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新人

白日漸漸短起來，天涼了，有時候手邊的外賣來不及吃，等到想起來時不得不放回微波爐裡先熱一下。齊楊托著下盯著冷掉的外賣看了半天，發現自己很懷念有住家湯喝的日子。他抬頭從窗子裡看向工作間，好像還看到了顧解頤坐在那裡，晃了一眼就不見了。

現在顧解頤大概正在給別人煲湯喝吧。

齊楊整了整領口，起出門。

老闆翹班，自然沒有人敢管。他開著車來到海邊，從後備廂裡拿出啤酒，一個人靠著車門，開一瓶酒喝。

現在還記得顧解頤走的那一天。顧解頤抱著自己的東西出了門，齊楊還是忍不住拔腳追了出去。後來倆人來到海邊，齊楊買了箱酒放在車上，一人一瓶喝開了。顧解頤酒量還行，也不知那天是真醉了還是刻意裝的，後來一個翻把齊楊在車門上，齊楊張地盯著他，他卻臉酡紅地笑了，在口袋裡掏了掏，掏出自己的錢包扔到齊楊上。

齊楊莫名奇妙地拾起那個錢包，打開看了看，只見明隔層裡塞著一張照片。是個男人站在這片海前，對著鏡頭面無表。

齊楊出照片看了看，錢夾是新的，照片卻是舊的。大概是被主人挲過太多回，人臉都模糊了。齊楊看清照片上的男人，心裡騰地燃起一簇火。顧解頤明明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思，還這樣不聲不響地讓他知道他心裡惦記著別人。齊楊想起每次顧解頤燒魚的時候，看著魚的眼神，那時候覺得難以捉，現在想想分明都有跡可循。他心裡有個人，就算不能在邊，看見什麼悉的東西還是會想起那個人來。想起來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齊楊心裡難，又被酒意一澆，手攥拳頭就揮出去了，一拳揍到顧解頤顴骨上，登時青了一片。顧解頤，瞇著眼看了他一會兒，看著他第二拳揮過來，閃避開了。

「當年是你招我的！」齊楊吼著又揍上去。

顧解頤抬手擋住他的拳頭，「嗯」了一聲，「是我不對，所以我讓你一拳。」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這些年顧解頤不僅長了個子，也長了力氣，別看平時除了床上沒什麼其他運，真正起來手也矯健。反正他在齊楊拳頭下一點虧也沒吃著，後來倆人你來我往對著打了一番，雙雙躺倒在海灘上。

冰涼的沙子從領口裡灌進去，齊楊皺了皺眉，轉頭去看顧解頤平靜的臉。

顧解頤也轉了頭，目淡淡的看著他。齊楊心裡再火，手下都留了，不然顧解頤也不能這麼安好地躺在這兒。齊楊眼睛掃過顧解頤全，他曲著一條躺在地上，黑 T恤下角被抻了上去，出修長韌的腰。齊楊覺得顧解頤這小子看著平淡，卻總是能在不經意的時候出。就算臉上掛著彩，也能讓他覺著順眼的。

顧解頤率先開了口。「對不起的話也沒什麼意思。你要覺著還能繼續當哥們咱們就當下去，你要覺著不，反正我也要走了，大不了以後不見你。」

齊楊沉默了一陣子，問道，「我就想知道，當年那個吻算什麼？」

顧解頤目有點疑，好像想不起來。

齊楊語氣僵而又氣憤，「你他媽在教室裡親我！」

顧解頤愣了愣，隨即笑了，笑得淡定，「那時候發現自己對男人更興趣，心裡很慌，也很迷茫，那天看到你了，突然想到可以找你試試。如果親著有覺，說明我是彎的，如果沒有，我還能找小孩談朋友。」

「所以其實是我撞上去了麼？」

「我明明記得我猶豫了的，難道最後真的親了？」

顧解頤看樣子是真的記不清了。齊楊心裡有火，卻也知道不怪他。那天的每一秒，甚至是顧解頤每個細微的表，都準地刻畫在他腦海裡。他知道主的人是他，顧解頤當時看著他的眼睛，他從顧解頤的眼裡看出了怯意，於是在他偏開頭前親了過去。

他不知道顧解頤從那個吻裡知道了什麼，反正他是明白了他年的心意，為何會對一個人從一開始就關注在意。那個青的吻，象徵著他懵懂年的結束，就這麼留在了他的記憶裡不曾淡去。

「你那一天，沒有來，是不是說明你對那一下沒覺？」

這次顧解頤很清楚齊楊指的哪天。「我去了，沒現，你站在花壇前邊，我在後面，隔著開得特別豔麗的月季，看了一下午你的後腦勺。」顧解頤微微勾了勾角，「你個笨蛋，你要是轉個頭我就躲不開了。」

齊楊注意著顧解頤的表，好像在回憶特別有趣的事，但是從那樣的表裡，卻又分明讀出一憾意。

年的懷現在已不可察，他無法從顧解頤當下的神裡判斷一段蒙塵的往事。他有那麼一點地以為，顧解頤喜歡過他，但是又不敢確定。他很明白，無論答案是什麼，皆於事無補。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隔了久遠的時，他們再也回不去青蔥年。眼前這個混蛋，用兩個吻，就攪了他這麼些年的人生。但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如果早一些爭取，多一點主，或許結果會大有不同。

齊楊看著顧解頤從地上爬起來，抖抖裡的沙子，顧解頤背對著齊楊，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齊楊，你是個好人，一定能幸福的。」

齊楊把思緒從回憶里拉回來，晃了晃手邊喝乾的酒瓶。總是想起被發好人卡的那天，他自嘲地笑笑，把手裡的瓶子用力扔了出去。酒瓶劃出道拋線，落在看不見的地方。

齊楊轉坐回車裡，發車子，慢慢開了一段，突然看到有個男孩擋在他的車前。他猛地踩住剎車，跳下車來皺眉看著男孩。

男孩年紀不大，髒兮兮的，怯生生地舉起手裡的酒瓶，問道，「先生，你真的不要了麼？」

齊楊抿著冷冷地看了他一會兒，低下頭打開後備箱，把裡面一箱酒搬出來，除了一小半空的，其他的都還沒喝開，「嗯，不要了，都拿去吧。」

這酒本是買來陪顧解頤喝的，現在人不在了，他一個人喝著也沒什麼意思。該丟的早晚得丟了。

男孩聞言，怯怯地笑了笑，「謝謝，您真是個好人。」

齊楊原本冷著的臉上忍不住出個無奈的笑容。他跟這個地方犯沖麼？怎麼又被發好人卡了？男孩纖細的胳膊有些搬不那箱酒，齊楊看不下去，走過去幫他搬起來抗在肩上，「你要拿去哪兒？」

男孩仰著臉看了看他，臉上莫名有些紅。「謝…謝。」他低著頭匆匆在前面走著，走遠了才敢回頭看看，見齊楊沒跟上來於是停在原地等他。

夕在海面上墜下去，燒得海水都變紅。那個陌生男人扛著一箱酒，在夕下慢慢地向著他走過來。他搭訕的藉口太過蹩腳，男人其實早就看出來了，卻也沒有對他出不屑的表。他常常在海邊見到這個男人，一個人喝酒，想心事，明明眉眼那麼溫，卻也有人捨得讓他難過。男孩心想，如果換做是他，一定好好珍惜這個人的溫，因為他很明白，溫是那麼的來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