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大帥的府邸今日高朋滿座,熱鬧非凡。
樓大帥的獨子親,北六省的大小員,無論遠近,都要趕來道賀,再討上一杯喜酒喝。實在是被事絆住來不了的,也要托人送上一份賀禮,就像是比賽似的,紅封是一個賽一個的厚。
文們的賀禮可謂是五花八門,從前朝古董古畫,到西洋的舶來品,應有盡有,武們全是清一的銀圓。
一個跟著樓大帥南征北戰二十多年的師長,拍了拍有些發福的肚子,笑哈哈的說道:“大帥,咱和兄弟幾個都是大老,也學不來那些文人的風雅事,咱實在,這些,就是咱們的一點心意,您可千萬別挑剔!甭管千好萬好,銀子最好啊!”
一席話說完,哄堂大笑,就連向來和這些武人不怎麼合拍的文們也繃不住,笑了起來。
在北方政府里,北六省的員自一系,他們大多是跟隨樓大帥起家的,又隨著樓大帥一路風走來,對樓大帥的忠心毋庸置疑。就算部有再大的矛盾,對外的時候,也能擰一繩。
司馬大總統近兩年之所以對樓大帥這麼忌諱,和北六省的員系不無關系。按照老話來說,北方政府是個大朝廷,那北六省就是個小朝廷。就算樓大帥沒有反心,大總統也是坐臥難安。虧得南方還有個鄭懷恩在,否則,司馬大總統和樓大帥扯破臉皮,也是遲早的事。
樓大帥家里辦喜事,也有不北方政府里的要員前來道賀,其中,現任通部長展長青是樓大帥的妹夫,正室夫人是樓夫人的親妹妹,要不是出了意外,還差點和樓大帥親上加親,了親家。展部長和展夫人看著眼前的熱鬧,心里也是惋惜,怪誰呢,還是要怪自己家的姑娘沒福氣。
樓夫人和展夫人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妹,向來很好。之前親沒結,姐妹倆都有些憾。外邊還一度傳聞姐妹倆反目仇,弄得樓夫人娘家大哥親自過問。如今展夫人親自前來道賀,所有的傳言全都不攻自破。樓夫人也為妹妹的用心,忙拉著展夫人的手,“可是把你給盼來了。”
展夫人笑道:“你是盼著我嗎?你是盼著我的紅封吧?”
“說這話你也不嫌寒,你外甥親,你這做姨媽的,不該做點表示?還好意思拿出來說。”
“我家長青那可是清水衙門,我就是小氣,空著手來吃席了,你還能怎麼著吧,難不還把我打出去啊?”
“你啊!”
樓夫人聽到展夫人提到展長青的事,心下一,可眼下也騰不出空來細問,只得朝展夫人示意了一下,擺擺手,等下再說。
展夫人會意,也就不再多說,幫著樓夫人一起招呼前來道賀的員眷。
這邊正熱鬧著,門外突然一陣喧鬧,“大總統親臨!”
“大總統來了?”
樓大帥立刻迎了出去,樓夫人也快走了幾步上前,夫妻倆換了一個眼,別人不知道,還只當大總統是記掛著他這個把兄弟,樓大帥和樓夫人卻是門清,大總統此行,八不是喝杯喜酒那麼簡單。
著總統府五旗幟的黑轎車停在大帥府門前,隨行的護衛四散開來,之后還跟著另外幾輛車。
司機打開車門,司馬大總統穿著一洋服,腳下是黑的皮鞋,愈發襯得他材高大,方正的下,濃的眉,看他的長相,實在是不像一個政客,更像是一個常年領兵打仗的將軍。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看似獷的男人,高踞北方政府總統之位,手握一支強軍,北方的大小軍閥只能俯首稱臣。
“賢弟,今日侄子親,為兄來討一杯喜酒喝喝,不會不歡迎吧?”
“哪能啊!”樓大帥哈哈一笑,“大哥駕臨,可是給了我天大的面子!做弟弟的只有高興的份,哪里會不歡迎?不過大哥啊,你人來了,禮也沒帶吧?”
樓大帥故意將話說得魯直白,反正他在外人眼里,就是個莽的武夫,這種說話辦事的方式,才是正常。
樓夫人嗔了樓大帥一眼,對司馬大總統笑道:“大哥,你別理他,你能來,就是一份大禮了。”
“還是弟妹會說話。”司馬大總統笑笑,接著說道;“不只我來了,你看看,還有誰?”
眾人這才將目轉向跟在大總統車后的那幾輛車,隨著車門的陸續打開,頓時吸氣聲四起。
最先下車的是一個干瘦的小老頭,一前朝的長袍馬褂,卻是西方人的長相。別看這外國小老頭長相不起眼,卻沒一人敢小看,他就是大不列顛駐華公使朱爾典,慈禧老太后都曾經讓這小老頭給坑過,南北政府對峙后,南方政府一直宣稱自己才是正統,而以朱爾典為首的各國公使,卻都沒做明確表態,不承認南方,也不得罪北方,當真是左右逢源,誰也不得罪,左右得好。
“樓大帥,恭喜啊。”朱爾典學著國人的樣子,雙手抱拳,笑得一臉褶子。
樓大帥自然不敢怠慢,忙抱拳回禮:“多謝!”
朱爾典之后,是法蘭西駐華公使潘蓀納,德意志駐華公使哈克斯紹紳,北合眾國駐華公使喀爾霍,意大利駐華公使斯弗爾扎,俄羅斯駐華公使廓索維茲,日本的駐華公使伊集院彥吉沒有親自來,來的是書記署理公使本多熊太郎。
除了了朱爾典,幾個西洋公使都是人高馬大,只有本多熊太郎是個將將一米五的小個子,還昂首的擺出了一副傲慢的姿態,怎麼看,怎麼稽。
幾個隨父母一同來道賀的年輕人,躲在人群后,憋笑憋得肚子疼。
大總統和各國駐華公使一到,整個場面就更加熱鬧了。負責大帥府防衛的兵哥全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神,今天這里可是聚集了北方政府的一干大員,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比起政府大員,實際掌控北方各地的軍閥督帥們卻大多不便前來,尤其是山東的韓庵山和湖北的宋琦寧,當真是一步也走不開,韓庵山正和南六省的宋舟掰扯,隔三差五的開兩炮,打幾槍,宋琦寧守著的湖北自古以來就是四戰之地,還有一家漢兵工廠,不說南方,就是臨近的馬慶祥,也看著湖北流口水。
不過宋琦寧人沒到,禮卻是到了,還恰好趕在了司馬大總統之后。
“湖北宋督奉上禮金十萬圓整!”
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在場眾人,連司馬大總統都忍不住有些詫異。要知道,現在的年月,一百銀圓就差不多夠一家五口生活一年了,這宋琦寧一出手就是十萬,除了說明他手頭富裕,還說明什麼?他和樓盛,果然關系不一般!
樓大帥也沒料到宋琦寧會出這麼大手筆,接著,山東韓庵山,山西閻淮玉,青海馬慶瑞的賀禮也陸續送到,這些統領各省的督帥出手皆是不凡,雖然不像宋琦寧一出手就是十萬之數,最的,也有三萬。
到了陜甘的馬慶祥,卻鬧了笑話,這馬胡子沒送錢,直接給樓大帥送了三百匹膘壯的戰馬,除了之外,還送來了兩頭圓頭圓腦,上黑白兩的大熊貓。
“這是,貓熊?”
西起甘肅,主位于陜西南部和四川北部界線一帶的秦嶺山脈,是大熊貓的主要生存區域之一。秦嶺大熊貓比起更像熊的四川大熊貓,向來被稱為國寶中的人。
現在大熊貓還沒有為國寶,只是比起其他,更加見罷了。
“這馬慶祥也有意思。”樓大帥看著籠子里那兩頭似熊非熊,長相討人喜歡的,了頭:“他怎麼會想起送這個來?”
比起樓大帥,樓夫人倒是對這兩頭大熊貓喜非常,其他的夫人小姐也是看得驚嘆連連,這東西,看起來憨憨的,要不是隔著籠子,也不知道習,或許就有人直接手去了。
“帥迎親回來了!”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喧嘩,馬蹄聲和嗩吶聲越來越近,大帥府里的眾人,知道這是樓帥把新娘子迎回來了,樓大帥和樓夫人頓時笑容滿面,比起剛才,笑得可是真心實意得多了。
不過,當樓逍一行人出現在眾人面前時,現場足足靜默了三分鐘。
大帥府今兒個是迎親,不是搶親吧?
跟在帥馬隊之后的那些人,是李家送嫁的家人吧?怎麼會這麼狼狽?還有那些吹嗩吶和打腰鼓的,有幾個已經雙眼發白,就差口吐白沫了。
這是,辦喜事吧?
樓夫人看到掙扎著想從大氅里出來的李謹言,就知道自己兒子肯定又胡鬧了。
李謹言被樓逍從馬上扶下來,腳剛落地,就有些。他再也不說騎馬是件好事了,沒經過專門訓練,騎在馬背上跑了一路,當真是遭罪啊!
樓逍的手自始至終沒從李謹言的上離開過。樓夫人見這也不個樣子,難不等下兒子要摟著兒媳婦一路拜堂進房?
樓大帥倒是不以為意,點點頭,恩,這小子不錯,有他老子當年的風采!
眾人回過神來之后,也紛紛開口道賀,誰也不會沒眼的在這當口說什麼不和規矩,新娘子怎麼沒蓋頭之類的話。
至于新娘子是個男人的事,也沒什麼好稀奇。樓逍克妻的大名如雷貫耳,道士批命,說他只能娶個男妻的事,也不是什麼,大都早有耳聞。
樓帥雖然霸道,卻也不會當真不管不顧的我行我素。
樓夫人眼神掃過來,他就放開了李謹言,李謹言頓時覺得呼吸一暢,了自己的后腰,肯定青了。
李家送嫁的人被樓家的管家招待下去,接下來就是新人拜堂。樓大帥客氣的將司馬君讓到正位,司馬大總統連忙擺手:“這可不行,今天是你兒子親,我可不能坐這里!”
樓大帥也只是意思一下,見司馬大總統推辭,便和樓夫人一起高坐首位,司馬大總統和其他各國公使在一旁觀禮,北方政府和北六省軍政府的大小員也沒刻意去分座次,但到底誰和誰不對付,誰和誰是一派,還是一目了然。
各國公使中不乏天主教徒和基督徒,對樓帥的妻子是個男人的事,也沒表現出多不自在。
果然,在政治和利益面前,宗教信仰也是會被丟到犄角旮旯去生塵的。
樓逍和李謹言走進正堂,跪在樓大帥和樓夫人面前叩首,禮高聲唱賀。
拜過了天地,自然就要開宴,大帥府今天把關北城里幾大酒樓里的廚子全都請來了,開了幾百桌,這還坐不下,干脆直接擺到了院子里,另開了席位。
樓逍后跟著一溜的副,全都負責為帥擋酒,李謹言也沒直接被送回新房,先是和樓逍一起敬酒,主要的幾桌敬過之后,就被樓夫人拉著,七大姑八大姨,這個部長夫人那個局長夫人的認人。
李謹言臉上都快要笑僵了。
幾個外國公使也沒空手來,他們送給樓帥和帥夫人的新婚禮,十分特別,全都是清一的槍械。
李謹言看著樓家下人捧下去的盒子,額頭下三道黑線,是他太村兒了嗎?婚禮上送槍,這些人都是怎麼想的?
樓逍依舊是不茍言笑,只是在見到德意志公使時,難得表現出了一稔。樓帥五年的帝國—軍校不是白讀的。馮施里芬元帥對一個東方人另眼相看的事,在德國上流社會和軍隊里也不是什麼,就連興登堡元帥也對樓逍十分看好,德皇威廉二世還曾經想召見他,只是樓逍那時已經回國了。
哈克斯紹紳曾經在軍隊中服役,消息十分靈通,再加上之前從國發回的電報,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他十分自然的對樓逍表現出了恰到好的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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