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深吸一口氣，似乎被噎的說不出什麼話了，最后說道：“那好吧，我們明天手見。”

鐘弗初嗯了一聲，想要掛掉電話，對方又說：“祝你睡一個好覺，我的健康可托付給你了，鐘醫生晚安。”

電話里只剩下忙音，鐘弗初看著手機，發了會呆，然后將剛才的來電號碼存到了通訊錄，備注是：42號床周予安。

漢南醫院外科42號床上，周予安掛了電話后拿手捂住臉。

鐘弗初長得太好看，他平時只注意臉去了，都沒怎麼注意聲音，打電話才發現，哇，真的好好聽哦。

他正暗自激著，電話突然響了，他張的一看，結果是徐行。

“，我明天要趕飛機去談一樁生意，實在對不住，不能陪你做手了，要不我給你請一個臨時護工？”

“徐不行，我不稀罕你了。” 周予安鼓著臉。

“好好好，我不行。我現在立馬給您安排高級護工全套包夜服務，您看行不？”

“我才不要護工，我現在是悲慘小白花，你別添給我把人設崩了。”

“呸，你就是朵食人霸王花，帶刺兒的那種。”

周予安二話不說摁斷了電話。

第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周予安就醒了，的前后背，眼的等鐘弗初來查房代手事宜，結果只有一個護士進來跟他說：“你的手排在第三場，還要等幾個小時。”

周予安問道：“鐘醫生呢？”

護士答道：“他在手室做手，你前面兩場手都是鐘醫生主刀，他估計沒有時間過來了。”

周予安像一只氣球飛速了氣，萎靡不振了。

以往他每次生病住院，親人朋友都會來看他，從來沒有這麼孤單過。這次手是他自己決定瞞著的，只能自食苦果。

他寂寞的在床上等了幾個小時，只等到宋滌新給他打了電話，兩個人扯了十來分鐘，期間周予安拐著彎兒的打聽鐘弗初，最后宋滌新忍不住問他：

“予安，你老實告訴我，你不會是對鐘醫生有興趣吧？” 當初周予安在大學期間發覺自己的向后，還是找他做的心理咨詢。

“我有這麼明顯嗎？” 周予安嘆氣。

“你就差拿著喇叭對著我的耳朵嚷嚷了。” 宋滌新無奈道，“我對他也不是很了解，但我覺得你們其實不合適的，你們格差太遠了。”

他只能這樣晦的提醒，怕周予安這個腦子缺弦的天真二貨在鐘弗初那里傷了心。

“哪兒不合適了，我們明明天造地設，天無，一個蘿卜一個坑……” 周予安不服氣了，七八糟的詞匯滿天飛。

“你還記得你大學喜歡的那個蘿卜嗎，不就是一時興起？再說你現在生病住院，很容易對自己的醫生產生依賴，但那不意味著……”

周予安正聽著宋老師苦口婆心，就見到病房門打開，鐘弗初竟走了進來。

他忙對宋滌新道：“小新哥，我要做手了，我們下次聊。” 然后迅速掛了電話，雙眼亮晶晶的看著鐘弗初，仿佛不是去做手而是去領獎。

鐘弗初似乎剛從手臺上下來，頭上的無菌帽都還沒取下，戴著一只消毒口罩，只出一雙著些疲憊的眼睛，對他言簡意賅道：

“跟我去手室。”

周予安心里雀躍，乖乖提著引流瓶跟在鐘弗初后面。

手室在第一層，他們進了電梯，周予安問道：“鐘醫生，手要做多久啊？”

“一般一個多小時。”

“手時我醒著嗎？”

“全麻，你會一直睡到手結束。”

周予安松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憾，他見不到做手時的鐘弗初了，想到出院后，兩人更難相遇，不有些失落。

鐘弗初瞥了一眼周予安黯淡的神，放低了聲音說道：“很快就過去了。”

周予安愣了愣，才意識到鐘弗初是在安他，又高興起來，抬頭笑道：“我一點兒也不張的。”

一雙眼彎彎的，酒窩淺淺，鐘弗初看了眼他，沒說話。

但當周予安被鐘弗初領著到手室的時候，不倒一口涼氣。

手室空間很大，由多個被單獨隔開的手單間組，眾多醫生在里面熱火朝天的各自進行著手，乍一看像個大型屠宰現場。

周予安臉瞬間垮了，他被護士領到屬于自己的屠宰臺，十分艱難的躺了上去。

而鐘弗初去一旁洗手、換上無菌手服和手套，李慧婷走上來幫他戴上新的無菌帽和口罩。

之前他們剛做完一場手，中間有一段休息時間，按理說鐘弗初完全可以休息一會，卻自己親自上去把病人帶了下來，心里有些驚訝，便問道：

“是42號床病人出了什麼問題嗎？”

鐘弗初搖了搖頭，轉往手臺走去，李慧婷只好跟著過去。

周予安躺在手臺上，麻醉師是之前管時的那個醫生，他彎著笑眼道：“嗨，又見面了，今天提供全麻服務，你可以好好睡一覺。”

“我不會睡到晚上去吧？”

“不會，手完后睡半個小時左右吧，然后你會被推到麻醉蘇醒室，里面躺滿了和你一樣昏迷中的人，等你醒了，會有護士把你送回病房。”

“聽你形容的，怎麼那麼像停尸間？？” 周予安想了下那個場景，心里拔涼拔涼的。

麻醉師哈哈笑了一會，又說道：“哦，對了，全麻的話，你可能會在醒后說一些胡話，小心被我聽到了。”

周予安覺得他在開玩笑，也玩笑道：“那可不行，我把銀行卡碼說出來怎麼辦？”

麻醉師還要再說什麼，見鐘弗初走了過來，便不再多言，認真準備麻醉劑。

周予安第一次看到穿著綠手服的鐘弗初，渾上下只出一雙眼睛，他了進去，深不見底，又似乎清淺可見自己的影。

鐘弗初并未看他，專心做著前準備。

手室里一切都井然有序，除了周予安七上八下的心，他盯著鐘弗初看了會，忍不住說道：

“鐘醫生，你做完手會走嗎？我不想一個人呆在停尸……麻醉蘇醒室。”

他的眼睛大而圓，且眼角微微下垂，此時帶上些可憐的意味，讓人不忍拒絕。

鐘弗初低頭看向他，卻目微漠，答非所問道：“閉上眼睛。”

換句話說，是讓他閉。

周予安還以為他在擔心自己睜著眼張，彎起角道：“我才不怕呢。”

鐘弗初垂眸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抬頭讓麻醉師上麻藥。

麻醉師將麻醉劑注進周予安的，然后拿起一個麻醉面罩，對周予安笑道：“再見了，親的朋友。”

周予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罩上面罩，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這個手并非需要開的大手，只需要在左壁開一個微小切口，將全腔鏡放進去，醫用攝像頭會將腔的況投到大的顯示屏幕。

外科醫生手時會偶爾聊天以緩解力，李慧婷在旁邊做助手，盯著顯示屏，上面顯示著周予安腔的彩畫面，便說道：

“肺大泡可以拍下來給他留個紀念。”

麻醉師笑道：“不如讓他親眼見見鐘醫生切下來的肺大泡，紅潤澤，好看的很。”

一直沒說話的鐘弗初此時道：“不用了，他不敢看。”

李慧婷笑道：“予安確實膽子小，還怕疼，但人長得帥嘛，我覺得他很可。” 這幾天已經和周予安打一片。

麻醉師看了李慧婷一眼，故作吃醋道：“小姐姐，我不可嗎？如果在我和他之間，你會選哪個？”

李慧婷翻了個白眼：“你沒他好看又沒他可，我當然選他。”

鐘弗初輕咳一聲，兩人瞬間安靜下來。

一個多小時后，手完，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上午安排的手全部結束。護士們上來將病床往麻醉蘇醒室推去，醫生們下手服，洗了手打算去吃午飯。

李慧婷和麻醉師約好了去食堂，見鐘弗初還在原地，便問道：“鐘醫生不去食堂嗎？”

鐘弗初喝了幾口水，搖頭道：“我去看看。” 然后轉朝麻醉蘇醒室走去。

麻醉師對一旁愣了神的李慧婷笑道：“我就說吧，鐘醫生還是去看他了。”

麻醉蘇醒室里躺著許多仍未蘇醒的病人，有幾個護士在照看，見到鐘弗初進來，驚訝道：“鐘醫生，是手出了什麼問題嗎？”

鐘弗初走向其中一個病床，說道：“沒事，只是來看看。” 護士只好放下疑離開。

周予安面寧靜的躺在病床上，只有長卷的睫偶爾輕。

在鐘弗初的印象里，這個人總是在不斷說話，笑著說話，哭著說話，理直氣壯的說話，可憐的說話……現在終于安靜下來了，又覺得缺了點什麼，

像是七八點的云雀，在窗臺上的劇烈，歡快的啄碎每一個清凈睡夢，但若它們就此飛走，人們又覺得清晨不是那個清晨了。

手機響起來，是葉闌的電話。

“弗初，你怎麼沒來食堂？”

“你先吃吧，我這里有個病人沒人照顧。”

葉闌嘆氣道：“還有那麼多護士呢，何必你自己親力親為。” 他頓了頓，接著道：“來太晚食堂飯菜都沒什麼了，這樣吧，我給你打包上來。”

鐘弗初想了想道：“打兩份吧，病人也沒吃飯。”

“行，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可憐鬼，做手家人都不來照顧的。”

鐘弗初掛了電話，站在病床旁拿著手機看新聞，看了好一會，聽到一聲輕哼，他低頭看去，發現周予安眼皮掀了幾下，已是快要醒了。

“鐘醫生？” 周予安微微睜開眼，目迷茫的看著鐘弗初。

看來意識清醒，鐘弗初打算把病床推回到病房，一旁護士很有眼的上來幫忙，被他拒絕了。

“鐘醫生，你帶我去哪里玩？” 周予安努力睜了睜眼睛，眼皮重的又要闔上。

鐘弗初沒理會他的胡話，徑直將病床推出了麻醉蘇醒室，他高長，推起來很是輕松，倒像是在超市推著購車。

“司機，你開車太快了！能慢點不？” 周予安驚道。

“……” 走廊上的人紛紛看過來，鐘司機將病床用力推進專用電梯，迅速關上電梯門后松了口氣。

電梯里沒有其他人，周予安迷迷糊糊的看了圈頭頂的電梯燈，才扭頭看到鐘弗初站在一旁，他迷茫了會，問道：

“鐘醫生？你來查房嗎？”

鐘弗初低下頭看著他，敷衍的嗯了一聲。

電梯的燈有些強烈，周予安半瞇著眼，突然道：

“我的銀行卡碼你想知道嗎？”

鐘弗初收到了一條短信，他一邊看，一邊漫不經心接道：“不想。”

“碼是我生日倒過來。”

“……”鐘弗初在思考能不能用個什麼東西堵住他的。

周予安忽而又問道：“你有朋友嗎？沒有的話，我給你介紹一個，除了別，其他沒問題。”

鐘弗初繼續看著手機，沒搭理他。

周予安沒聽到回應，安靜了兩秒，又說道：

“我覺得小新哥說的不對。”

鐘弗初沒反應過來，不自覺問道：“什麼不對？”

“他說我們不合適，我堅決反對。” 周予安皺了皺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