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溺水的人看到了水面上漂浮著的一塊朽木。

阮承如一條瀕死的魚，大口地吸氣，冷空氣順著氣管進，徒勞地緩解著幾乎快要沸騰的燥熱。

這支抑制劑是他上次去檢查的時候醫院免費發放的，說是新型號，副作用比原來的小。

當時只是隨手接過一支，沒想到竟了救命之。

阮承的手指上還是淋淋的，明的粘順著食指與中指的指緩慢落。他顧不得那麼多，就著粘得一塌糊塗的抓起抑制劑，撕開包裝，出針管。

冰涼的推流，因為進得太快而在小臂皮下留下了一個鼓包，阮承卻鬆了一口氣。

在以他能到的速度迅速冷卻，從窗戶那裡刮來的寒風將信息素的味道吹散，像被掐掉了即將綻放的花骨朵，發熱驀然停息了。

溫冷卻下來的同時，阮承到一陣無力，像被空了骨髓。他踉蹌著走到沙發邊休息。

一切仿佛都恢復了平靜。

但是，又有什麼不對。

瘙是從針孔開始的，很快順著縱橫錯的管向手臂上側傳遞，大片大片的皮起了紅疹，阮承原本已經降下來的溫以更快更劇烈的方式攀升著。

紅小疙瘩像是長了會跑似的，很快擴散到全，阮承驀然想到了什麼，他的瞳孔開大。

這個覺……

他好像是對抑制劑過敏了！

本來就是贈品，注的時候又那麼著急，阮承本沒想到那麼多，哪知道竟然真的如此湊巧。

過敏可比發期來得更加迅猛，也更奪人命。

阮承意識很快模糊了，眼前開始出現重影。他的心臟幾乎要跳出來，皮上的紅疹目驚心。

僅存的意識告訴阮承，他必須打電話報警，可是……手機被他隨手丟在了廚房。

還真是禍不單行。

最終，發燙的眼皮越來越沉，停止徒勞的掙扎，繼而緩緩閉上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阮承被炫目的白牆晃得有些睜不開眼，旁邊不知道什麼儀在不停地重複“滴”——“滴”——

眼睛太久沒見過，猛然到的刺激，阮承瞇著眼睛，生理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很快就爬滿了整個臉頰。

他的腦袋快要炸掉了，手臂卻連扶住額頭的力氣都沒有。

阮承把眼睛睜開一條環顧四周，當他看到在不遠坐著的那個男人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又閉上了眼睛。

那個男人穿的雖然是西裝，卻皺得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菜葉似的，看起來很久都沒來得及打理了。

他的下上也冒出麻麻的青茬，但即使如此，那人盯著電腦的眼睛依舊濃重而深邃，明明目沒在阮承這裡，卻能把他整個人都吸過去，再無法逃離。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澤坤。

阮承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不然方澤坤怎麼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昏迷之前的記憶像是被人為的切割了，阮承一點都記不起來。

當方澤坤再次把目投向阮承的時候，恍惚之間好像看到他的睫眨了眨。

“？你醒了嗎？”方澤坤下意識地喚了一聲，這句話，在這三天裡，他已經說過無數次了。

阮承的睫撲閃撲閃，緩緩睜開眼睛，方澤坤的聲音徹底把他拉回了消失。

原來真的不是夢。

“方……咳咳！”阮承張口想要說話，但嗓子乾得不行，他乾嘔了兩下，猛烈地咳嗽起來。

方澤坤上前把阮承扶起，端著水杯餵他喝水。

“你剛醒，還是先別說話了。”

阮承就著方澤坤的手喝了點水，他搖搖頭，啞著嗓子問道：“我……怎麼在這裡？”

方澤坤側坐在病床一角，他撥過粘在阮承額頭上的頭髮：“你在暈倒了，鄰居聞到家裡傳來的糊味，幫忙報了警。”

糊味？阮承一時有些愣怔，怎麼會有糊味？

他猛地想起，方澤坤掛斷電話之後，自己心不佳，隨手轉了下灶臺的旋鈕，可能火並未徹底關閉。

一時的疏忽大意倒是救了他一命，阮承有些疲憊地倚靠在床頭。

方澤坤的手指輕輕著阮承的臉頰，一點點掉他臉上的淚痕。阮承閉著眼問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

“你……在這裡呆了多久？”

方澤坤頓了一下，回答道：“三天。”

其實只從方澤坤的穿著打扮也能看出來，他確實一刻都沒有離開。

只這簡單的兩個字，就讓阮承的心如同烙上了火紅的烙鐵，又滾燙起來。

蝴蝶扇翅膀，把阮承原本就微不可見的委屈推向遠方。

方澤坤把枕頭立起來塞進阮承背後，好讓他靠得更舒服一些。做完這一切，他開口問道：“你怎麼沒告訴我……發期的事？”他的聲音裡有幾分意。

阮承依舊合著眼，他的語氣中甚至聽不到一抱怨：“你太忙了，我怕影響到你。”

“你……”你他媽差點死了，你知道嗎？！

阮承一副歷盡滄桑、波瀾不驚的態度讓方澤坤有些生氣。他甚至想撬開阮承的腦袋看看，看裡面是不是裝的都是些湯湯水水，不然怎麼會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方澤坤平生最不能忍的事有兩件：一是不能把能抓住的牢牢握在手裡，二是眼睜睜地看著生命在他面前流逝。

而阮承正到了他的痛。

阮承本來就瘦，又昏迷了三天，全靠輸營養吊著，單薄的板幾乎要掛不住寬大的病號服了，服似乎隨時可能順著肩膀落下來。

看著阮承這副樣，方澤坤突地想到了父親生病時瘦骨嶙峋的模樣，他因為常年爬滾打練就的堅石頭心裡，難得地有幾分疚。

“親人”這個詞對於方澤坤來說太過陌生，父母離去之後，他一直都是孑然一，孤軍戰，以至於他甚至本沒有意識到眼前這個纖瘦沉默的青年有著怎樣的份——他是他的Omega。

到底是剛剛醒來，阮承的還十分虛弱，只清醒了一小會兒就又困了，他小聲嘟囔著：“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說完這句，阮承再沒力去顧及方澤坤，他腦袋一歪，睡著了。

算了。

方澤坤盯著阮承，瞳孔微，如一壇深水的目中多了幾分憐惜。他決意要對阮承上心一些，至不能再鬧出這種危及生命的荒唐事來。

方澤坤輕手輕腳抱起阮承換一個舒服些的姿勢，又幫他掖好被子，出門去醫生。

剛走出病房，方澤坤就看到了一個悉的高大影——首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