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日為兄（十九）

寇秋：“......什麼？”

“喜歡麼？”小孩又輕聲問了一遍，眼睛直直著他。

寇秋頭更懵，約意識到，這彷彿並不是一個玩笑。

因為夏新霽的神太認真了。

他慢慢坐直了，皺起眉，表嚴肅了點：“小霽，這到底是在幹什麼？”

夏新霽手，挲著他的眼睫。

“我喜歡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說。

“但是我現在不想看。”

的質領帶覆了上來，在他的眼睛上繞過一圈，打了個結。

視線回歸黑暗。寇秋聽到了細細的啜泣聲，小孩趴在他上，彷彿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對方眼眶通紅滿含水的模樣。

那想像讓他一瞬間便心了些，下意識出手，想要對方的頭，卻發現自己手腕酸的幾乎抬不起來。

“哥哥......”

夏新霽一聲一聲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縛了起來，高高舉過頭頂。

“哥哥......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那個可以送你戒指讓你珍藏，可以被你傾心和你一同長的人，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發了些狠，忽然間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終於察覺到了不對。

這是在做什麼，小孩到底是在做什麼！！！

抱著他的人抖了下，隨即慢慢覆上來。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站在哥哥邊的應該是我的，應該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麼？討厭我了麼？”

裏也被塞了什麼，耳畔慢慢響起水聲，寇秋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在腦中驚吼：【系——統！】

系統眼前早已經是一片白花花馬賽克。

【你說什麼——】它也絕地提高嗓門，【啊啊啊啊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啊啊啊我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等等......這和說好的完全不一樣！

【夏新霽，夏新霽不是麼！】他低吼道，【你不是告訴我夏新霽是麼！！！】

那特麼現在這個正在把他翻來覆去的人是怎麼一回事，瘋了麼！

系統終於聽清了這一句，比他還要崩潰。

【我怎麼知道啊！】它大喊，【他對上杜和澤的時候的確是啊啊啊啊，鬼知道你怎麼就把他養了個攻！！！】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這還怨他了是麼？

系統試圖給他加油鼓氣：【你想想董存瑞捨炸碉堡，再想想黃繼以堵炮口，王二小調開敵軍！】

寇老幹部說：【我願意為我們的偉大事業獻出我的生命。】

不是相！

系統地說：【我給你放段《新聞聯播》？】

寇秋：......

神特麼新聞聯播，現在哪怕是馬克思再生都沒法拯救他破碎的心靈！

下一秒，他連回應的功夫都沒有，便猛地抖了下，抑制不住地發出一聲泣音，一下子陷那讓人無法掙扎的漩渦中去了。

【你要撐住啊！】系統痛哭流涕，【社會主義接班人！】

那頭已經沒聲音了。來自資本主義的炮彈太過集，頭一回經歷的寇老幹部功地掛了滿的彩，被轟了一灘扶也扶不起來的泥。

就像是場夢。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卻生生被衝撞出了異樣的彩，大塊大塊地斑斕著；連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著，彷彿是細細一株溪水邊的花枝。鈴鐺叮鈴作響，一下一下，像是卡著鼓點。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

寇秋閉著眼睛，腦中的思緒都斷了層。

他的另一個崽看了一晚上的馬賽克，比他還要生無可，不得不拼命給宿主背誦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妄圖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觀。

然而這顯然是無效的，因為寇秋醒來的第一瞬，便問他：【我是誰、我在哪兒、這是要幹什麼？】

系統：【......】

完了，又瘋了一個。

寇老幹部：【啊！我真的是把他當崽的啊！！啊啊啊！！！】

系統沉默了片刻，之後難得贊同了渣男的話：【阿爹。你會被他玩死的。】

它的語氣絕。

【或許，你看見牆上“擼起袖子加油幹”的橫幅了麼？】

它有種預。

它的馬賽克時代，已經正式來臨了。

第二天的寇秋功沒能起來，夏新霽跑去給他請了假。

寇秋的假請的很順利。同事經常聽寇老幹部炫耀自己這個弟弟，再看看面前站著的有些靦腆害的年青人，一眼便認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裏的那個人。聽這年青人說寇秋生了場病，邊直接開了請假條，還不忘叮囑：“讓他好好照顧，有時間我們去看他。”

小孩將假條放進包裏，小小的梨渦更深了，“謝謝姐姐。”

他年紀小，臉也是極惹人的，一點不顯得油舌。即將奔五的年紀還有小鮮喊姐姐，同事臉上的笑意頓時更加明顯，哎了好幾聲。

辦完事，夏新霽正出門，同事卻突然喚住了他。

“欸，對了，”說，“之前有人來找寇秋，來了好幾次卻都沒找到人——你回去，記得和你哥說一聲，那人好像有什麼急事。”

努力回想了下，補充道：“年紀不大，長的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霽眼睫垂了下來，複又睜開眼，輕笑著問：“或許，您還記得他的姓名麼？”

同事想了想，隨即手在桌子上翻找起來。

“我記得，我好像記在張紙上了......”

從書中出一張便利，“啊，找到了。這人姓杜，——”

“杜和澤。”

杜和澤的心中忽然一寒，不自打了個寒。他向旁邊看了眼，旁的孩子理了理自己烏的發，仍舊在專心致志盯著手機螢幕。

“婷婷，”杜和澤將車停在社區門口，笑的溫文爾雅，“明天還有時間麼？”

孩子解開安全帶，這才從手機上抬起眼，簡單瞥了一眼他。杜和澤敢保證，甚至連時間都沒聽清。

“不好意思，”雙手合十，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我那天還有別的事......”

的手機順著這個作落下來，杜和澤失極了，心知這個剛剛邁上流社會的富家恐怕就這樣從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卻猛地發現了別的什麼，“這是清然？”

孩手機上的照片，赫然是幾年前的夏清然。綠樹金實，璨璨搖曳，他甚至比背後清朗的秋還要人心神。

陳婷婷也瞪大了眼，詫異地著他：“你認識他？”

“自然。”杜和澤輕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他敏銳地察覺到孩的脊背繃直了，子也不自覺向這邊靠了些，像是極有興趣的樣子，這個話題便繼續向下進行，“我六歲時便認識他了。”

年的趣事一點點被翻出來，陳婷婷纖手抵著下，聽的饒有興致，時不時還會提問幾句。杜和澤這才知道，本是夏新霽的高中同學，因此經常在校門口撞見這對兄弟。

“他們是真好，”孩子欽羨地說，“夏新霽每回見到他哥哥時，臉上那種溫，止都止不住......”

不知為何，這句話忽然讓杜和澤心中有些異樣。

“溫？”他喃喃重複了這個詞。

“對啊，”陳婷婷沒有意識到他的不對，還在繼續向下說，“我以為這種家庭裏兄弟關係都不會特別好的，可夏新霽好像很喜歡對著他哥哥撒，還會跺腳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氣的哥哥就會張開雙臂，順從地把弟弟圈進懷裏，彷彿連睫部都盛滿了細碎的。那時的陳婷婷，真的是羨慕嫉妒恨的。

也想有一個這樣的哥哥——只要被那雙眼睛看著，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澤已經聽不見的話了。

他送孩子下了車，再回到車裏，便重新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在國外兩年，杜和澤已經基本確認，當年那件事是夏新霽提前打好了算盤的。

可是把自己出國，對他有什麼好？當時助力他進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霽最開始傾心的也是自己——他們兩個聯起手來，明顯能更好地將夏清然完全打下去。但夏新霽偏偏拋棄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敵方陣營，並反過來聯合對方將自己打了個落花流水。

這個問題，杜和澤想了整整兩年，始終不曾想通。

可剛剛，陳婷婷為他提供了一個骨悚然的新思路。

......溫。

他可不相信，從部便腐爛的人，會有什麼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