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

邵長庚在英國的這一年過得十分平靜。

他的導師Johnson是個頗有幽默細胞的人，他非常欣賞邵長庚的才華，邵長庚對這位前輩也很尊敬，兩人之間說是師徒其實更像朋友，整天跟他一起泡在手室裏倒也不覺得無趣。

Johnson知道安菲去世之後邵長庚一直沒有再婚，還以爲邵長庚在上經曆了波折從此一蹶不振，于是很熱心地想給他介紹一些孩子認識。

邵長庚不好直接拒絕，便借口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那段時間他總是想起邵榮。

邵長庚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樣的想念一個人。僅僅聽到他的聲音，就會覺得非常滿足。僅僅收到他的短信，心也會瞬間變好。

邵榮在他的心裏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小的時候，一直寵著他，護著他，把他當寶貝一樣疼，因爲他是自己的兒子，跟那個孩子再親都是父子之間好的表現，邵長庚毫不擔心會有什麼問題。

可是，邵榮漸漸長大了，那種親就不該再繼續。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沒有辦法像小時候一樣直視邵榮的目。更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不再能坦然地擁抱著邵榮睡。

起初只以“邵榮長大了”這樣的理由來解釋，可無法忽略的，卻是自己見到邵榮時，漸漸變得不規則的心跳。

邵長庚在這個時候選擇出國，並不是逃避，他只是需要冷靜地思考。

他對邵榮的這種，到底是寂寞太久産生的一時沖，還是別的什麼？到底該扼殺在搖籃裏，還是下定決心把邵榮留在邊徹底轉變關系？

因爲邵榮是他最在意的人，所以這件事更加要考慮清楚。

***

邵長庚回國的日子確定在次年冬天的12月24號，平安夜。

邵榮接到這條短信時，手指因爲激而略顯抖，馬上就回複道：“爸爸終于要回來了，我去機場接你吧！”

邵長庚回道：“不必，天氣太冷，我打車回家。”

邵榮沒跟他爭。

如果正面爭論，他永遠都不可能贏得了邵長庚。可是，一年沒見了，邵榮真的很想念爸爸，很希能在他下飛機的第一眼就見到他。

打定了主意，邵榮便上網去查了來自倫敦的航班信息，爸爸乘坐的航班會在24號晚上七點鍾準時到達國際機場。順手又查了天氣預報，發現那天是大雪。

還好24號是周末，學校正好放假，邵榮大清早就起床去超市買了一堆新鮮蔬菜回家，鑽到廚房裏洗好切好，這樣爸爸一回到家就可以做菜給他吃了。

邵榮的想法是：爸爸照顧了我那麼多年，現在長大了，給他做飯吃也是應該的。

下午五點鍾，邵榮穿了厚厚的長風出門，順手攔了輛Taxi去機場，因爲走的是機場高速，不到六點鍾就到了，邵榮在大廳裏待得無聊，就拿出手機給爸爸發短訊：“爸爸，我到機場了，你出來之後就可以看見我，我今天穿著白的風。”

短訊發了出去，卻一直沒收到回複。邵榮這才想起爸爸現在在飛機上手機肯定關機了，不由暗罵自己笨蛋。

一定是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吧。

從六歲開始，從來沒有跟爸爸分開這麼久過，這次長達一年的分離，讓邵榮非常的想念邵長庚，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裏，一直把邵長庚當是唯一的親人。

——他們之間，畢竟有著相依爲命十多年的。

晚上七點，航班準時到達。邵長庚下了飛機，直接低著頭往出租車的停車走，因爲天氣太冷，他並沒有想到邵榮會來接機，也沒有留意到在人群裏期待他出現的年。

直到坐上出租車，打開手機想要打電話給邵榮報平安的時候，屏幕突然一亮，顯示一條未讀短信。

“爸爸，我到機場了，你出來之後就可以看見我，我今天穿著白的風。”

邵長庚怔了一下，趕忙沖司機道：“回機場。”

司機雖覺得莫名其妙，卻還是在前面的拐彎轉回了機場，邵長庚下車之後就快步往出口走去，目在接機的人群中緩緩掃過，果然看見一個穿著白風的年，正踮著腳尖朝遠張著。

他似乎長高了一些，如今的高已經可以夠到自己的下，純白的風配著淺灰的牛仔，更顯得他材修長，容貌清俊。

雖然一年沒見，邵長庚還是在第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背影，忍不住微微揚起笑容，快步走到他後，手拍拍他的肩膀，說：“笨蛋，你爸爸在這。”

邵榮聽到聲音立即回過頭來，臉上的表從起初的驚訝變了強烈的喜悅，“爸爸！”

緒激的邵榮突然撲過來抱住了邵長庚。

邵長庚的脊背略有些僵，卻很快就出雙手，配合地摟住他的腰部，甚至暗中收了手臂。

——和記憶中一樣的擁抱，卻有什麼似乎變得不一樣。

“想我了麼？”邵長庚在他耳邊低聲問道。

“嗯。”邵榮很坦誠地擡頭看著他，“爸爸你這次出差好久，一年零二十五天。”

邵長庚手他的臉，“算那麼清楚做什麼？這不是回來了嗎？”

邵榮往後脖子，“我不是小孩子了，別總是我臉。”

邵長庚聳聳肩：“好吧。”

邵榮這才笑了起來：“我們快回家吧，今天平安夜，正好可以一起過節，我還特地準備了禮給你。”

邵榮想轉走，卻發現邵長庚的擁抱……似乎有些。

結實的手臂很有力地環在自己的腰間，親的作讓兩人的毫無隙地在一起，兩張臉之間的距離不足十公分，說話時，連呼吸都拂在對方的臉上。

從他上傳來的熱度讓邵榮略有些不自在，在他懷裏掙了掙，“爸爸……”

邵長庚微笑著放開了他，順手提起行李箱，“走吧，回家。”

***

兩人打了車往家裏走，進市區之後再次遭遇塞車。這個城市的通一直都擁不堪，每次下雪都會塞一條長龍。

邵榮有些著急回家給爸爸做飯，遇到塞車忍不住頻頻往窗外看，邵長庚倒是很悠閑，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機跟國外的朋友打電話。

他的英語本來就很流利，再加上低沈聲音的潤，邵榮只覺得他說的英語非常好聽，比上課時老師放的教學錄音要好聽一百倍。

于是，無聊的邵榮就豎起耳朵認真聽爸爸講電話，暗自琢磨著他那些單詞的意思。

邵長庚終于結束了冗長的電話，扭過頭來，微微一笑，“聽懂了嗎？”

聽被發現的事實讓邵榮頗爲尷尬，誠實地搖搖頭，“大部分沒聽懂。”

“比如？”

“Coronary Angiography，是什麼意思？”

“冠狀脈管造影。”

“那是什麼？”

“一種技，把造影劑打人之後，可以在儀中呈現管的影像。”邵長庚簡單地解釋，“臨床上常用來診斷管方面的疾病。”

“哦。”邵榮點點頭，“聽起來很神奇。”

邵長庚微笑著問：“你對這些興趣嗎？”

邵榮說：“嗯，有一點。”

“最好不要有。”

“爲什麼？”

“爸爸已經是醫生了，你還當醫生不會太無聊嗎？”

“可爺爺伯伯姑姑都是醫生，邵晨哥哥今年也考了醫學院啊，我們邵家不是好幾代都當醫生的嗎？”

“邵家的醫生已經夠多，所以你更不用當醫生了不是麼？”

邵榮抿著沒說話，他從來都爭辯不過邵長庚。

他也不想告訴爸爸，其實爸爸是自己的偶像，因爲他的影響，當醫生甚至了自己從小以來的夢想。

這個話題並沒有繼續下去，邵長庚突然說：“下車走走吧。”

邵榮點點頭，跟著他一起下車。

下了一整天的雪，街道上已經積累了厚厚的一層雪花，踩在上面咯吱作響。走了兩步，一陣刺骨的寒風吹來，邵榮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鼻子也被凍得通紅。

邵長庚低聲問：“冷嗎？”

邵榮搖搖頭，“還好。”

邵長庚微微一笑，手輕輕牽住他的手，放進自己的大口袋裏面。

從手心傳來的溫度很舒服，邵長庚常年握手刀的手指，側有一層薄薄的繭，被他修長幹燥的手指輕輕握住的時候，給人的覺很溫暖、很安全。

可邵榮卻有些不太自在，雖然小時候經常被他這樣牽著手走路，可現在都這麼大了……這種牽手的作……不合適吧？

“爸爸……”邵榮輕輕掙了一下，卻被他握得更。

“手都冷這樣了，給你暖暖。”邵長庚臉上的表很從容，仿佛牽著邵榮的手對他來說只是件極爲平常的小事，“順便到前面的商店看看，買新年禮給你。”

見他如此，邵榮也就沒有多想，放松下來像小時候一樣反握住他的手，輕聲說：“爸爸別破費了，我不要禮，我什麼都不缺。”

邵長庚微微一笑，“爸爸的心意，不許拒絕。”

語氣中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邵榮只好無奈地點點頭，“好吧，但是不要買太貴的。”

邵長庚點頭，“可以，隨你選。”

父子兩人高只差十幾厘米，穿著款式相同的修長風，邵長庚的風是深灰，邵榮的是純白，兩人肩並肩往前走，從背影看上去並不像父子，反倒像是一對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