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烤魚

早上下起了濛濛小雨，天放晴後，程臻帶著顧解頤步行去吃烤魚。

顧解頤來了之後，兩人忙於廠裡事務，頓頓又分擔著做飯，還沒有下過館子。這日顧解頤從酒席間偶得一份食譜，研究了半天，想要嘗試一二。程臻聽說，有意帶他先去當地的特餐館臨摹實踐一下，那家招牌烤魚店就了首選。

程臻帶著顧解頤在彎彎繞繞的村巷裡走著，遇上田埂水窪，便手拉他一把。郊野的空氣清新怡人，顧解頤忍不住讚歎程臻選廠址選得很是地方，等他們多賺點錢，就在這裡包個山頭佔山為王，收收過路費什麼的充當養老錢。

時間尚早，小餐館還沒有開始營業，程臻來過太多次，已經了客，老闆破例把他們迎了進來。

兩人在窗邊矮桌旁坐下來，沒有外人，程臻姿態隨意地在桌底下長了長，襯衫袖子挽起來，扶著桌沿長長地舒一口氣。

烤魚很快送了上來。程臻盯著拾起筷子開的顧解頤，心裡略有忐忑。他帶著很多人來過這間餐館，但是第一次如此在意筷子的人的評價。

顧解頤注意到程臻的張，心裡好笑，面上還不能顯，認認真真嘗了一筷子，點點頭表示肯定。

魚吃到一半，程臻想起上回給他寄的醬料，問道，「我給你寄過一回醬料，就是這家的，吃了沒？」

顧解頤也想起那罐醬料，點點頭道，「嗯，吃了。招待了幾回客人，自家人吃麵條吃了幾回，就沒有了。」

顧解頤說完這話，之後就著窗外出神。春意融融，屋外柳條泛了新綠，他想起他家窗檯上那瓶蒜苗，也不知今春割了幾茬了。醬料吃完之後，他捨不得扔掉玻璃罐，把玻璃罐洗乾淨，種上了蒜苗，放在廚房窗檯上，每次去剪蒜苗炒蛋吃的時候，都會想起給他寄醬料的人。

每天都會有那麼一兩刻的恍惚，睹思人。

顧解頤收回視線，看了看面前容貌冷，神卻溫的人，突然笑了起來。

換來程臻茫然的視線。

不過這個，大概要為他自己甜的了。

-END-

二十二、努力

徐靜河若是下了力氣去找一個人，總還是能找到的。

徐靜河找到周清朗的時候他正給花草澆水。因為專注，目遲遲才抬起來，角度低緩，平添了一難言的嫵。

好像一滴水驀地墜落草尖，徐靜河心頭了幾。

周清朗看到他竟然不顯驚訝，笑了笑把他讓進屋裡，又看茶讓座，然後放他在堂屋裡吹著小風自生自滅，轉沒屋前園子裡去了。

晚上徐靜河進了周清朗的房間，後者沒說什麼，默默讓出半張床，在徐靜河下咬著被子。

第二天周清朗就把徐靜河踹下了山，徐靜河難得地三步一回頭，看著那個漸漸變小的果園，想著隔天再上山來。

隔天他還沒有上山，雨季的尾掃過小城，山路被洪水沖垮，徐靜河急紅了眼，當地人告訴他，山上有果蔬，人不死，大雨退去，徐靜河再上山，周清朗卻已經不知去向。

他看著被洪水沖爛的柵欄和一塌糊塗的菜園，那一瞬間心如死灰。

徐靜河又開始找各種各樣的人。有比那人溫的，有比那人有才氣的，有比那人會伺候人的，照樣是床上纏床下陌路，卻再也不會有一人帶給他那樣的，再也不會有一人，令他產生因為想看他的笑而有穿越大半個城市去替他買一份粥的懷。

徐靜河常常想起在那個郊區的小院子裡看到的那一雙影，一個背著另一個，迎著向著他走過來，那種旁若無人的氣場，那種自得其若的甜，想起來他竟然在心底滋生了一種陌生的緒。

覺得他們很礙眼。

而後更多的時候，他想念的是有的跟周清朗兩人蓋著棉被純聊天的日子。他覺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後來有一天，徐靜河在外地出差，在地方臺的某個節目裡看到一個一閃而過的影，他急切地抓起電話來，接通了頭卻哽住了，沉默半晌，才跟對面的友人詢問有沒有電視臺的關係，他想求一盤帶子。

視頻定格在那個穿著志願者的紅T恤的影上，徐靜河看了良久，周清朗黑了瘦了，穿著普通的T恤大的子，過往清新的氣質褪得乾乾淨淨，簡直認不出來了。如果不是過無數遍這個子，他就是化灰也烙在心裡，徐靜河也不能保證一眼將他從人群裡捉出來。

周清朗支教的地方是典型的「老邊窮」地區，除了偶爾有驢友顧，有外人踏足。片子是半年前記者去山裡采風帶出來的，徐靜河跟著那個記者沿著原來的路線又走了趟，終於又見到了周清朗。

這次周清朗正端著個破碗蹲在門邊兒上跟一群孩子搶食吃，三十歲的男人了，在一群志願者中算得上高齡，但是一舉一卻還是孩子氣十足。

周清朗抬起眼皮看了看徐靜河，又是毫無訝異的笑笑，目好像被這山裡泉水浸過，清凌凌的。

徐靜河也想過，他大概真的是周清朗，他的年輕貌，他的乾淨。但是此時此刻，他看著面前穿著老鄉的軍大，毫無形象地蹲著吃飯的人，發現無論他變得多麼灰撲撲地，只要那雙眼睛抬起來，還是能看到從前那個周清朗從裡面破繭而出。

是夜，徐靜河著周清朗不再的子，卻比從前每一次都要激，狠狠地貫穿他。

周清朗太久未經人事，疼得眼淚流了一臉，又被徐靜河一點點去。

「任夠了就跟我回去。」

周清朗不吭聲，徐靜河就狠狠地往他心窩子裡扎。

「你老了，除了我不會再有人看得上你。沒文憑沒本事，連養活自己都不能。你的手呢，還能拉琴麼？連最後的驕傲都不剩了，你還有什麼？」

周清朗呼哧呼哧地氣，像條魚似的在徐靜河下翻騰，「我有真心，比你強。」

「心？你跟我談真心？笑話，真心值多錢？能供你吃供你喝？我告訴你，你心裡想著的那個人現在跟別人幸福著呢，你放不下就去搶回來，躲在這窮鄉僻壤算什麼，窩囊！」

周清朗不掙紮了，月在他臉上映下慘白的影子，他閉著眼睛，輕聲說道，「明明知道我不你還千里迢迢的跑過來，你難道就不窩囊？」

徐靜河沉默了一陣子，更加猛力地送，周清朗咬著牙不吭氣，後疼得厲害，但比那裡更疼的是心臟。

徐靜河後來還是一個人回去了。他知道他是真的帶不走周清朗。

那個人的真心好像是一棵樹，一輩子只長一次，在一個地方生了，強帶走，只剩枯萎。

徐靜河本不是什麼善良的人，只是個普通的商人，在商言商，公司過去那些慈善的舉，都是事先請好了宣傳，為公司形象而作，他從來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所以當徐靜河私下裡給書一張一百萬的支票，讓按照地址匯給一個希小學的時候，年輕的書迷了。這還是徐靜河第一次地做慈善。

但是書姑娘沒有迷多久，偶然在老闆的電腦上看到一張照片，是個年輕的男人抱著吉他坐在一群髒兮兮的孩子中間，笑著彈唱。

那個男人微微低著頭，但是遮不住會發的眉眼，頭髮微有些長，在腦後紮了個小辮子，笑起來的臉龐弧線麗的雌雄莫辯，但是肩頸的線條，有力的胳膊又詔示了他是個男人的事實。

他抱著吉他的樣子，好像自帶星那樣，讓人一眼就沉迷。

書姑娘一開始以為這是哪個歌星在獻心，但是那個男人毫不雕飾的臉好像山間清風，記起曾在老闆的家裡看到過。也是一張照片，孤零零地擺在老闆的床頭。

書下意識地把那張百萬支票和這個男人聯繫在了一起，年輕的孩默默地想著，如果是為了這個人，讓一擲萬金也樂意。

他是跟老闆在一起麼？為什麼在一起又不在邊呢？

大概是為了守護最珍貴的東西。就像離開家鄉父母，一人在外地打拚一樣。每個人都在努力地生活，用放棄換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