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見渝惜字如金的“嗯”了一聲。

嚴融覺得好笑，這麼冷淡的一個人，居然和個小孩子一樣怕黑，他和攝影組低語幾句，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模式，照亮了面前的路，“走吧，這段之后會刪掉。”

“謝謝。”

程見渝調開手機的手電筒，越過嚴融向前走去，背影小白楊似的直。

江衍到底是怎麼把程見渝拿下的？嚴融失笑，甚至懷疑江衍是不是有什麼看家本事，能把程見渝治的服服帖帖。

他跟著走了進去，紳士的肩并肩，一片黑暗里只有眼前的小塊地板是亮的，周圍的文靜寂無聲，嚴融聽到程見渝的呼吸聲略顯急促，氣息絮，他手里的源隨著手指細微的發抖而抖，一下一下躍在地板上。

嚴融故意轉移他的注意力，“你最喜歡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哪一首？我略有所知。”

程見渝沒搭話茬，步履匆匆，過道看著長，走起來一兩分鐘，出口的天乍亮，亞熱帶溫熱的風撲在他發白的臉上，握著手機的指節用力至泛白。

他屏主呼吸，深呼吸一口氣，慢慢的調節氣息，這是老病了，看了多心理醫生全部束手無策，好在不影響平時的生活，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了。

“喝口水。”嚴融擰開礦泉水遞了過去。

冰冷的礦泉水適時緩解了激烈的心跳，程見渝擰上瓶蓋，撇開頭，側臉冷且淡，“嗯，謝謝。”

嚴融知識淵博，博古通今，自認和誰都能聊幾句，遇上程見渝，回回吃閉門羹，他換了個話題，“你的新劇本寫完，可以先給我看看，我認識幾個不錯的制片人。”

“別說謝謝了，除了謝謝，說點別的。”嚴融及時的制止了程見渝的謝謝。

程見渝低頭笑了一下，抬起眼看著他，“嚴老師，謝謝關照，不麻煩你，我的事自己可以理好。”

嚴融訝然，他以為程見渝會高冷的嗯嗯兩聲，沒想到程見渝這樣的也會說客套話。

程見渝上了車，車載的空調清涼，他了一張紙，楷了楷鼻尖的汗珠，單手打開微信。

一條來自J的未讀微信，發送時間來自三個小時前。

J：離大尾狼遠點。

程見渝盯著手機看了看，淡定自若裝回了口袋里。

到了下午，節目組安排大家去當地的購旅游一條街放松，各式各樣的特商品風格迥異，不上名字的小吃攤點，四周人聲鼎沸，空氣里彌漫堅果和香料的味道。

星的小南和澄澄來的最早，兩人換了一聲熱帶風的裝，戴著鴨舌帽，滿手拿著小吃，恩甜，周圍的氣氛都是甜滋滋的。

江衍朝著他勾了勾手，程見渝慢慢走過去，站在他旁邊，江衍微微傾靠近他，一手暫時摁了領上的麥，“和你嚴老師在一起，玩的很開心？嗯？”

“開心的。”程見渝鎮定。

江衍了一下他的臉頰，聲音低了些，“再說一遍。”

程見渝低頭看著手指，不言不語。

要是在私下，這樣沉默對抗，江衍不了收拾他，在鏡頭面前，江衍表現的人模人樣，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哇！來看這個！”澄澄是個漂亮姑娘，看見化妝品移不開腳步，站在一個像自販賣機的機前，玻璃櫥窗里陳列各式各樣的口紅餅。

口紅的網紅游戲，網絡上很火，大大小小的短視頻APP都有它的蹤影。

游戲的原理類似“見針”，屏幕正中有個圓形的轉盤，玩家點擊屏幕即可發口紅，唯一的要求是每只口紅不能互相。

游戲一共三關，隨著轉盤上的口紅增多，轉盤越來越快，難度隨之增長，簡單而言，就是一個拼心理素質和手速的游戲。

“都是假的。”小南笑著拍了拍的肩膀，非常直男的解釋：“這都是程序設置好的，專門騙你們人的錢，本拿不到口紅。”

節目組工作人員與他如出一轍的耿直，“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從這上面拿到過獎品，中獎概率比抓娃娃機還坑！”

澄澄是個倔脾氣，不聽勸，手疾眼快的付款掃碼，打游戲。

半個小時過去了……

節目組酒足飯飽，打響鳴金收馬的車喇叭，澄澄兩手空空，咬牙切齒的盯著轉盤，每次都是差一點，差一點，“你們先回去，我再玩幾把。”

“我不信這個邪！”

工作人員對視一眼，小南一臉苦笑，“我幫你玩幾把。”

一旁雜貨攤位上的老板卻笑開了花，拿著手機把中獎概率再往下調了10％，半個月前買回來的機，裝在他眼皮子底下，半個月賺的盆滿缽滿，本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他計劃好了，再訂上十臺八臺，以后不擺攤了，就靠這個坑爹玩意發家致富。

澄澄一看就是有錢又好騙的人，還帶著男朋友，在老板的眼里，是兩頭的流油的小金豬。

江衍不擅長等待，何況是等待無關要的人，他懶散仰在車后座，帽衫的帽子遮住大半張臉，不耐煩長踹了一腳副駕駛座位，“阿勝，他們回來。”

阿勝不敢不聽他的，也不敢得罪節目組其他人，誰都夠他喝一壺的，正要下車，一支修長如竹的手摁住了他的肩膀，程見渝的聲音清晰，“我去吧。”

阿勝如臨大赦。

江衍往下拽了帽檐，閉著眼睛休息，不興趣。

小南折戟沉沙，一敗涂地，臉難看至極，周圍看熱鬧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節目導演籌措言辭勸勸這他們兩，正要開口之際，程見渝走過來了，不咸不淡的開口，“讓我試試。”

小南讓開了機，想問他“你行嗎”，撞上他沒有表的側臉，又憋了回去。

第一關。

第二關。

終極關……

傻瓜式的作很簡單，難的是如何把握時機，判斷盤的滾方向，抓住機會，一擊必殺。

程見渝靜靜盯著屏幕，周圍的人看出來了，他不但手穩，心理素質也特別穩，而且還有點強迫癥，轉盤上的口紅排列均勻，要拿三角尺量量，估角度都差不多大。

這是個高手。

澄澄瞪圓了眼睛，張了張，“就剩三個了！”

“別出聲。”程見渝清冷的聲音在吵雜的市場格外清晰。

周圍瞬間安靜了，定定的看著屏幕，剎那間，“砰”“砰”“砰”游戲音效在短短幾秒之連續打響，看的圍觀群眾眼花繚，目不暇接。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機上獎品獎勵機制已經激活了，藍的跑馬燈繞著櫥窗里的化妝品跑了幾圈，程見渝回過頭，輕聲問：“你要哪個？”

年人的世界，當然是“我全都要。”

接下來的十分鐘，程見渝詮釋了百發百中，得心應手這八個大字。

大家漸漸瞧明白了，程見渝的耐心超乎常人，不論轉盤上的機會多麼人，他都能按耐住紋不，安靜的看著屏幕，等一個自認合適的機會，出手快準狠，所過之從草不生。

澄澄口袋里裝不下了，節目組的人拿了個菜市場的小籃子提著，拎在他旁邊，打下來一個，往里面丟一個，和上樹摘果一樣簡單。

“你這心理素質也太好了吧！”澄澄按捺不住的喝彩，眼的看著他，“你這怎麼練的啊！”

程見渝目看著屏幕，漫不經心的說：“數大米。”

眾人哈哈一笑，都當他在講冷笑話，誰閑著沒事會數大米？

嚴融愣了愣，心里五味雜陳，嘆了一口氣，程見渝檔案里的警校經歷，筆試面試能測試的績樣樣拔尖，最后卻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被刷下去了。

之前他一直很疑，今天博館的經歷讓他總算明白了。

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在程見渝這里，上帝不但焊死了門，順帶連窗也給封了。

可惜。

“好了。”程見渝神自若，活了手腕的筋骨。

機里最后一支口紅不能獨善其，與它的小伙伴一同裝進菜籃子里。

老板都快哭了。

周圍是文南島的特市場，窄道兩旁擺滿新鮮可口的熱帶水果，五六出售給游客的子隨風飄起，程見渝向贊助商提供的車走去，他的筆直修長，行走之間有氣定神閑的味，腰窄背又，看起來端正清爽。

邊界凡塵俗世，蕓蕓眾生，襯的他如春白雪，卓然與世。

車門輕輕關上，空調冷風吹了程見渝一臉，江衍手臂一展，一把撈過他，另只夾著煙的手擱在窗外，慢悠悠的說，“你會妹。”

程見渝肩膀松散，順勢靠在他懷里，看著他的下顎小聲說：“為了你。”

江衍低笑，方才的不快煙消云散，就像阿勝說過的，程見渝他是眾所周知的。

像程見渝這樣的人，比他好看的，沒他聽話懂事，比他聽話懂事的，沒他討人喜歡，比他討人喜歡的，又不如他好看。

橫向縱向對比，程見渝都是最好的那個。

被這樣一個人之所鐘，敬若神明，恰如錦還鄉，風無限。

節目組的人陸陸續續上了車，程見渝正要坐起來，江衍摟住了他的肩膀，桎梏在溫熱的懷抱里，“別。”

程見渝一不，煙草味沖的太作痛，他轉過頭，調整舒服的姿態，呼吸窗外的空氣。

夜漸深，旅游是件很勞累的事，何況面對高清鏡頭，大家疲力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嚴融為了活躍氣氛，打趣調侃方才的游戲，“澄澄，你們的真好，剛才的況，小南都不和你生氣。”

“他生氣呢，剛才關了麥好一頓嘮叨。”澄澄邊說邊數著口紅。

大師嚴融上線了，談笑自若，“生氣才證明你們好，一段里，越是喜歡，纏的越，越斤斤計較，人就是……”

“不一定。”江衍打斷了他，不以為意，輕飄飄的說：“程見渝不會纏我，也不會斤斤計較。”

眾人無言以對。

作者有話要說： #十四行詩節選#

殘暴的時間和腐朽商議

要將你青春的白日變暗淡黑夜

為了你，我將和時間對抗

它從你上奪走的，我會重新嫁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