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酒店，程見渝和江衍一同出了電梯，澄澄看著他們背影，嘆了一口氣，小聲說：“我覺得見渝哥人好好啊。”

小南吃味了，“幫你打個口紅人就好啦，我幫你的還嗎？”

嚴融幾個人讓他倆逗笑了，澄澄不太好意思笑笑，辯解道：“你幫我打的時候，我看到他本來上車了，過了幾分鐘又下來了，肯定是江衍不耐煩了，他來勸我們回去。”

“啊……對。”小南恍然大悟，說了句：“難怪江衍剛才不太高興，覺得我們耽誤他時間了。”

依照江衍的格脾氣，他來提醒時間，可不會這麼漂亮的收場。

澄澄點點頭，程見渝長相和格都很好，清高但不高傲，看著不近人，但會把握際分寸，讓人于想接近又想敬而遠之這條線上，這麼一想，江衍真幸運，“唉，嚴老師，你說見渝哥怎麼就這麼喜歡江衍呢？”

嚴融也很好奇，避重就輕的回答：“他們兩取長補短吧。”

江衍的跑步活從早晨挪到晚上，吹著溫的海風，繞著環海公路跑步，快速緩解一整天的疲乏。

深夜酒店人煙稀，零星的甜依偎在大廳卡座說悄悄話，江衍掃了幾眼，覺得無聊且無趣，程見渝從來不會在公共場合這樣膩歪，這點他喜歡。

他刷開房門，客廳里開了一盞暈黃的落地燈，程見渝仰躺在臺的藤編椅上，著的腳擱在面前矮茶桌，姿勢閑散，睡扣子隨意系了幾顆，小半肩膀在空氣里，橘黃的燈漾在他上深真的居家服，發著淺淡的芒，皮比平時更白些，像涂了一層琥珀后的質，有一種古典式冷冰冰的。

呼吸的節奏均勻緩慢，居然就這麼睡著了。

江衍隔著玻璃門，視線在他上掃了幾個來回，半響嗤笑一聲，雙手掀起T恤，打算活生生做醒他。

衫不整的這樣躺著，不就是在勾引男人？

茶桌上的手機“嗡嗡”震，按照國時間，現在夜晚十一點。

程見渝沒等他做醒，睜開眼睛，摁了摁鼻梁提神，撈起手機，“嗯”了一聲。

嗓音里著低啞慵懶，聽的人心，這種調調江衍很悉，拽著T恤的手放下來，倚在墻上，虛虛咬了一支煙，出銅制打火機。

“見渝，在文南島玩的怎麼樣？”貝信鴻笑呵呵的問。

程見渝不理會他的虛假意，靠著座椅，開門見山吐出兩個字：“沒寫。”

他的聲線比寒冬臘月的滴水還要涼，卻像原地驚雷，把貝信鴻炸出一汗，“你說什麼？馬上到甲方約定的日期了，這是違約你知不知道！”

貝信鴻沒有把希全放在程見渝上，試過狗尾續貂，自己馬馬虎虎寫了幾幕，試探著發給梁邱導演，氣的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大半夜打電話罵了他一個小時，橫不是鼻子，豎不是眼，挑了一堆病。

現在是沒招了，只能把希寄托在程見渝上。

程見渝慢條斯理，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叩著手機邊框，“合同上不是我的名字，我為什麼要承擔責任？”

貝信鴻氣的發抖，恨不得穿過電話掐死他，按照合同規定里5％逐日遞增扣除的違約金，剛拿到手還沒捂熱乎的定金不住糟踐，到時候他還要倒給南卡傳賠錢。

錢都是小事，南卡花了大量人力力，又請梁邱出山請自刀，要是因為他的原因胎死腹中，這輩子他都別想賣出劇本了。

貝信鴻揣他的心理，嘗試曲線救國，“見渝，你可不能辜負我對你的栽培，你的劇本能賣出去，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可不能反咬我一口。”

行業的生態環境如此，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誠然，程見渝的幾個劇本讓他如虎添翼，一步登影視核心圈，但要不是他的幾分薄面，程見渝的劇本能不能賣出去還是兩回事。

電話那頭沉默，貝信鴻自顧自的說：“做人要圓一點，你扳倒我，你有什麼好？你當年要是靈點，同意周覺青演《夏末事故》的主演，你至于是現在這樣嗎？你可不要重蹈覆轍，你離開我，當槍手都沒人要你。”

《夏末事故》當年選角主角，周覺青初出茅廬，背后的資本將他推到這部當年頗潛力的作品前，想憑借這部文藝片拿上一個獎，鍍上一層保護金，周覺青進組的第一天帶著兩個聘請的編劇對劇本大刀闊斧的修改，把原本郁響尾蛇的故事改燦爛向日葵。

雖然都有個同音字，核心故事卻背道而馳。

一周后程見渝聯合導演，力排眾議，將主角板凳還沒坐熱乎的周覺青踢出劇組。

如果當年這部電影撲的悄無聲息，那麼此事或許周覺青會拋之腦后，但這部電影偏偏火了，接替他飾演男主的鐘路年因此一炮而紅，還被幾位大導青眼有加，從此之后一飛沖天，躋于一線演技派。

而周覺青浮浮沉沉，混了幾年，終于有點起，他能不恨程見渝嗎？

不了背景深厚的導演，還不了孤立無援的程見渝？

貝信鴻看來，程見渝咎由自取，自尋死路，清高幾斤幾兩值幾錢，高枕無憂大魚大的生活多滋滋。

“見渝，你在聽我說嗎？當時你簽協議我確實有點過分，但歸結底問題是你……”

“嗯。”程見渝打斷他，放松完全靠在椅子里，看著發亮的手機屏幕，聲音平穩，“協議是我自愿簽的，我識人不清，愿賭服輸，這個責任我擔得起。”

他沉默幾秒，笑聲很淺，輕描淡寫的說：“我不相信堅持原則會窮困潦倒，世界上沒有這個理。”

貝信鴻臉上燒得慌，像被猛扇了兩個掌，斤斤計較，爾虞我詐的事在程見渝心里似乎不值一提，那點心思在人家面前和明鏡一樣，短短幾句話，讓他覺得自己像只未進化完全的人類，走在天大樓的都市街道，僅從的靈讓他無地自容。

這還沒完，程見渝的嗓音隔著聽筒，一字一字的砸下來，“不用再催了，我的劇本，扔進垃圾桶都不會給你。”

“你……先不要急，等你回國我們再談。”貝信鴻啞口無言，燙手一樣掛了電話，頭一回發現程見渝說話這樣的一針見，殺的人肝疼。

手機通話界面終止，程見渝眼角低垂，收攏長，端起桌上小半杯紅酒抿一口，落地窗外，幽藍的夜空如水，來自幾億年之外的繁星璀璨。

江衍的打火機握在手里，藍的火焰旺盛，攀升的溫度燙的手心發麻，叼在里的煙忘記點上。

隔著玻璃門，程見渝的聲音斷斷續續，聽的七七八八，信息量很，他和程見渝了這些年，約能從程見渝的語氣，判斷對方說的不是什麼好事。

令他意外的是，程見渝的神和狀態與平時截然不同，比那晚在門口的神態更從善如流，他笑的時候亦全然不見平時的乖巧溫，優雅恬靜，自信從容，由而外散發著芒。

像個機關算盡的千年狐貍。

江衍一顆心讓茸茸的狐貍尾撓的。

真想要開他的狐貍皮，查一查，看一看，程見渝還有什麼多不為人知的。

程見渝回過，手要拿酒，一輕，猛的被男人從背后摟住腰，頂在欄桿上，江衍用力在他上了，輕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你都簽了什麼合同？”

懷里溫熱的軀一瞬僵直，程見渝偏過頭看他，小聲說：“你嚇到我了。”

“裝。”江衍嗤笑，他很有自信，不管程見渝愿不愿意說，都能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程見渝緩慢的眨眼，靜靜的看著他，江衍聞見他上甜酒味，裝作不經意的問：“你喝的什麼酒？我嘗嘗。”

“不知……”程見渝還沒說完，江衍湊過去親了親他微涼的，，散發著充盈的果味，看來是好酒。

程見渝錯開臉，調整一下呼吸，江衍輕車駕，攥著他的手腕摁在冰涼欄桿上，不給他任何躲避的空間，一遍一遍的吻他。

“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嗯？”

“說。”

程見渝呼吸絮，眼尾潤，聲音有點黏，“別在這親我，會被看到。。”

“不在這，你想去什麼地方？”江衍惡劣的咬著他的耳垂，呼吸燙的程見渝耳朵發麻。

程見渝無力的靠在欄桿上，想要說出的話被江衍堵回了嗓子里，他手指反扣住欄桿，不遠萬里來的海風熨的背后清涼，前卻熱火朝天，不死不休。

直到分開，程見渝像微醺似的有點醉，江衍一手環住了他的腰，緩慢瞇著眼，端詳他臉上表。

心口麻麻的，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