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篤定，拒絕之意分明，警察愣了愣，點頭道：“那好，就不去找他了。”

鐘弗初離開后，周予安忙給徐行打了電話，催促票的事。

“我可是找了市里文化局的親戚，搞到兩張第一排的票。說，要怎麼謝哥哥。” 徐行手里夾著一煙，往漢南醫院大門走去。

“哇，徐行你太行了吧！你想要什麼？除了以相許，別的都可以送你。”

“呸，誰要你以相許。”徐行哼笑一聲，抬頭一看發現醫院門口停著警車，地上一群披麻戴孝的人或躺或坐或撒潑，還有一堆記者拿著相機拍照，醫院保安正在阻止他們進，吵鬧得很。

“一個下午不在，你們醫院發生什麼大新聞了，怎麼來了警察和記者。” 徐行問道。

“記者？不會是因為下午的醫鬧吧，怎麼還沒結束……。”

“醫鬧？”徐行沒發現周予安聲音里的心虛，他看到一個眼的人在人堆里寸步難行。

“我等會上來啊，先掛了。” 徐行掛了電話，向門口走去。

醫院門口零散著幾個花圈，燒紙的煙灰嗆人，有人在地上擺著黑白橫幅，徐行低頭一看，上寫“無德醫生邵文還我父親命”，有個中年婦人坐地上拍地痛哭，干嚎的撕心裂肺，讓人太突突直跳。

葉闌穿著一白大褂正要出去，結果被中年婦人死死抱住腳，哭鬧著要他償命。

有警察過來調解，奈何那婦人力道大又分毫不讓，警察也不好把人暴力拖開。

葉闌微擰著眉頭，彎下腰低聲勸那婦人放開，一點兒氣勢也沒有。

徐行看不下去，上去一把將那婦人推開，作暴的讓一旁的警察目瞪口呆。

婦人不得已撒開手跌坐在地上，剛要張口噴人，就見一個臂膀上紋著紋的高大男人蹲下來，獷的眉的很低，看著十足狠戾，夾著煙的兩手指隔著虛空點了點，聲音暴躁得很：

“亮眼睛看清楚，這位葉醫生可不是你要找的主。”

婦人明顯到憚赫，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這麼個不好惹的人，便退了一步往旁邊哭天搶地去了。

葉闌的終于重獲自由，他微訝的看向徐行，后者站起來朝他邪笑了下：“葉醫生，我們又見面了。”

兩人走到醫院外的一棵樹下，葉闌道了謝，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我們以前見過嗎？抱歉，我這人比較健忘。”

徐行將煙掐滅了丟進垃圾桶，眉宇間哪還有方才嚇唬人的暴戾，他擺手道：“沒事兒，我就一普通患者，葉醫生不記得也正常。” 頓了頓，又笑道：

“忘了自我介紹，我徐行，何妨嘯且徐行的徐行。” 這是他祖父取名時用的典故，他也偶爾拿出來用用裝作有墨水的樣子。

葉闌偏著頭想了一會，還是沒想起來。

徐行沒指他能想起，好心提醒道：“葉醫生，你等會回去時得記得把白大褂了，不然還得被那群鬧事的無差別攻擊。”

葉闌愣了愣，說道：“我出來比較急，因為約了個朋友幫我送票，也沒想到他們會攔住我。” 他往四周張了一陣，沒看到約好的人。

徐行追問道：“什麼票？如果沒弄到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問看看。” 他不介意再次擾文化局的親戚。

葉闌只當他客氣，笑了笑：“謝謝，只是一個古琴音樂會，小眾的，就不麻煩你了。”

徐行愣了一會，掏出口袋里的兩張票，詫異道：“是這個古琴音樂會嗎？”

怎麼最近一個二個都上趕著陶冶了？他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時下流。

葉闌一看票，微微睜大了眼睛，“就是這個，你從哪兒弄的？居然還是VIP席的。”他朋友也只弄到普通席位。

徐行剛要說什麼，就看到有個年輕人過來拍了下葉闌的肩：“葉哥，票在這兒，按你說的兩張挨在一塊兒，但都是第二層的，位置不太好，實在抱歉。”

葉闌拿過票道了謝，和那朋友說了一會話，目送對方離開。

徐行站在一旁沒走，此時晃了晃手里的票，朝他笑道：“怎麼樣，我幫你弄兩張第一排的？”

這對葉闌的實在太大，他猶豫了會，禮貌笑道：“那我要怎樣謝你呢？這票很難弄到吧？”

徐行大度道：“你幫我看過病，我幫你弄兩張票，就算扯平了，或者你請我吃頓飯也可以。”

葉闌心說你看病是付了錢的，但還是道謝答應了，決定以后找機會把票錢付給他。

兩人加了微信好友才各自道別離開。

第十二章

徐行一路哼著歌來到周予安的病房，得意的將票灑在周予安的上。

周予安拿起票仔仔細細看了好久，角都快翹到耳邊。

徐行嘖了一聲：“瞧你開心那樣，自己倒送別人票，有點兒骨氣沒。”

周予安斜眼看他，狐疑道：“還說我，倒是你，高興的像撿了錢似的，不會又在外面騙小妹妹了吧？”

徐行坐在椅子上向后靠去，支棱著一條長，笑道：“撿錢有什麼可高興的，我又不缺錢。遇到個故人而已。”

故人？周予安很難想象徐行這張里還能冒出個這麼文雅的詞，“前友？”

徐行搖頭，他都快忘記前友長啥樣了。

漢南醫院醫鬧的事雖并未造嚴重的傷亡，但還是上了文華市的新聞，一時間眾說紛紜，各種流言甚囂塵上。

宋滌新在手機上看到了新聞，其中有不事發現場的視頻流了出來，他一眼就認出了鐘弗初，視頻里鐘弗初一直在抵擋鬧事者的攻擊，雖然明顯了傷，但始終沒有還手，只是臉可怕。

他松了口氣，雖然他只是心理醫生，但對現在的醫療象也知道不。之前有個醫院的急診男醫生被醉酒病人打倒在地，醫生起反抗，結果被反咬一口，最后當地警方對那名醫生以毆打他人罪罰了款。

現下醫鬧糾紛層出不窮，哪個做醫生的不是盡量忍耐，不然事鬧大了就不僅僅是罰款那麼簡單了。

宋滌新剛要打電話問一下鐘弗初，就又到了一個視頻，標題醒目：漢南醫院男醫生毆打病人家屬。

視頻用手機拍的，搖搖晃晃僅有幾秒，只能看到一個高大的男醫生將一個背對著他的青年鎖住脖頸，作狠厲的掀翻在地，然后抬起腳重重踩碾手腕，隨即地上的人發出慘，視頻到這里戛然而止。

這一系列作干脆利落，又帶著些刻意的折磨，像是尋仇報復一般，完全離了防備的范疇。

宋滌新的心揪了起來，視頻播放量越來越高，他看到評論里一片罵聲，有抨擊醫生打家屬的，也有為醫生說話的，吵一片。

心理醫生的敏銳讓他心道不好，鐘弗初本就有創傷后應激反應，現下不知道了什麼刺激，這很可能給他的治療帶來新的困難。

他急忙給鐘弗初打了電話，準備晚上再進行一次心理咨詢，卻發現電話里鐘弗初聲音很平靜，恍若無事發生過。

漢南醫院的院長辦公室里，付寧看著剛從警局回來的鐘弗初，語重心長道：“小鐘，你當時怎麼能還手呢？現在那個視頻到瘋傳，輿論對我們醫院非常不利！”

之前被鐘弗初放倒的家屬現在死皮賴臉的賴在醫院，明明沒什麼問題，只是手腕有些挫傷，卻鬧著要賠償，不然就打司。

一旁的邵文當即站了起來，眉上著火，大聲反駁道：“付院長，當時事發突然，醫院安保遲遲不到位，如果不是小鐘護著我，恐怕我的命都丟了！”

付寧知道這邵主任一向看重鐘弗初，話里話外都在怪罪醫院的安保問題，背著手皺眉道：“那群人一開始不也沒把小鐘怎樣？就是手了點傷，一直僵持到保安上來完全可以，怎麼就突然沖還手了？！”

一直沉默的鐘弗初站了起來，高讓他對面前矮小的院長呈居高臨下之勢，他看了眼墻上寫著“救死扶傷”的錦旗，冷笑道：“我的病人被攻擊，我作為他的醫生難道不該出手？”

付寧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語氣緩和了些，嘆氣道：“那就是病人之間的部矛盾了，不是醫患矛盾，我們完全可以不手。” 言下之意是即使那個病人被打傷，責任也不在醫院，反而是鬧事者擔責。

鐘弗初眼底出譏諷，好半天沒說話，他盯著付寧看了會，轉想出去，付寧在后面沉聲道：“小鐘，不是我不講面，只是這件事確實影響了我們醫院的聲譽，你回去做個書面檢討，扣罰績效工資就算了。”

邵文又要跳起來，被鐘弗初按住肩膀，他對付寧說：“賠償的事我會負責。”

醫院走廊上，邵文毫無顧忌的大發脾氣，罵道：“要是老院長在，這事本不會這麼理，老院長恐怕要把那群人都告上法庭！”

漢南醫院的前一任院長謝晉謙出了名的狠角，只不過現在已經退了休，極回漢南醫院。

邵文見一旁的鐘弗初面平靜，想起這終究是自己引起的事，對鐘弗初又多了幾分愧疚，說道：“這件事責任在我，你是被我連累的，病人家屬的賠償和后續理都由我來負責，你好好養傷，我就安心了。”

鐘弗初卻說：“我也有責任。”

那時他看到周予安被人踹倒在地，蜷一團大聲喊痛，確實讓他有些失控，本來可以用更好的方式解決。

邵文連連搖頭，又說道：“小鐘，我之前跟你說的事，你若想好了就跟我說一聲，如果沒想好也不急，反正我一直等你消息。”

鐘弗初應道：“我會好好考慮。”

兩人回到辦公室時，天已經全黑了，邵文趕著回去給兒過生日，問鐘弗初要不要一起走，鐘弗初卻說：“我等會再回去，還要查一下房。”

“都這個點兒了，你今天這麼辛苦，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或者你想查哪個房的病人？我打個電話讓小郭幫你去看看。” 邵文勸道。

“不用了，我還是親自去看看比較好。”

鐘弗初話還沒說完，邵文已經回過味兒來了，他笑著搖了搖頭，突然想起這個醫院里還有個讓鐘弗初牽腸掛肚的人。

“我知道了，你心上人是吧？”邵文擺擺手，笑容意味深長，“那我先走了，回去好好安我閨去。”

邵文提起包，在臨走前又丟下一句：“小鐘，年輕人要主點，溫點，才能抓得住機會。”

鐘弗初愣在原地，還在想他前面說的一句話。

周予安在病床上看新聞，越看越生氣。

那個視頻分明是斷章取義的污蔑，視頻看起來是鐘弗初主攻擊家屬，但真實況是鐘弗初為了他才還擊的。

他剛在評論里和噴子罵了幾句，就看到病房門打開，鐘弗初走了進來，手里提著飯盒。

周予安看到鐘弗初，什麼煩惱都忘了，他扔下手機興的蹦下床，跳過去笑道：“我還以為你回去了！”

鐘弗初見他作這麼大，眉頭不自覺蹙起，冷聲道：“回床上去。”

周予安撇撇，乖乖回到床上坐著，看著鐘弗初把桌板架好，把飯菜一一放上去，最后還將酸的吸管都好了才放在桌上，明明自己手也不方便的。

周予安覺得今天的鐘弗初似乎格外的，于是他得寸進尺了：“鐘醫生可不可以多陪我一會兒？我給你直播表演吃飯。” 他拉住鐘弗初的胳膊搖了搖，笑容十分討好。

鐘弗初晚上和宋滌新有約，他看了眼周予安不安分的手，猶豫了會，還是說：“我晚上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