天早午都去魚攤上幫忙,一校服難免弄得不好看,久而久之還會沾染洗不乾淨的魚腥味。
這魚腥味令葉杉遭同學的嫌棄和排,以至於他被迫換座位,獨自坐在教室最後的角落。
孫小劍說:“真倒霉,不過吃魚比較方便。”
“吃什麼吃。”陸文講道,“哪還吃得下啊,葉杉中午來回奔波,下午課間才補一餐午飯,是魚的話他就一頓。”
不是做演員的話,陸文一輩子也不會驗這樣的生活,他歎一口氣,肚子跟著咕嚕了一聲。
他才想起來:“你的小米粥還沒到啊?”
孫小劍一拍腦門:“我忘了,在保溫箱呢!”
裝盒飯的保溫箱就擺在走廊上,陸文過去拿,掀開蓋子,空的箱除了一份小米粥,還有一份沒過的外賣。
他把粥端出來,隨口問:“誰還沒吃午飯?”
小張瞅了一眼,趕把外賣端出來:“什麼況,我給瞿編訂的,他圍讀之前沒吃嗎?”
陸文不清楚,看向教室後門:“哎,瞿老師出來了。”
小張不敢耽誤,立刻捧著盒飯跑過去:“瞿編,您吃完飯再忙吧,一會兒就涼了。”
瞿燕庭說:“不用。”
“那怎麼行?”小張把外賣遞上,“任導說您吃辣的,我給您訂了水煮魚,您可不能著。”
瞿燕庭毫沒有接手的意思,在水煮魚飄出來的香氣裡後退一步,搖搖頭說:“我不吃魚。”
小張抱歉地問:“啊……您對魚過敏嗎?”
瞿燕庭回答:“就算是吧。”
小張說:“我馬上給您訂別的,今天是我的失誤。
瞿燕庭拍了一下小張的肩膀,表示沒關系。他覺得一頓無所謂,拐上走廊,想去拿瓶水潤潤嗓子。
走出兩三步,他被旁邊來的一隻手臂攔住。
陸文單手托著餐盒:“瞿老師,我請您喝粥。”
作者有話要說: 不愧是富二代,一出手就是滿20減8,還免配送費的小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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