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風雪加】 ...

雪夜路面，顧彥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車子開到翡翠山莊，跟門口戒備森嚴的警衛理論了半天，又不得不摘下墨鏡亮出自己的份，才把車子開了進去。

到了別墅門口，雲錦書依舊沉睡著沒有清醒，他輕輕拍拍他的臉說：「錦書，我們到了，你先下車，一會兒回屋子裡睡好不好？」

「……」雲錦書闔著眼睛沒說話，只是把自己更加埋進顧彥的外套裡，像是本就不打算下去。

「你在這裡睡覺也不是個辦法，天這麼冷一會兒就要冒了，聽話，趕回家。」

雲錦書非常不舒服的挑了挑眼皮，一把抓住顧彥的手不讓他再，「……我不回去，帶我走……」

顧彥一個頭兩個大，最終解開安全帶，用服把他裹嚴了抱出了車廂，風雪瞬間瀰漫上來，雲錦書立刻凍的打了個哆嗦，把整張臉都埋進了服。

而這個時候，別墅的大門突然打開了，穿著一執事裝的老管家打著一把黑的雨傘走了出來，一看見顧彥懷中的雲錦書，臉微變，卻依然有禮的走過去說：「顧先生您好，我代我家爺謝謝您送雲先生回來，外面風雪大，請到屋裡喝杯熱茶暖暖子吧。。」

顧彥愣了一下，接著反應過來大概是門口的保衛提前跟這位管家打好了招呼，告訴他自己是誰，可是這人裡的「爺」又是誰？

剛才為了趕快帶雲錦書回家，他沒來得及思考，如今想起來卻覺得越來越奇怪了。雲錦書不過一個剛出道的小明星，怎麼能住得起這麼貴的房子，雇的起這麼全職的管家？難道是……

驀然間，他突然明白自己好像是無意間撞破了雲錦書最不想讓人知道的，這下真是麻煩了。

頓了一下，他仍不願意把事往最壞的方向想，忍不住問道：「你確定說的雲先生就是雲錦書？」

老管家禮貌的鞠了一躬說，「是的顧先生，就是雲錦書先生，之前我家爺與他失去了聯絡，心裡十分焦急，幸虧這次由您幫忙，請一定要進屋喝一杯熱茶。」

話及於此，顧彥就是傻瓜也聽出了弦外之音，如果這時候進屋，上那位「爺」怕是要給雲錦書惹麻煩，最終抱著多一事不如一事的態度，他禮貌的說：「今天很晚了，我就不進屋打攪了，錦書就給你了。」

說著他把雲錦書給旁邊站著的幾個僕人，而這時遠傳來了汽車的轟鳴聲，接著一輛黑蓮花轉眼開到了別墅門口，韓江從車上下來，管家和僕人們立刻恭敬地鞠了一躬：「爺好。」

韓江看了一眼顧彥和他懷裡的雲錦書之後，臉有些難看，對僕人們揮揮手說，「你們先把錦書帶進屋，記得把熱水燒好，其他人也不用站在這裡了。」

遣散掉所有的下人之後，韓江才回過頭來看著被他晾在一邊的顧彥。

刀削斧鑿的英俊臉孔上帶著恰到好的笑意，但是眼睛裡卻漆黑一片沒有任何表，他出手說：「顧先生你好，久仰大名，敝姓韓，韓江。今天錦書托你照顧，非常謝。」

因為之前在攝影棚燈昏暗的緣故，顧彥並沒有看到韓江的正臉，也沒有猜溫澤雲和雲錦書之間的恩怨，所以此時看到韓江的時候他還是有些驚訝。

韓家縱橫政商兩界，勢力大的在S市可以算的上隻手遮天，但凡在上層圈子裡混的，有誰不知道韓家大公子韓江呢？

雖然之前已經猜到雲錦書可能有靠山，但他沒想到這座靠山竟然會這麼，看著韓江對雲錦書那一副宣告所有權一般的樣子，顧彥明白這趟渾水他說什麼也不能摻合了。

握住他的手，笑了笑說：「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韓先生，幸會了。」

韓江挑了挑眉，雙手抄進子口袋裡說，「顧先生既然跟錦書同在一個劇組，以後還希你能多關照關照他，錦書畢竟是個新人，以後需要向你學習的地方還很多，只是……像今晚這樣『心』的關照就不必了。」

顧彥笑的有些無奈，「今晚不過是劇組一起吃飯，錦書喝多了，我才送他回來。若是當時韓先生能像現在這樣為他著想，及時出現的話，相信也不會有我什麼事了。」

韓江的臉微變，聽出了他這話背後的譏諷，不過仍然風度很好的說，「呵，我與錦書的事就不勞顧先生費心了，雪天路，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不妨進寒舍避避風雪吧。」

這招以退為進聽起來極為有禮妥當，但顧彥也不是傻瓜，明白韓江這是在對自己下逐客令，雖然放心不下雲錦書，卻還是笑著搖了搖頭說：「不必了，明天一早我還有通告，今晚就不多打擾了。」

說著顧彥拉開了保時捷的車門，韓江勾了勾角，依然站在那裡態度妥帖到位的說：「好的，顧先生，我們下次再見。」

直到藍的保時捷消失在茫茫雪夜，韓江的臉這才沉了下來，轉走回了別墅。

***

回到房間，雲錦書已經被放進了被窩，臉上著不正常的紅暈，呼吸也有點急促，眉頭輕微的攏在一起，跟寬大的KINGSIZE大床比起來，顯得他更加瘦削。

看著放在椅子上的外套上面還沾著不的泥點子，韓江歎了口氣，擼起袖子幫他仔仔細細的洗好澡，又用浴巾仔細的乾淨才把人抱出來放回床上。

而這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韓江非常疲憊，卻睡不著覺。

之前在攝影棚的那一幕歷歷在目，像回放機一樣在他腦海裡不停地播放，也許是當時棚子裡太黑，也許是雲錦書的作太快，他本就來不及去看他當時的臉上是個什麼表，人就已經跑遠了。

雖然韓江明白兩個人之間無非就是一場你我願的易，合則來不合則散，可是想起雲錦書離開時決絕的背影，他還是覺得很難。

明明跟溫澤雲的死活相比，雲錦書的吃醋顯得有些小題大做，沒準等他醒來，自己解釋清楚，甚至不用怎麼解釋，只要給他些甜頭，哄兩句就不會有這些麻煩。

可是他發現自己本不忍心，想起雲錦書曾經赤誠滿滿的為自己捧上那一碗清湯麵時的景，和他當時眼裡那種明明很期待卻拚命裝作無所謂的神態，到底是誰先了真心已經不重要了。

輕輕的拉開椅子，韓江坐到床邊，抬手握住了雲錦書的右手，半天沒有說話。

整個屋子裡靜悄悄的，只聽見鐘擺走的卡嚓聲，過了不知道究竟多久，他最終長歎一口氣，低頭吻住他的手指從嚨裡出幾個字，「抱歉，錦書……」

「……」

回答他的當然是一屋子的死寂，不過韓江卻沒有在意，用手攏了攏雲錦書額頭上的碎發，輕聲說：「今天你一直沒有接我的電話，我很擔心，本想著去攝影棚裡找你，結果打你的手機接起來的卻是小雲。」

「說起小雲，哦，也就是溫澤雲，你應該已經認識了，雖然我從來沒有在你面前提過他，不過今天我想都解釋清楚。」說到這裡韓江像是想到了什麼，苦笑幾聲之後才繼續道：

「小雲的父親跟我父親是戰友，小時候我們兩家都住在軍區大院裡面，我比他大五歲，可以說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從一個小豆子慢慢長大，變得而……吸引人。十五歲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他也喜歡我就好了，二十歲的時候我還在想也許這輩子就是他了。」

他說得很慢，有條不紊像極了他的子，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沙啞，也許帶著面時間太久了忍不住要摘下來，也許是因為韓江打定主意雲錦書睡的死沉，不會聽到他的故事，所以他並沒有關上自己的話匣子。

「大概你也不相信，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相信，可以喜歡一個人整整十年，也許這種很複雜，既包含又包含友和親，所以過了這麼多年我還是分不清到底把他當什麼，只是習慣似的，知道他有需要就會為他出手。」

說到這裡韓江又苦笑起來，英俊的臉上出些疲憊，「所以今天我聽到他胃痛下意識的就沒有去追你，可是在路上他又突然告訴我他的胃痛好多了，說什麼也不去醫院。其實我明白他就是這脾氣，抓住自己依賴的東西就不會放手，如果他喜歡我早就給回應了，也不會等到現在，今天大概也是故意演這一出讓我看。」

「之前在攝影棚裡，他拿了很多照片讓我看，全是你和顧彥在一起的，當時我很生氣，也許也有這部分原因，我才不經思考的就扔下了你，可後來我問了你們劇組的其他人才明白那些照片都是電影海報的廢稿，可是明白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說到這裡原本平躺著的雲錦書突然迷迷糊糊的翻了個，韓江當即失了聲，而過了很久，見雲錦書本就沒有醒來的徵兆，他才輕忽一口氣，抬手了他的頭髮繼續說：

「我也想過如果除了他還能選誰，可今天我也算徹底明白了，小雲大概從來就沒想過來真的，而我也真的累了，這麼多年一直飄著，我也已經三十歲了，如果你醒過來願意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想認真一次，不談易只談。」

「那份契約我明天打算撕掉，錦書，你解放了。」

韓江說到這裡再也沒有說下去，只是低下頭輕輕的吻了一下錦書的耳垂，看著他睡著這麼安穩，就起去了旁邊的客房。

房門「卡嚓」一聲關上了，屋子裡陷了徹底的黑暗，而這時雲錦書睜開了眼睛，他用手摀住自己的半張臉，可淚水還是從指裡流了出來……

哭聲被死死地抑在嚨裡，嘶啞的發出呼呼的聲響。

第二天一早，韓江端著早餐推開了雲錦書的房門，卻發現他已經起來了，靠著床頭的靠墊正在看手中的劇本。

韓江展一笑，「這麼早就醒了，我讓張媽給你煮了醒酒湯，起來嘗嘗吧。」

雲錦書淡淡的看他一眼，接著笑了起來，就像兩人第一次見面時那樣。

他說，「韓江，我們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