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梗著脖子，呆頭呆腦的問道：“你知道買什麼尺…” 寸嗎？ 他和徐行討論這些從來都毫無顧忌，但面前是鐘弗初，他不可抑制的到窘。

鐘弗初看向他，眼中是理所當然的神：“我給你做過手。”

周予安愣在原地，覺聞到了從耳朵里冒出的青煙，更該死的是，他還看到鐘弗初似乎在回想的樣子。

“別別別別想了！” 周予安蹲下捂著臉，他可太不好意思了。

鐘弗初為外科醫生對男男的早就免疫，見周予安這樣，心里有些好笑，于是說：“其實也沒看到多。”

他本意是想安周予安，卻見著周予安猛地抬起頭，圓圓的眼睛瞪著他，發出并不懾人的“兇”。

鐘弗初移開目，輕咳一聲，說了句：“我先下去了。”

周予安仍舊蹲在地上，揪住他的，小聲道：“你快點回來，我一個人在這里害怕。”

鐘弗初不知道有什麼好怕的，但還是彎腰出手輕輕了他的腦袋瓜，說：“浴缸水已經放好了，早點去洗。”

周予安頭頂在鐘弗初手心里蹭了蹭，才不舍的放開了手。

鐘弗初離開后，周予安剛要拿著睡袍去浴室，就接到了徐行的電話。

“周予安，你是不是沒去音樂會啊？”

周予安瞇了瞇眼睛，問道：“徐行，你跟蹤我？你是終于上我了嗎？”

徐行呸了一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媽來文華市了，剛還打電話問我你在哪兒呢！”

周予安霎時手機：“你沒出賣我吧？我跟我媽說的同事聚餐。” 他一時后悔沒提前和徐行套好詞，沒想到老媽這麼狡猾，居然聲東擊西！

“我怎麼知道你這麼說的？我照實說你去看音樂會了，誰他媽知道你沒去？”

周予安懊惱的跺了下腳：“徐行，我不稀罕你了，我們從小到大的默契呢？你沒給我媽供出鐘醫生吧？？”

“當然沒，問我跟你一起的是公的還是母的，我說我不知道。”

周予安松了口氣，又聽徐行問道：“你小子老實代，你現在跑哪兒去了！”

他聽到這個問題就忍不住嘚瑟的笑了，“我在鐘醫生家里，馬上就要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徐行吼道：“周予安！你是不是傻！我看你是掉進了狼窩，別被那個姓鐘的騙的都不剩了！”

周予安憤慨道：“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鐘醫生不僅沒騙我，還給我買呢。” 他說完將手機拿遠了些，果然聽到徐行的怒罵正在炸。

周予安又說了句：“我去和鐘醫生泡鴛鴦浴了！”

然后火速摁斷了電話，拿著睡袍去了浴室。

浴室不大不小，鐘弗初已經把浴巾給他準備好了，浴缸里也盛滿了溫熱的水，他站在洗手臺前，發現自己的臉還是有點紅，看起來傻里傻氣的。

洗手臺上有鐘弗初的杯子和牙刷，牙刷頭居然是個皮卡丘，他靈機一，展開浴巾一看，上面也印著皮卡丘。

他樂的不行，鐘弗初可真稚。

他將上的服下來丟進浴室外的筐里，沖洗了一陣后進了浴缸里泡澡。

鐘弗初去超市買完東西回來的時候，聽到浴室的方向傳來歌聲，聽不清唱的什麼。

他將買回來的菜在廚房放好，然后將新買的洗干凈消毒后烘干，走到浴室外，里面的人還在高歌。

“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惹人醉，悄悄問醫生，予安不……”

鐘弗初敲了敲門，歌聲戛然而止，浴室里詭異的沉默。

“服放在外面，自己拿。”

里面依然沒人說話，只傳來拍打水面的聲音，鐘弗初角微勾，轉走了。

他看了眼時間，音樂會開始的時間已經過去，干脆放棄了去的計劃，回到廚房做晚飯，再沒聽到浴室的歌聲。

右手不方便，左手切菜有些慢，他一道菜還沒做完，宋滌新就打了電話過來，一接通就問：

“鐘醫生，進展如何？”聲音里滿是笑意。

鐘弗初了手，說道：“沒去音樂會，他現在在我家里。”

對方傳來驚呼聲，“鐘醫生，你夠可以的啊，這麼快就把人帶回家了？”

鐘弗初知道他理解錯了，但也沒反駁，只說：“只是借住一夜而已。”

“這麼說，你還想讓一直住下去，你想和往嗎？” 宋滌新顯然有所誤會。

鐘弗初愣了愣，“往”這個詞對他而言有些遙遠，他還未來得及細想，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家里所有燈都滅了，油煙機也停止運轉。

接著浴室的方向傳來驚聲，鐘弗初趕走到浴室門外，他聽到周予安嗚咽的聲音，夾雜著極度的恐懼，隔著一道門都能聽到他在抖。

鐘弗初立即敲門道：“周予安，能自己出來嗎？” 里面卻沒人回答他。

此時周予安正抱著胳膊坐在浴缸里發抖，閉的狹窄空間看不到一點亮，充斥著沉重悶熱的水汽，他到強烈的眩暈，太一陣陣銳痛，口仿佛被浸的棉花堵著，只能大口大口的氣，卻好像還是呼吸不過來。

他腦中飛快的閃過模糊的畫面，每一個畫面都是同樣的黑暗，同樣的燠熱，恐懼麻麻的在心底如百蟻爬行，他閉上眼睛抱著頭，腦中翻攪著，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鉆出來，卻最終只帶來撕扯一般的疼痛。

門外的鐘弗初由于剛才急著過來，電話還沒掛，宋滌新在里面大呼小。

“周予安？他怎麼在你家里？你家里現在三個人？”

鐘弗初回了句“以后再說”掛了電話，又敲了一遍門，卻依舊沒人回應，他怕周予安呆久了出問題，只好直接打開門。

“周予安，別泡了，起來。” 鐘弗初打開手機的電筒放在洗手臺上，白線陡然照亮黑漆漆的浴室，他看到周予安依舊坐在浴缸里，胳膊抱著膝蓋，頭埋在臂彎里，無意識的喊著“哥哥”。

鐘弗初皺了皺眉，又喊了聲周予安，但周予安還是沒反應。

他只好彎腰拍了拍周予安的背，周予安這才被驚，茫然的抬起頭，臉上不知是水還是淚，看到他漸漸睜大了眼睛，像是靈魂終于歸位。

“怎麼了？”鐘弗初問道。

周予安騰地站起來撲到了他的懷里，帶著一新鮮的水汽和沐浴香味，胳膊摟住他的脖子，臉頰無意識的在頸邊輕蹭，像是驚后求主人的寵貓。

鐘弗初微僵，溫熱的溫嚴合的著他，上的水珠浸了他的裳，他緩緩出手在周予安單薄而的脊背上，在他耳邊低聲道：

“沒事了，只是停電而已。”

周予安又抱了幾分，聲道：“我，我洗著洗著突然就黑了，什麼都看不到，嚇死我了！”

鐘弗初沒有，任周予安抱著，輕輕著他的背，他猜測周予安或許是有幽閉恐懼癥之類的問題。

周予安漸漸平靜下來，卻還是沒放開他，小聲道：“我剛才是不是看起來很傻？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像做噩夢一樣。”

“還好，你好像在喊哥哥。” 鐘弗初道。

周予安愣了愣，“是嗎？可我沒有哥哥啊。”他想了想，頭又有些疼，于是搖了搖頭。

“現在好了嗎？” 鐘弗初問道。

周予安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什麼都沒穿，正溜溜漉漉的在鐘弗初上，他后知后覺的紅了臉，輕聲道：“怎麼辦，我還沒穿服。”

鐘弗初知道他不好意思，便說：“我把手機源關了，你自己穿。”

“不不不，不要關燈。”周予安焦急道，抱著鐘弗初不放。

鐘弗初嘆了口氣，干脆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將一旁的浴巾拿了過來，展開后一把將周予安包了進去。

“我在門外等你。” 鐘弗初側開頭說道，轉走到浴室門外，似是擔心他害怕，背靠在門框上，出一半的背影。

周予安看著鐘弗初的背影松了口氣，火速將上干了，穿上鐘弗初給他洗好的，套上睡袍后拿著鐘弗初的手機走了出去，站在他面前，小聲道：“什麼時候來電呀？”

鐘弗初看了眼周予安淋淋往地上滴水的頭發，去浴室拿了一塊巾，兜頭蓋在周予安腦袋上，道：“業通知說，十二點后才會來電。” 這一塊區域極停電，估計是最近外面施工造的。

周予安沒打采的垂著頭嘆氣，他從小就怕黑暗的狹小空間，有一次在家里玩捉迷藏，有個小孩帶著他躲在柜里，他最后都嚇的尿了子，還發了一場燒。

鐘弗初用干巾了周予安的頭發，放下手說：“自己。”

周予安著頭發，突然肚子傳來一聲咕咚聲，在安靜的房間里無比響亮，他在肚子第二次之前搶先道：“鐘醫生，我肚子好像了。”

“聽到了。”鐘弗初想了想自己那道沒做完的菜，現在停電做菜也不方便，于是問道：“煮面可以嗎？”

周予安連連點頭，搖了搖鐘弗初的手機說：“那我負責打吧。”

“不必，家里還有幾蠟燭。”

鐘弗初拿過周予安手里的手機，轉要去找蠟燭，周予安跟在后面，揪著鐘弗初袖子不放，像條尾似的。

“其實我膽子也不小的，只是有點怕黑。” 周予安小聲為自己扳回形象，“哦，還有點點怕疼。”

鐘弗初從柜子里找出一個紙盒，從里面拿出兩蠟燭，漫不經心道：“是嗎？”

“是啊，朋友都說我有勇有謀。” 周予安蹲在一旁說道，很久以前他帶著徐行翻墻逃學，徐行就是這麼夸他的。

“還有人夸我獨立自主，生活能力強，說和我這樣的人一起生活會很幸福的。”周予安撐著臉，做著自我推銷，反正黑漆漆的，他臉皮又厚了不。

鐘弗初拿出打火機，啪嗒一聲打開，火苗噌的亮了，他把打火機移到周予安面前，火一下子照亮了周予安的臉。

周予安向后仰了下，驚慌道：“你要燒我嗎？”

鐘弗初又拿回打火機，點燃手里的蠟燭，說道：“只是看看你臉紅了沒。”

周予安瞪著眼愣了會，一時沒反應過來，鐘弗初遞給他一只蠟燭，他下意識的接過來了。

鐘弗初又點燃一蠟燭，起朝廚房走去，周予安忙站了起來跟在后面，雙手拿著蠟燭，跟傳遞圣火似的，他想起方才鐘弗初角淺淡的笑意，終于明白自己是被嘲笑了。

“你別不信啊，我這就在廚房證明給你看！”

廚房里，橙黃的燭火跳躍著，兩個人的影子在墻壁上晃，偶然撞在一起。

“醬油。”

“好嘞。”周予安的證明方法就是幫廚，他在流理臺上慌的找了一番，拿起一個看起來像是醬油的黑瓶子遞了過去。

“這是醋。”

“啊，我再找找。” 周予安放下醋，又找了一番，終于找到醬油遞給鐘弗初。

鐘弗初嘆了口氣，將周予安拉到廚房門口，勒令道：“乖乖在這兒站著別。”

周予安垂頭喪氣，果真聽話的站在廚房門口一不。

其實并沒有人夸他獨立自主，反而曾有人說他生慣養，不懂得真正的生活。他看著鐘弗初朦朧和的影，搖晃的燭，蒸騰的水汽，淡淡的面香，融合尋常的煙火味，和他的心跳聲一起，在狹小的廚房里縈繞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