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見渝剛走到電梯口，一濃郁刺鼻的油漆味鉆進鼻子里，以前早晨這個時間段，飄著油條包子豆漿味，又或是安安吃的甜小零食味。

他約覺察到不對勁，眼工作室門口一片紅，約晃一眼，還未看清，陳開手疾眼快的把他推進電梯里，“渝哥，你別看了。”

“寫的什麼？”程見渝安拍拍他的手，偏過頭睨了眼，墻上寫著四個紅大字“虛偽小人”。

安安坐在門口椅子上嗚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陳開臉紅脖子，“早上一來就這樣了，剛讓保安調監控了。”

能干這種下作事的人，不會害怕監控，程見渝走過去，仔細看了一番，滿墻目驚心的紅，這位干壞事的人字寫的丑，一看上學沒好好讀書，這麼丑的字會扣卷面分的。

安安邊哭邊拿出手機，著鼻子，“我覺得是貝總干的，昨晚梁邱導演發了微博，因為貝總違約，和貝總工作室取消合作，說他想和你合作但你不肯，推薦網友看看《夏末事故》……”

南卡傳的賠償金令貝信鴻大出，元氣大傷，幾年工作白干了，而且這種胎死腹中的事是業大忌，經此一戰，他的聲譽毀于一旦，就算有想約他劇本的，也不愿得罪南卡傳這座大山。

貝信鴻能不恨程見渝嗎？

要是程見渝好好的給他當槍手，不作妖不聲張，不會走到這一步。

陳開深吸一口氣，“渝哥，你要多多小心，他這人心狹窄，現在他鼓破萬人錘，小心他狗急跳墻。”

程見渝淡定“嗯”一聲，掃過墻上大字，輕輕一笑，“今天給你們放假，該報警的報警，該找人理就理。”

“都別生氣了，他把名字寫在我們墻上而已，剩下的我來理。”

像貝信鴻這樣的人，他見多了，一旦事出了紕，從來不會反思自己，把責任全部推卸給旁人，不管做了什麼不堪的事，自己是最無辜的。

這種人指不了他們改，一輩子就是這個熊樣了。

出了這種事，陳開和安安糟心了一早上，又急又氣，程見渝一來，短短幾句話，有種無形冷靜的氣場，像定海神針一樣，把他們心給定住了。

難怪程見渝能被梁邱導演這樣的人如此推崇。

機場。

第二天下了一場小雨，六月的天氣下雨不算太冷，江衍曲起手臂，手肘擱在副駕駛車窗外，偏過頭漫不經心看著出口位置。

江衫穿著靚麗，手里拿著小撲，邊補妝，邊抬頭瞥他一眼：“晁哥給我打電話了，說你把經紀團隊辭了。”

晁哥人品堪憂，但專業能力不錯，屬于莫科傳最頂級的經紀團隊，捧紅過不人，江衍是其中一顆最茁壯的搖錢樹，最掙錢的藝人沒了，晁哥病急投醫，想起江衍還有個姐姐。

“嗯，辭了，你把他電話拉黑。”江衍聲音冷淡，不愿談這個。

“你自己事，自己理，我不太喜歡他這個人，有本事，但太勢力了，他對見渝的態度，我一直看不慣。”江衫合上撲盒子，看著后視鏡里的江衍，“這都是你慣出來的。”

勢利的人往往很會見風使舵，拿著當令箭，江衍對程見渝的態度，決定了晁哥對程見渝的態度。

江衍搭在窗外的手握，撇過頭看一眼，“你能閉嗎？”

這幾天煙太多，他的嗓音有點啞，尾音沙沙，江衫“嘖”一聲，“你可點煙吧，真不知道程見渝怎麼得了你。”

“你別提他。”這三個字如同銼刀一樣，江衍每聽見一次，在心里來回割一次，說不上來的難。

江衫注意到他的異樣，幽幽嘆了口氣，站在角度，不管程見渝和弟弟怎麼了，都是弟弟咎由自取。

開車的是江衫的司機，一個二十來歲的帥哥，他突然驚訝的“啊”了聲，看著窗外問：“溫先生來了。”

因為下雨的原因，出口深地磚漉漉，過往匆忙行人踩上污穢腳印，打著傘的人頭攢，哄哄的一片。

優越外貌與高是人類基因傳，這句話在溫岳明上得到真實驗證，他穿著簡約利落的羊仿的灰淺格紋西裝，質地的針織開衫代替了西裝背心，削弱了原本正裝帶來的鋒銳，鉻金屬西裝扣子沒有一本正經的扣齊，稍微放松的幾顆扣有種老派紳士的優雅，看上去富有學識又知親和。

高的鼻梁架著一副輕薄眼鏡，下頜線廓干凈流暢，眉目和江衍有七分像，但相比江衍的疏離冷淡，他長相更沉穩，沒有半點浮薄之氣。

金發藍眼的私人助理撐開一把復古長柄黑傘，他低頭站傘下，一步一步朝著車子走過來，走路的姿勢稍顯怪異，但不影響他上從容風度，幾乎路過的每一個人，都有人回頭看他。

司機下車拉開后座車門，溫岳明彎腰偏坐進去，輕和的木制香水味淺淺，有種書卷氣息。

江衍與江衫一同看向他，時間厚待與他，這麼多年過去幾乎沒什麼變化，江衫眼眶發紅，局促不安的呼吸著，溫岳明輕輕拍了拍放在膝上的手，仔細端量，聲音溫和，“嗯，野丫頭更漂亮了。”

“小舅舅你沒有什麼變化，和以前一樣帥。”江衫放松笑了。

溫岳明低頭笑了笑，偏過頭向坐在副駕駛的江衍，“小衍也長高了。”

江衍點點下顎，輕輕一笑，“比你走的時候高5厘米，現在186。”

“看來你多做戶外運是有用的。”

“和你一樣基因好，天生的。”江衍過后視鏡，兩人相視一笑，舅甥很有默契。

“我打個電話。”溫岳明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語氣溫和，“行李放到酒店房間，嗯，椅放在后座，辛苦你了。”

掛了電話，開車的司機在等紅燈，下意識回過頭瞥一眼他的，干凈筆直的西裝褪下，左擺放姿態生。

江衫重重咳嗽一聲，惡狠狠剜了他一眼。

司機臉一白，連忙回過頭，江衍抬起手拍一把他的后腦勺，音冷冽，“好好開車，別瞎看。”

一個小小的曲，讓車和諧氣氛凝滯，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來襲，關于溫岳明的是一個忌話題，江家誰都知道的，但江家誰都不會提起。

溫岳明風輕云淡扶了扶眼鏡，半開玩笑的看著司機，“眼不錯，我的左是奧托博克的力膝，可以輔助日常一切，除了不能開車。”

語氣末尾惋惜的嘆一口氣，江衫和江衍微微一怔，不知該如何接話茬，擔憂言語會到他的傷口。

沉默一瞬。

溫岳明眼神含著笑意，神放松，好像一切盡在笑談中，“你們不用張，剛裝完在醫院的時候，有個小男孩好奇的問我：“你是鋼鐵俠嗎？”

“我說‘I am Iron Man ’。”

他特意用了式發音，輕松悅然，玩笑分寸拿的巧妙。

有人自嘲是為了等待其他人的反駁，但他不是，這是一種毫不勉強的瀟灑風度，來自日積月累的自信，這種自信又平白給他增加一種特殊魅力，不似古板紳士讓人無聊又討厭，這是一種讓人如沐春風的覺。

江衍兩手抄在衛口袋，低頭笑聲散漫，江衫也笑了，很高興，小舅舅能真的放下過去，而不是像以前一樣沉湎傷痛，郁郁不可終日，太好了，那個風流俊雅，自信從容的小舅舅又回來了。

“小舅舅，你這次回國目前有什麼打算？”問道。

溫岳明不疾不徐的說：“我和滬市的一家醫院約定了，牽頭組織研究一種免疫缺陷病，明天正式開始工作。”

江衍忽然說道：“你不用住酒店，住我家，很方便。”

溫岳明笑著搖搖頭，“我聽說過了，你談了，已經發展到同居，我不打擾你們的。”

“有空讓我見見他，我很好奇一個什麼樣的人能俘虜你。”

“有空吧。”江衍別過頭，看著景致倒退窗外，著打火機，點著一煙，深深吸了一口，拿著煙的手擱在窗外，“他什麼都好，全上下都是寶。”

雖然宋應非傻的，但有的話說的很有道理，像程見渝這樣的人，和他在一起是幸運，也是不幸，因為一旦分了手，看誰都是清湯寡水，比不上程見渝，已經擁有過最好的，誰能容忍次品呢？

溫岳明和江衫互視一眼，江衍是脾氣格他們清楚，能說出這樣的話，鐵定是陷進去了。

到了酒店，溫岳明的助理早已等候，打開后備箱取了行李箱，溫岳明撐開傘，下車，回過頭看著車里的江衫，語氣頓然和，“幫我介紹一個悉電腦的，我想刻錄一張盤。”

“好哇，小舅舅你想刻什麼？”

溫岳明角微牽，輕描淡寫，“風景，埃塞俄比亞三年以來的日出日落，想送給一位朋友當賠罪禮。”

江衍靠在副駕駛上，隨手撣撣煙灰，似是笑了下，“朋友會送這個？我看這是我的小舅媽吧。”

溫岳明意料不及他的調侃，臉上笑意漸消，搖了搖頭，沒有出聲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