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臻夜裡醒來，發現自己睡在沙發上。他了一頭發，拉開沙發邊的地燈，看到到地上的被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被凍醒的啊。

他坐起來去撿被子，無意間看到自己睡了半夜得皺的襯衫，一瞬間腦子裡竟然映出顧解頤蹙著眉，無奈地看著他的樣子。細長的眼睛微微瞇起來，眼角流出半是無奈半是寵溺的。他了手到半空裡，虛虛地描畫了一道弧線，好像在顧解頤臉上輕輕過似的。

如果說他這輩子曾有意無意地對不起某人，那麼就是顧解頤了。顧解頤原是個有幾分凌厲之氣的人，但是到了他面前，卻忽地下來，甚至願意委曲求全，為了他洗手作羹湯，更莫說那些停在不起眼的角落，靜靜地看著他的日子。

程臻不是沒有過，只是顧解頤對他的好，好似進了家常味道的平淡日常菜，日子久了，便不聞其香，只是離開了活不了罷了，卻從不會讓他因為張激而翻咖啡，留在前洗不去的咖啡漬。

醒了反而一時半會兒睡不著了，程臻起，來到客廳角落放電腦的地方，開了電源想上會兒網。

小企鵝跳出來的時候，他也不知哪筋搭錯了，選了顧解頤的ID，試了幾串數字，就把他碼給破了。

以前顧解頤玩網遊的時候，他幫他練過號，料想那個長的人，碼也萬年不改一次。

好友頁面非常乾淨，按照「朋友」「同事」「網友」「工作夥伴」等類別歸類，程臻點開「網友」那欄，看到幾個自己眼的小策劃，還有幾個CV，好像都不怎麼出名。

雖然現實中他跟顧解頤是人，但是在網配圈子裡，他們卻有叉的朋友圈。顧解頤圈的時候他已經是大神了，所往的也都是各界大手，他從沒想過把顧解頤介紹給他們，顧解頤也從沒表示出這樣的意願。

兩個人是在一起過日子的，不是秀恩給別人看的，尤其是網絡這個不真實的世界，經周清朗一次，他就已經夠了。

程臻不知道顧解頤怎麼想，說不定他真的就是不在意而已。

右下角忽然有窗口閃。程臻這才發現顧解頤沒有跟他一樣的習慣。

他點開消息窗口。

「生查子：大大！這麼晚了怎麼突然上來了？」

程臻想到顧解頤良好的作息習慣，手去把狀態改了。

「生查子：不要以為你我就看不到你！！」

「為君一解頤：……」

「生查子：嘿嘿，這樣才乖嘛。說吧，怎麼了，又有心事睡不著？是不是真誠那貨又欺負你了？」

真誠那貨……程臻皺了皺眉，這個小妮子好像有些眼。他畢竟是記極好的人，查看了一下生查子的資料就知道了，這個生查子的曾是他無數群之一的群管。

那怎麼……又了顧解頤的群管了呢？

程臻了手指，輕輕打下一行字，「為君一解頤：他怎麼欺負我了？」

「生查子：在家裡當甩手掌櫃天天被你伺候著，在網上跟清風朗日卿卿我我，還不夠欺負你啊？！」

「生查子：大大，我有時候是裝傻，不想說出來讓你不開心罷了，可不是真傻。你以為你不說，我們就什麼都看不出來麼？他這麼渣，趁早換一個吧！」

程臻心裡一疼，原來在別人眼裡，他的顧解頤如此可憐。他忽然很想知道，在顧解頤眼裡，他是不是也這麼渣。程臻認真地翻看起顧解頤和生查子的聊天記錄。

一如他心裡的顧解頤，語調淡漠，言談散漫，興致不高也不低的樣子，甚至提到他也只是寥寥幾句平淡的話，並不顯出多餘的興致。

不過只是這樣，就足以讓程臻微微笑了。

「為君一解頤：哦，他不喜歡吃。我們家從來不吃那個。」

「為君一解頤：是我自己抬上來的，累死了，關鍵時刻他總是不在。」

「為君一解頤：他看電視呢，所以電腦才是我的啊。」

……

程臻關了機，輕手輕腳地回了臥室，看著那個側睡的人，腦子裡想了很多。他想起兩人在一起的第一年人節，顧解頤送了他本張玲的書，他翻開那本《紅玫瑰與白玫瑰》，看到被馬克筆重重塗出來的那句「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人……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哭笑不得地看著對面的人，顧解頤卻只是拿眼角輕輕斜他一眼，那一眼裡的委屈滿得都快溢出來了。那時候程臻抱過對面的青年，第一次喊了他寶貝，他把顧解頤抱進懷裡，蹭著他的頸項，低聲安道， 「寶貝，對不起讓你委屈了。」

可惜他道過了歉，卻讓他這些年越來越委屈。

程臻上了床，把睡中的顧解頤抱進了懷裡。這幾年這個就沒怎麼變過，始終跟他的懷抱無比契合。起初還會時不時地變著法兒提醒他，顧解頤很委屈，顧解頤在等你忘掉周清朗上他，後來怕是死心了，只剩了云淡風輕。想到此，程臻心疼地把顧解頤摟一些，聽到懷裡那人發出睡眠被擾後的嘟囔聲，他了顧解頤的耳垂，乎乎的，再他的手，還是的。這人渾上下，屬心最，被他欺負那麼多次，再怎麼氣恨，還是忍不住回頭蹭到他邊。

就像顧解頤忘不掉一樣，程臻也沒有忘記過，他在那年那個秋天，曾在路邊撿了只小野貓。

小野貓現在變了家養，乖順又漂亮，難道他連一點點多餘的，都分不出來給懷裡的人？

+

顧解頤的工作淡季過去了，這兩天突然忙了起來，沒時間回家做飯喂程臻，家事也攢了一堆沒有做。他本以為回到家一定會看到程臻的黑臉，沒想到那傢伙竟然坐在一桌飯前面等他，雖然是的外賣，顧解頤還是吃著油膩膩的飯菜，忍不住賞了程臻個笑臉。

「工作很忙麼？」

「嗯。」顧解頤站起來舀湯，被程臻半路劫下碗，給他盛好放到面前。

顧解頤吃了兩口忍不住放下筷子，「有話直說吧。幹嘛對我這麼好？」

「我對我老婆好那不是天經地義麼。」

顧解頤掃他一眼，「程臻你不說這話聽著還可信點。」

程臻慢條斯理地了張紙巾手，「明天周清朗生日歌會，邀請我當嘉賓。」

顧解頤不解，「你不是年年都去麼？怎麼，需要我給你騰地兒？」

程臻也不急，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回道，「不是，只是想告訴你一聲。」

剛剛還亮出爪牙的人聞言，立馬愣了。「你……你不用顧忌我。」

「我怎麼可能不顧忌你？」程臻出剛剛乾淨的手，覆在顧解頤手背上，「小頤，從前對不起了，這次一定不會再讓你為難。」

原來他不是不知道回回周清朗生日歌會，顧解頤都躲在下面默默地聽著他倆打罵俏，甚至結束後還有人專門截了他倆的音頻給顧解頤發郵箱裡去。

顧解頤彎了彎眼睛，笑了，回自己的手，「你有這個心就好。」想起這些糟心事，他沒胃口吃飯了，走開之前又說道，「友提示，這回本爺也參加。」所以你們那些什麼歌對唱經典臺詞回顧的，都給爺省省吧！

程臻坐在桌邊上，看著顧解頤離開，慢慢地勾了勾角。

吃過飯，顧解頤在洗手間洗服，程臻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後。看著那個穿著睡蹲在地上，雙手泡在盆裡洗的人，程臻問道，「怎麼不用洗機呢？」

「要手洗。」顧解頤說完，用手別了一下劉海，有泡沫留在了頭髮上。

程臻也蹲了下來，傾過去，顧解頤要躲，被他瞪上一眼，乖乖地止住不，由著程臻手幫把發上的泡沫抹去，順便捋了捋頭髮。

顧解頤心裡一跳，程臻卻挽起袖，也把手進了盆中。

顧解頤瞪大了眼睛，「你不看電視了？」

程臻看他一眼，那一眼裡含了顧解頤不明白的笑意，程臻慢悠悠回道，「陪老婆洗服。」

顧解頤忽然有不好的預，「你是不是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還是你即將要做對不起我的事？」

程臻無奈了，一字一頓地解釋道，「我轉了。」

顧解頤垂下眼皮，「如果是為了明天的事，你沒必要做到這個份上。你過慣了爺日子，我也……我捨不得你做這些。」

「小頤，」程臻何時一口氣說過這麼多好聽的話，他嘆口氣，「你不信也沒關係，慢慢看吧，我會讓你相信的。」

顧解頤看著盆裡四隻胳膊，穿著同一款的睡，袖子都挽到了肘部，一雙偏白細，一雙看上去很有力，並排著放在一起，好像越看越滿意。

「如果是三分鐘熱度，」沉默了一陣子，顧解頤開口，「記得提前告訴我，我好做心理準備。」

「嗯。」程臻應了，從盆裡捉起一小塊布料，展開，白，是最普通的樣式，「下回買點蕾的好麼？黑最好，我想換換口味。」

顧解頤愣了一會兒才聽懂，臉驟然變紅，也不管兩個人都蹲在地上，他用肩膀使勁撞旁邊的人，「你趁早把人換了算了！」

程臻曼聲應道，「不換。打死也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