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牧遠正躺在槐樹下的躺椅上,葉闌在一旁蹲著給他的做固定,旁邊還圍著六七個小孩,聞聲都朝他們看來。
鐘弗初疾步走到鐘牧遠旁,喊了聲“爺爺”,彎腰查看他上的傷勢。葉闌卻停下手,看了眼跟著鐘弗初進來的周予安,目有些復雜。
周予安沒發現,他跟葉闌打了個招呼,葉闌點了點頭,又去做固定了。
然后他悄悄看向鐘牧遠,這應該就是把鐘弗初養大的園長爺爺了,此刻正閉著眼睛,神有些痛苦,手里攥著扇。
周予安猶豫了會,走上前禮貌的喊了聲:“爺爺好。” 還微微鞠了個躬。
鐘牧遠睜開眼睛向他,老人家竟是整個人都了下,拿著扇的手緩緩朝他來,用蒼老嘶啞的聲音喊他:
“源源啊,你來了。”
周予安懵了,看向鐘弗初,鐘弗初蹲下握住鐘牧遠的手,低聲道:“爺爺,他不是鐘源,他是……我的一個朋友,周予安。”
鐘牧遠努力睜了睜眼睛,盯著手足無措的周予安看了一會,神浮現幾分哀傷,嘆氣道:“是我老糊涂了。” 又朝周予安招了招手,“小朋友,你過來。”
周予安好久沒被人喊小朋友了,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在鐘牧遠旁蹲下,仰頭乖乖看著老人家,又喊了聲爺爺。
鐘牧遠端詳了他一陣,蒼老的臉上泛起笑容,和藹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弗初帶朋友回來,太難得啦,他這孩子,從小就沒什麼朋友。”
周予安聞言有些開心,但還是對老人笑道:“鐘醫生有很多朋友的,我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個。”
但我是最喜歡他的一個,他心里想。
鐘弗初看了周予安一眼,對葉闌道:“醫院那邊聯系好了嗎?”
葉闌點頭道:“病房已經安排好了。”
之后他們將鐘牧遠送到了漢南醫院,葉闌很快安排人去給鐘牧遠拍片檢查。
周予安一直跟著奔波到醫院,在長廊的椅子上坐著等鐘弗初,鐘弗初忙了一陣過來,對他說:“你開我的車先回去,我今晚估計回不去了。” 說著將手里的車鑰匙給他。
周予安突然想起鐘弗初家里的鑰匙還在自己這兒,他對鐘弗初如此信任自己這個新鄰居到無比欣喜,于是說道:“沒事兒,我在這兒等你。”
鐘弗初卻很堅持,將他從椅子上拉起來,不容置疑的說:“這里沒有辦法休息,你先回去。”
周予安只好拿過車鑰匙,又把鐘弗初家里的鑰匙還給他。
“那我走了,鐘醫生, 你也要好好休息。”
鐘弗初抬起手了他的頭發,說:“今晚辛苦了。”
周予安愣了愣,笑起來:“沒有你和葉醫生辛苦。”
他被鐘弗初送到醫院門口,告別后開著鐘弗初的車回到了新家。
第二十一章
到了家后,周予安累的只想睡覺,匆匆洗了個澡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九點多。
醒來后拿出手機一看,被徐行的微信消息刷了屏,他了眼睛打開,居然都是鐘弗初的“資料”,困意瞬間無影無蹤。
從初中到大學的所有檔案,連每一次月考排名都一清二楚,周予安不得不佩服徐行的速度,更佩服的是鐘弗初的績,竟一直都排在頂尖。
他不太了解國高考的況,去百度了一下鐘弗初當年高考的分數線,發現他的高考分數完全可以輕松上國最好的學校,最后卻去了文華大學。
或許是為了留下來照顧晚鐘家園的家人吧。
然而在這些一看就是學霸的檔案里,他竟又看到了一張瑞澤高中對鐘弗初的分決定,看了下時間,是在高二那年,對鐘弗初與校外學生打架斗毆的分。
他想起在吳昊宇家里的那個午后,當時鐘弗初對所有惡意的嬉笑嘲諷都忍克制,是怎樣的事會讓他也無法控制自己呢?
不過他覺得鐘弗初即使打架,肯定也是贏的那一個。
在校檔案看完后,后面是晚鐘家園的資料,包括創始人鐘牧遠和部分孤兒的信息,他在里面一眼就看到了鐘弗初年時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大概只有十歲出頭,五沒有太大的變化,但神態氣質和現在迥異,覺渾都長滿刺,盯著鏡頭的目十足沉,甚至還有些狠厲,完全沒有小孩子的天真稚氣。
和醫鬧那天的鐘弗初有點像,讓人忍不住心生懼意。
他正想著,徐行打了電話過來,一接通就道:“你看了我給你的資料沒,這個鐘弗初小時候可不好惹啊,我有個朋友以前是瑞澤高中的,聽說他初中和高中經常和校外的打架。”
周予安怔了怔,問道:“為什麼要和校外的打架?”
瑞澤高中的人為難鐘弗初他早就知道,但他和校外的學生又能有什麼牽扯?
徐行頓了頓,說:“聽說是為了他那群孤兒院的弟弟妹妹吧,孤兒被欺負太常見了,學校一般都不怎麼管,他們那個孤兒院又破又小,就一個老頭子,也保護不了他們。”
周予安聽完莫名開始難過。
他能保護弟弟妹妹,可當時有誰保護他呢?
瑞澤高中那樣的權貴學校,恐怕欺凌更為嚴重。
“,你是不是周四要去醫院拆線啊?”徐行突然問道。
周予安回過神,徐行喊他小名,一般要麼是心虛,要麼是有求于他,他瞇了瞇眼睛,道:“是啊,怎麼了?”
“周四我開車送你過去吧,你生病手是我的錯,不補償你我心里還真過不去。”
徐行說的特誠懇,周予安卻總覺得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謀。
“行吧,就讓你當一天我的專屬司機。” 周予安最后還是答應了。
之后他出去采購了一些生活用品,在某個家居商店里,他看到了一個皮卡丘臺燈,打開時尾還會緩緩搖,他心想當做送給新鄰居的禮不錯,便買了下來。
回到家里后,看著依舊糟糟的房子,他決定花一天的時間把新房給好好整理一下,然后正式的邀請鐘弗初過來,慶祝他的“喬遷之喜”。
然而收了半個小時他就累趴下了,干脆在一個家政平臺請了鐘點工。
鐘點工一個小時后就到了,是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老阿姨,有些佝僂,臉上布滿褐的斑點,糙瘦的手里拿著清潔用,笑容和藹的打了聲招呼。
周予安看著半白的頭發和滿臉的皺紋,良心有些不安,忙將人禮貌的迎了進來,打算之后多給點小費。
“阿姨,您就幫忙把這間房子打掃一下,別的不用怎麼收,這個箱子里的東西也不需要,我去幫您倒一杯水。”
鐘點工一邊點頭答應,一邊道:“您不用這麼客氣,我姓張,您若不嫌棄,可以我張姨。”
“好,辛苦張姨了。” 周予安還是去給倒了杯水,大熱天的這麼大年紀還要打工,有點讓人于心不忍。
張姨雖然看起來很蒼老,但是干活很麻利,周予安在一旁偶爾幫點忙,都被制止了。
“您不用管我,在沙發上坐著就好。”
“唉,好的。” 周予安只好坐下來。
他打開手機又翻看了一遍徐行給的資料,盯著鐘弗初那張小時候的照片發呆,這時他的臥室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響,他忙起走了過去。
張姨在打掃時把臥室的立式臺燈撞倒了,見他進來慌道:“抱歉,我沒注意到這個燈。”
“沒事沒事,這個燈本來就多余的。”周予安見人沒事,松了口氣,走過去將手機放在一旁的床頭柜上,彎腰幫忙把燈扶起來。
張姨一直在道歉,周予安最怕這種況,總有種自己在故意為難人的覺,又說了好幾遍“沒事”,趕起往外走。
“哎,您的手機還沒拿。” 張姨喊住他。
周予安忙轉過,張姨將床頭柜上的手機拿了起來,在準備遞給他時,目無意的掃過手機屏幕,卻頓時僵住,盯著手機,整個人臉都變了,糙的手微微發。
周予安皺了皺眉,他不太喜歡自己的手機被人窺探,問道:“怎麼了?”
張姨這才慌張的回過神,忙將手機遞給了他,猶豫了一會,道:“實在抱歉,我看到您手機里照片上的這個人,有點兒像以前隔壁家的孩子,所以有些激,對不起。”
周予安愣了愣,想起鐘弗初的孤兒份,忙走近了些問道:“那您再看看,是不是您隔壁家的孩子?” 他把手機遞給張姨,想著如果能幫鐘弗初找到家人的信息也不錯。
張姨又看了一會,眼睛卻越來越紅,手按了按眼角,啞聲問道:“這個孩子您認識嗎?”
周予安有些奇怪的反應,不警惕起來,只說道:“他是我的一個朋友。”
張姨又追問道:“那他現在過得好嗎?” 的聲音都在抖,仿佛在急于尋求答案。
周予安越來越奇怪,并未回答,而是問道:“您隔壁家的孩子到底是個什麼況?”
張姨猶豫了一陣,才說道:“他……小時候走丟了,沒找回來。” 說完,又盯著周予安,滿目熱切的懇求,再次聲問道:“您能不能告訴我,這個孩子他過得好不好?”
周予安驚訝于眼中的哀切,愣了愣,點頭道:“他現在很好,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張姨重重了口氣,仿佛從什麼重擔之下解出來,了口,說道:“我認錯了,我認錯了,抱歉,這不是那個孩子。”
周予安心中疑竇叢生,再次問道:“您確定?要不您給我留一個聯系方式?” 他懷疑這個張姨如此激,肯定有所。
張姨答應了,兩人換了手機號,還說:“您千萬不要對您的朋友說起這件事。”
周予安自然不會說,不確定的事何必說了讓人空歡喜一場。
張姨又開始打掃衛生,周予安心中不知為何有些,他干脆也開始收拾箱子,里面都是些自己的小東西,居然還有一張他小時候過生日的合照,有他的父母和一些發小,估計徐行是為了嘲笑他照片里夸張的王子打扮,才給他收過來。
整理到一半的時候,徐行又打電話過來,他走到書房里接電話。
他沒看到張姨在整理客廳時,發現那張合照后,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上。
徐行約他晚上出去喝酒,被他以“鐘醫生不允許”為由拒絕了,他和徐行瞎扯了十幾分鐘掛了電話,回到客廳,發現張姨已經收好了所有清潔用,正站在門口,問他:
“您看看,還有哪里需要打掃的?”
看著他的目十分復雜,很難形容那是怎樣的緒,周予安覺得這個人或許下一秒就要跪在他前。
他斂去心中怪異的覺,猜想著說的隔壁家走失的孩子或許就是自己的兒子,想來也是一個可憐的母親,他拿起錢包,拿出一疊鈔票,溫聲道:
“不用看了,肯定沒問題,您辛苦了,這是您今天的工資。”
張姨向后退去,神倉皇:“您不用給我錢,這是我該做的,我…我家里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提著工箱就往門外走。
周予安忙追了上去,但張姨卻拒絕的很干脆,最后也沒給功。
真是奇怪的人,他搖了搖頭,決定下次喊張姨打掃的時候再結給。
回到客廳,那張傻了吧唧的合照還在茶幾上擺著,他想了想,又收回了箱子里。
這種黑歷史還是不要給鐘弗初看到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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