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好。”葉辰應著，拖著轉椅蹭到沈默風邊。

沈默風蹺著，用手肘隨意地支著轉椅扶手，上半朝葉辰這邊斜過來，方便他看劇本，葉辰則坐得端正規矩，小幅度地側過臉看本子，兩顆腦袋離著二十多公分的距離。

犼軍師見狀，沉穩地勾勾小胖手，五隻神團子串一串，著牆，朝葉辰後的方位匍匐前進。混沌寶寶仍未變出人形，沒手沒腳匍匐不了，只會飛，為融集只好斂起翅膀在地上滴溜溜地前滾翻、前滾翻、前滾翻……

與沈默風對戲是一件對演技極有補益的事，沈默風平時待人接總帶著幾分傲然的冷氣，可一旦進工作狀態就半點架子都沒，與對手戲演員流時從無保留，也不屑拐彎抹角，如何才能更好地表現這一場戲、對方存在著怎樣的問題以及如何改進，他都有一說一，直言不諱。

對葉辰這種急需在實踐中提升演技的萌新藝人而言，沈默風切中要害的指點比金子還珍貴，因此葉辰聽得極認真，漸趨投，忽略了休息室裏貌似乖巧實則暗藏禍心的五隻崽崽。

給小的演技課上到一半，沈默風下意識地出煙盒，單手挑開，低頭正要咬住一支，忽然意識到不好讓小朋友吸二手煙，遂把煙盒叩好原樣揣回去，困倦地眉心。

“沈哥您隨意就好，我沒關係的。”葉辰見狀忙道。

沈默風搖搖頭，接上被打斷的話，繼續往下說。

進圈前他煙癮不重，進圈後通告多工作忙，連續一星期睡不上一個囫圇覺都是常事，他對咖啡因不耐，又要提神，拍夜戲時就全靠煙頂著，之前不覺得怎麼，但這兩年開始他一冬就咳得厲害。

葉辰先是皺眉，隨即想起昨天到貨還沒來得及栽的四株梨樹苗，眉頭便舒展開了。

人們都習慣說吃梨清肺潤肺，但首先真有效假有效就是個問題，其次，就算吃梨真能清肺，一天吃十顆梨恐怕也不如一支煙——但這種說法僅限於普通人種的普通梨。

葉辰之前問過境靈，自己種出來的靈氣蔬果除了好吃和能加速神生長發育之外還有什麼作用，境靈的回答是靈氣蔬果大約可以印證朋友圈中百分之八十的謠言與誇大其詞……也就是說，神農後代親手種的蔬菜水果按各種朋友圈謠言堅持吃起來都是真有療效的，有病治病，沒病也能延年益壽。

可以想像，靈氣蔬果如果大批量進凡人市場，那簡直十分不利於晚輩闢謠……

等梨下來了得多給沈哥拿點兒，還得想辦法保證他天天吃……葉辰走神片刻，又忙把注意力拉回來。他繼續垂著眼看本子，黑而的睫將他的氣質襯托得很安靜，兩瓣形狀人的在聽到沈默風對劇本某個細節的解讀時略顯苦惱地抿了起來。

沈默風眼皮一，驀地想起那晚掌心中得一塌糊塗的，輕咳一聲，問：“……聽懂了嗎？”

葉辰沉思幾秒，五忽然舒展開，輕快道：“懂了，沈哥，謝謝您給我講這麼多。”

那副認真又學生氣的小模樣很可，沈默風心底起一難言的，索側過臉大大方方地打量起葉辰以搔那，上心不在焉地說著：“不客氣，把你調教好了爭取一條過，我也省事兒。”

葉辰抿著扭頭他，一雙眼睛明亮得很有年。

沈哥人真的太好了，那麼大的腕兒，還這麼費心思教我一個小演員，簡直就是德藝雙馨本馨！葉辰心澎湃，幾乎真的快路轉。

問題是，他就算轉也只能轉理智，轉不他裝出來的那種追車吹彩虹屁的狂熱……

小東西……沈默風角微微一翹，低聲問：“想什麼呢？”

祝我沈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好人一生平安！葉辰在心中鏗鏘有力地獻上一份真摯的祝福，隨即語氣正常道：“沒……”

這時，已在葉辰後埋伏多時的混沌寶寶與窮奇寶寶在犼軍師的授意下騰空而起，兩隻小團撲著翅膀一左一右抵住葉辰後腦，猛地向前一發力……

按頭小分隊，出擊！

葉辰毫無防備，臉蛋猛地湊至沈默風近前，卻在堪堪與沈默風額頭相抵的一瞬察覺到不對，拼死梗著脖子穩住。

兩人俱是一愣。

葉辰意識到是神寶寶們惡作劇，腳一蹬地匆忙開轉椅與沈默風拉開距離，滿臉毫不作偽的震驚與無辜。

幾秒尷尬的安靜後，沈默風角一，扯出一個怎麼看都著氣的微笑，打趣道：“怎麼著，小朋友？還帶自己給自己當按頭黨的？”

“不是！”葉辰窘得五都不知道怎麼擺了，真實地漲紅了臉，徒勞地辯解道，“剛、剛才好像有人推我！”

其實不是好像，而是本就有人推……但這個不能說！

“天化日的……”沈默風嗤笑，“鬧鬼了？”

葉辰無辜地瞪圓了眼睛，點頭如搗藥：“那可能是！”

“喔，我的休息室鬧鬼了。”沈默風滿臉信以為真，不不慢地逗弄著葉辰，“說不定我的車裏也鬧鬼……那我就沒地方待了，只能湊合上你車，和你一了，是不是？”

“不不不，您車裏不鬧鬼。”葉辰臉紅得連鎖骨都在燃燒，恥得恨不得鑽進紙簍把自己團一團廢紙，這意外來得太突然，再給他一百個腦子他也圓不過來，他哆嗦著，解釋得支離破碎，“我真沒，真沒想對您做什麼，就是……可能，脖子筋了，什麼的……其實好像真有人推我，沈哥您信我一下……”

沈默風輕輕笑了一聲。

他瞭解十八九歲的小男生，他也是從十八九過來的，雖說像葉辰這麼大時他一方面忙著與父親鬥智鬥勇拒絕繼承家業，一方面為投自己熱的電影事業做準備，沒心為誰神魂顛倒，也沒力為誰不顧一切，但他完全能理解小男生在喜歡很多年的人面前不自這碼事兒……

畢竟剛才的氣氛真的太好了。

如果他是對待比較隨便的類型，方才葉辰猛醒並頓住的一瞬他就會扣住葉辰的後頸直接吻下去，收了這個很合他口味的小朋友。

但他不是。

他這些年一門心思追逐自己的電影夢，單了太久，久到即便如今他已不再那麼忙碌，他也無法隨隨便便找一個人結束單了。因為這種隨便會令他有種之前的寂寞都白白浪費了的不甘，所以他寧可等，等一個真的能讓他心淪陷到不可自拔的小王子……

見葉辰臊得都快著火了，沈老流氓終於良心發現，正想著遞個臺階下，忽而福至心靈的葉辰卻多了句，道：“對了沈哥，我是直男！”

沈默風瞬間收起遞到手邊的臺階，沉默片刻，面譏諷道：“呵呵。”

這就太假了，還不如鬧鬼。

葉辰懵不已：“我真是直的，我不像嗎？”

沈默風輕嗤，用哄小孩的語氣道：“像。”

葉辰：“……”

因自稱直男，葉辰本來馬上就能到手的臺階沒了，被沈老流氓故意晾在臺上自說自話，很是多尷尬了一會兒。

“行了，”沈默風終於大發慈悲，輕描淡寫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你把頭髮弄弄去？右邊有點兒，下一場快了。”

葉辰如蒙大赦，飛快溜之大吉，五隻神崽崽也跟在葉辰屁後溜出去。

片場人多眼雜，葉辰又急著去弄頭髮拍下一場戲，沒空對寶寶們的行為進行分析，只步履匆匆地把五隻團子引到僻靜，崩潰道：“你們幹什麼？！”

“我們是按頭小分隊呀。”犼寶寶臉蛋紅撲撲，“你們剛才臉得那麼近，不是應該按頭讓你們親兒嘛？”

葉辰一口氣險些沒倒上來，低吼道：“你們平時都看什麼七八糟的？！小豬佩奇裏有這段嗎！”

犼寶寶怕看狗劇的事暴，閉不吭聲了。

“不、許、再、按、頭！”葉辰一字字咬牙道，“誰再按頭今天回去就給我在院子裏罰站一小時，不許按我的，也不許按別人的，離得再近也不許按，懂嗎？”

犼寶寶委屈地扁扁，小聲質疑道：“為什麼呀……”

“因為按頭沒有禮貌，”葉辰緒平復了些，用小孩兒能理解的邏輯解釋道，“一個人要親另一個人，肯定是要和那個人關係很好、很才行，我和剛才那個大哥哥不，互相不能親，明白嗎？”

“明白了。”犼寶寶點點頭，綿綿道，“我們以後再也不了。”

“……乖。”葉辰心俱憊地籲出一口氣，扭頭去找造型師弄頭髮。

待到葉辰走遠，犼寶寶眨眨眼，對其他幾隻等待他發號施令的寶寶道：“不用怕，就算不按頭、不粘手，我也有辦法幫哥哥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