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不要和別人說，”江逢心在臨下車時有些不安地和聞天說，握了握他的手，“我怕他找你麻煩。”

江逢軒此人并非善類，彬彬有禮只限于表面，為達目的從來不擇手段。

江逢心不希因為自己害得人被連累。

“嗯，”聞天安地了他的后頸，像一只貓，“知道。”

一直目送聞天驅車離開才慢吞吞走進泰和莊園，江逢心緩緩向回走，一邊憂心忡忡地想起之前越知凡告訴他的關于自己哥哥的桃緋聞，大概主角也就是這位。

響起開門聲時，他正在換下鞋子。

“王伯，您去忙吧。”

“是，小爺。”

背后響起的腳步聲讓江逢心在夏天到陣陣冷意，生理地覺得口堵塞，他起時警惕地大致在客廳掃了一眼，確認江修遠和楚含玉都不在家。

心往下沉了沉，他垂下眼睛，說：“你放心，我什麼都沒看到。”

背后的人嗤笑一聲，憑借著型差猛地拽住江逢心的領，把人翻過來撞在一旁冰冷墻壁上，江逢心的后腦上撞在墻上，發出“咚”的一聲，痛得他悶哼一聲，眼前景都變得模糊不清。

“你和男人去開房嗎？路過酒店見到我，是不是？”

“叔叔知道他活著的時候捧在手里護著的寶貝被男人嗎？”

他對于自己的便宜弟弟向來不吝嗇這些“禮貌”的字眼，畢竟婊子生的東西也是婊子，而婊子就是要被人釘在恥辱柱上辱罵的。

“江逢軒！”

男人按住他掙扎著要砸向自己的拳頭，加大腕力好整以暇地看他眉頭都擰到一起，那張雪白的臉上泛起紅暈，淡的瓣因為氣憤而抖，瞪著自己時眼睛上還蒙著一層霧，連生氣都這樣楚楚可憐。

他仔細打量面前比自己小上兩個號的江逢心，最后笑著得出結論：“也是，你長得就一副會勾引男人的樣子，和你媽一樣。”

“你！”

江逢軒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警示道：“如果你敢說出去，你跟聞家那個廢東西都別想好過，”江逢軒近他耳邊，從牙里出幾個字，“你記住，我說話算話。”

江家的老宅并不在紹市，江連城嫌首都太嘈雜，帶著幾個親近的管家和傭人去了宜居的虹市，過上深居簡出的日子，只是近幾年老爺子不好，被拍到乘坐私人車出醫院的照片，在人們的口中反復“去世”多次。

逢年過節的慣例，江修遠要帶上家里人去虹市探親，江逢心拿著準備好的禮跟著一起回，在六月末還穿了一件領子不低的半袖，堪堪遮住昨天被勒出來的一圈紅痕。

他偏過頭，躲過一旁江逢軒毒蛇一般的目。

江家老宅所的地方開始只是一片耕地，后來政策下來，引江水，搖一變了專供富人居住的獨棟臨湖別墅，閑時垂釣、游泳，甚至有專用的游艇。

一行人進門，江逢心安靜跟在后面，看江修遠和早就等候在院里的親朋好友談笑敘舊。

江家小輩多，他的姑媽江嵐也只大了自己十歲而已，見人來了便上前過于熱地招呼，路過自己時還擔憂地問了問狀況。

“還好，每月都有檢查，醫生說恢復得不錯。”江逢心笑道，“小姑你就不用擔心啦。”

“一會兒席上多吃些粽子，怎麼瞧你又瘦了，二哥不給你吃？”只是開玩笑，每每看江逢心總是文弱不合群就想逗逗這個又乖又的侄子，但也只限于此，平日里也都客氣疏離，又提到，“茵茵總說想你，說要找你玩。”

茵茵是江嵐五歲的兒，江連城現在的心尖尖兒。

那孩兒也確實乖巧可，一雙大眼睛尤其漂亮。江逢心便說：“那吃完席我帶去花園逛逛？”

“可以，”江嵐說，“你爺爺還給修了秋千，可以乘涼用。”

兩人這麼說定，一同進了門，江逢心跟各個親戚都問了好，最后一個把手中心挑選的墨寶給年近八十的江連城。

江連城沒抬眼看他，只說“澤不錯”，然后起被人攙著坐上主位。

也是習慣了這種并不算歡迎的待遇，江逢心安靜本分地坐在角落里，聽著邊人聊近況或者調侃說笑，小口小口著最近的菜。

他對帶這種場合從來都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不看、不聽、不說，除非別人問起，他絕對不搭話或者其他。

又挨完一頓，歇了歇準備去找茵茵，聽傭人說跟著老爺在書房，江逢心便走過去。

大概是因為二樓人不多，門還半掩著，里面的談話聲聽得很清楚。

“逢軒最近也還好，婚事沒什麼問題就算是定下來，檢察廳的人欣賞他，今年晉升正部也不問題。”

江連城答應了聲，把茵茵給傭人帶到一旁，開口聲音渾厚低沉：“葉家也盯著那個位置，他們那小子也不好對付，跟上頭政圈里的關系復雜得很，不能輕敵。”

江修遠便說：“知道，有安排。”

老爺子點點頭，抿了口茶：“那小子呢？”

被提起的江逢心停下了扣門的作。

“倒也還好，平時很乖，跟我們也不太親近。”

江連城冷“哼”一聲，道：“長得越來越像他媽那個狐樣子，也是造孽，自己有先心病，拼死生下來個孩子也是這道種。”

變得沉重，懸著的手又緩緩放下，江逢心被這些話釘在門外，抬不起頭。

“過幾年給他找個工作，能養活自己就行了，”江連城嘆了口氣，“只可惜你大哥。”

江逢心攥拳狀的手指指甲掐得深深陷進里。

這話并沒有錯。

似乎是注定不被誰珍惜疼，也似乎是會給人帶來噩運一般，他一出生就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八歲那年的生日，又害死了自己的父親。

江修寧為了給他過上生日，當天便從考察地回家，那地方極偏僻，當時又下大雨。

一場山坡淹沒了他唯一的親，可諷刺地是，第二天天氣就放晴了。

那時他小，江連城雙眼赤紅地他償命，他只知道哭，沒完沒了地哭。

后來知道他們的意思，也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禍首，本該償命的，卻拖著一副病茍活在世上。

那些沒辦法忽略的過去都是一筆筆舊賬，在他的命簿上記得清清楚楚，要一筆筆還的，代價沒死那麼容易，上天似乎要他盡折磨，一次次承剖心之痛，也不讓誰去他。

在他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結束的生命中，他總想著，哪怕有人愿意去他，哪怕只是短暫，他大概也不會有什麼憾。

直到傭人喊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屋里的討論聲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