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見渝眼梢微微瞇起，淺茸茸睫形一個小弧度，在眼瞼下漾橘影，說不出喜怒，看的江衍心，手里隔著用力了腰側韌理，一陣口干舌燥，他的聲音更低，循循善，“程見渝，我買一輛新車送你，別生氣了，乖一點。”

“江衍。”

程見渝眼睛瞇的更深，拍拍搭在腰側的手，聲音沒有緒，“我們分手了，現在你這樣是擾。”

江衍從來沒有這樣溫言細語哄過人，沒想到程見渝這樣不知好歹，他臉上神冷幾分，嗤笑一聲，“擾？你全上下什麼地方我沒過？”

程見渝一聲不響，定定看著他，清澈亮眸子像個能把人溺斃的小漩渦，江衍心里不是滋味，他湊過去嗅了嗅程見渝上味道，著耐心說：“你要不喜歡車，我買房子給你，你想要飛機我都送給你。”

程見渝別開臉，抗拒的躲開他撲面而來的氣息，生抿著，“不用。”

“你到底怎麼樣？”江衍深深呼吸一口，按耐住躁的緒，抬起手和著程見渝的臉頰，“這樣，我投資你寫的劇本，制片、導演、演員都請圈里一流的，不要生氣了。”

他表現足夠誠心，近幾年影視市場寒冬期，投資熱錢退，行業里大大小小深牽扯，大家自難保，投資穩中求勝，一個五年沒有出產作品的編劇，投資如同海底撈月，投資人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不會有人愿意以試險投資程見渝的劇本。

他愿意，千金難買人一笑，只要程見渝不生氣，和以前一樣，好好的跟他在一起，經濟上他鼎力支持，純當花錢打水漂玩。

江衍眼神深沉描繪著他清冽眉眼，輕聲繼續他，“你不喜歡周覺青，我讓他演你劇本里的丑角，你想怎麼樣發泄都可以，好不好？”

“我不會讓他演我的戲。”程見渝呼吸一滯，周覺青三個字讓他反厭惡，不管江衍和周覺青到底是什麼關系，周覺青這輩子休想污染他任何一個劇本。

“還說你不吃醋。”江衍心里好笑，頓一下，尾音有點沙，“或者我暫停工作，好好陪你半年，只要你開口，我都滿足你。”

程見渝:“我的確想要一樣東西。”

江衍期待的看他，短暫快速的問：“什麼？”

程見渝盯著他的眼睛，語氣誠懇，真心實意，“你能德魯伊給我嗎？我想要它。”

“不行。”江衍惱怒又難堪，下顎繃，已經低聲下氣到這個地步，程見渝居然選了一條狗。

程見渝呼吸微滯，心里嘆口氣，和江衍分手，以后很難見到德魯伊了，真可惜，江衍桎梏在腰間的手松，他順勢用力推開，撈起行李箱拉桿，“我的書搬家公司會來搬走。”

說完毫不猶豫大步走出去。

挑空的樓梯間頂上幾何線條大吊燈富有藝之，白燈落在江衍臉上，骨相皮相絕佳，此時沉可怖，噴薄的怒火蘊含于每一次深呼吸之間，他用力拳頭，削瘦的手腕上青筋突兀，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

程見渝真的想和他分手嗎？

比起這個令他煩躁的問題，更令他不爽的是程見渝判若兩人的態度，程見渝從來沒有這種冷冰冰的語氣和他說過話。

程見渝用一貫對待旁人的態度來對待他，這種巨大落差有種陌生的失控，程見渝真的不喜歡他了嗎？

他心中難以確定。

明見工作室順利開張，簽下西唐娛樂為林照量打造定制劇本，看到林照個人簡歷一瞬，安安難以置信，捂著臉大：“00后都出來混了，我們這些老阿姨要怎麼辦！”

林照的年齡看著比他實際的模樣還要小幾歲，實打實的00后，程見渝正在籌備西唐定制的劇本，空點開手機微信群，黑頭發的林照看著溫和一點，像俊俏的鄰家弟弟。

“牙都沒長齊，就進娛樂圈這個大染缸了。”陳開長吁短嘆。

安安笑了，瞥一眼程見渝冷淡的側臉，小聲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他敢跟渝哥要微信，這幾年了第一個吧？”

“這倒是。”兩人意見難得達一致。

陳開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若有所思的看向程見渝，試探著問：“渝哥，房子你去看了嗎？”

“看了，我喜歡。”程見渝輕悅的勾了勾角。

陳開和安安對視一眼，面面相覷，程見渝清楚他們想問什麼，邊在筆記本寫劇，邊輕描淡寫的說：“我和江衍沒關系了。”

安安不太了解他的狀況，以為他們是pao友關系，惋惜嘆一口氣，“他是我閨的男神，我還想幫討個簽名照的。”

陳開大概知道一些，臉上神古怪，“真結束了？”

“嗯，沒有任何關系了。”程見渝食指在筆記本屏上停頓，輕輕敲了敲，嗓音有點淡，“結束了。”

陳開忍不住笑出聲，這是什麼天降喜事，他早看江衍頤氣指使的態度不爽了，程見渝是什麼樣的人啊，長相人品能力都是最拔尖的，只可遠觀不可玩焉的人，跟著江衍天天被糟踐，又是排隊買球鞋，又是被當保姆使喚，世界限量的頂配保時捷非要當五菱宏開，不是人能干出來的事。

他打心眼里覺得對不住程見渝，如果不是當年失誤，不會導致程見渝給貝信鴻做槍手，天天盼著程見渝過的好，他良心也會舒服點，現在好了，程見渝終于解了。

“喜事啊！安安告訴你那閨，看男人亮眼睛，別看臉，得看人品。”人逢喜事神爽，陳開眉開眼笑。

安安回過味來了，認真的說道：“我覺得你說的對，渝哥適合那種溫文儒雅的男人，一書卷氣，才和渝哥有共同語言。”

“你們兩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程見渝邊敲鍵盤，邊隨口問。

一語驚雷，才一拍即合的兩個人，又風風火火掐上了。

程見渝了一天空，收拾整理新家，陳開運氣不錯，能在這個地段找到這樣超高價比的兩室，環境優雅，采明亮，一間主臥用來休息，次臥撤了床柜，擺上辦公桌，當做書房用。

他在這里住不了多久，當槍手這五年，他既不嗜吃，也不嗜穿，更沒有什麼不良好，手里余了一筆錢，完西唐這單，加上手里的錢，組夠為他添置一套不產，

廣為流傳的一句話“笑的人運氣不會太差”，可能因為他時常冷著臉，天生運氣很差，活到至今，不知爹媽姓甚名誰，長什麼樣，上課時老師隨機學號答題，次次必中，遇上娛樂獎，從未中獎，長大遇上喜歡的人，兩相悅，卻敵不過命運無齒。

事業又一言難盡，可謂事事不如意，郁郁不得志。

程見渝從行李箱夾層拿出一張照片，輕裝進相框，擺在床頭柜最珍重的位置。

照片中山巒連綿起伏，藍黑的天空群星璀璨，他盤閑散坐在帳篷前，更清澈活躍的面孔，清瘦肩膀披著淺灰西裝，和致的羊面料簡約紳士，剪裁合的尺寸比肩膀更闊，披在他上顯出松垮慵懶。

他漫不經心側著頭，朝著鏡頭位置，角輕輕揚起。

拍這張照片的時刻，男人忽然從相機上抬起頭看他，眼中澤溫潤，“小朋友，你才高三，怎麼會說出想和我結婚這種話？”

說完這句，他抬手慢條斯理解開了襯領第一顆扣子，造型復古的袖扣優雅，整個人似乎散發著和俊雅的，“我比你大十歲，社會經驗與人生閱歷遠富與你，我用一點人虛偽的調伎倆可以令你目眩神迷，輕而易舉的摘下你這顆青的果子，而我還能毫發無傷的從這段關系，留給你的是此生無法痊愈的傷，但我不能這樣做，因為這是不道德的。”

“告訴你這些，我希如果你遇到年人企圖和你調，你要立刻清醒認知他是一個混蛋。”

程見渝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只記得男人溫雅的聲音流淌在山頂清新靜寂的空氣里，“你不必覺得恥，這是一個十八歲年對人世界的好奇，是對知識的尊敬，是對人類好的，唯獨不是。”

“我欣賞你的直率，如果等你到二十二歲，依然有和今天一樣的想法，我們何妨一試呢？”

“小朋友，和我談，會很有趣的。”男人的尾音揚起，不可捉的笑意。

他當年聽完這席話，如同澆了一頭冷水，悶悶不樂許久，直到幾年后，才意識到“何妨一試”這四個字背后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