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兩人這會兒狀態都不錯，裹著軍大外形也仍然能打，灶臺前做鍋這幾張既心又有笑點和反差萌，小何來了興頭，乾脆充作半個攝影師，指揮沈默風與葉辰在農舍小院裏擺拍了幾張，一口氣傳給沈默風。

微信響一串，沈默風順勢坐到農舍的左半邊門檻上看照片，葉辰挨著他坐下，佔據了右半邊門檻，像對兒門神。

沈默風朝右側略一偏頭，嫌冷似的把右手攥了攥拳，揣進軍大口袋，改用左手拿手機，邊照片邊很吊人胃口地品評道：“這張不錯，這張葉辰表有點兒僵，這張葉辰可以做個表包……”

“啊？我僵嗎？我哪張像表包？”葉辰自認鏡頭不賴，聞言拼命把腦瓜往沈默風那湊，想看個真切。

沈默風這時卻忽然沒了眼力見兒，眼角眉梢泛著抹壞，將本就離葉辰較遠的左手變本加厲地朝更左側挪去，葉辰一心急著看照片，像條咬上了餌的小魚般追著手機挪開的方向，上半越傾越斜，眼看就要紮進沈默風懷裏。

“嗤……”沈默風破功，倚著門框笑出聲。

“呃，不好意思沈哥。”葉辰一怔，上半如標槍般咻地回直了。

生怕在父皇面前失了禮數！

……我艸？知道沈默風取向的小何對著眼前畫面愣怔片刻，恍然大悟，不過這副了然的表在他臉上只停留了兩秒不到，就迅速轉變了不忍直視。

我沈哥這是跟人家小孩兒耍流氓呢……小何目幽涼，在掃過葉辰懵懂且略帶稚氣的臉蛋時，那目登時又幽涼了幾度，忽覺網上葉辰親媽張口閉口的老流氓仨字倒也不算冤枉誰。

“你拍得好。”沈默風這波流氓耍得心曠神怡，含笑把手機遞回去，“剛才逗你玩兒的。”

“……喔。”葉辰眨眨眼，覺得這逗人的手段有點兒怪，但他心思單純，也沒糾結，垂眸專注看照片，挑出三張自覺不好看的，剩下的發哪張不發哪張就讓沈默風決定。

沈默風微笑著叼著煙，發微博。

他這條微博文字極簡略，就倆字兒加一個省略號，彷彿意有所指。

沈默風v：我和……

文字雖簡潔，奈何那幫cp一個賽一個機靈，普通人頂多是一點就通，cp是不點也通，天生就是長通的，眨眼的功夫沈默風評論區就被淹了，還是一水兒的完形填空——

“小媳婦兒對不對！”

“和媳婦。”

“我和我辰辰寶貝媳婦兒的田園生活。”

當天傍晚熱搜排名第一：#我和#

這幫腐腦真是大……葉辰正直地想，我和我沈哥的你們不懂。

所幸最初的一波狂歡過後，漸漸有人開始把關注點轉移向其他的方面了，這幾張照片容富：有一張是沈默風作勢劈柴，葉辰在他附近用鍘刀切豬草；有一張是兩人蹲在灶臺前，葉辰乖乖把雙手搭在膝頭，沈默風用燒火鉗撥弄柴火；有一張是一人胳膊下夾著一隻大公，笑著說話的……在濾鏡的渲染與兩位男主巔峰值的加持下，這些照片在反差搞笑之餘也頗有幾分歸田居的悠閒愜意。

——“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辰辰和風哥一起錄鄉村生活真人秀的話應該會很好看。”

這條評論一出，樓中樓附和者眾。

“臥槽！突然想看！”

“想看+1。”

“這個真的可以有，不是我吹牛，我可以保持著滿臉老母親的笑容看他們劈柴看一整天……”

評論區們的呼聲越來越高，但葉辰沒留意，他刷了一會兒微博就把手機收起來了，因為一來他要看著燉的火候，二來……他捨不得流量。

大鐵鍋裏的板栗燉和鍋都能吃了，葉辰盛出一大盤燉，又起下小半圈鍋，隨即叩好鍋蓋將飯菜運進裏屋，放在炕頭矮桌上，招呼沈默風進屋吃。

這兩人前腳剛進裏屋，的神寶寶們就蜂擁至灶臺前，一人捧著一個小碗，準備接手剩下大半鍋燉。

灶臺很高，窮奇大哥撲著翅膀飛上去蹲在鐵鍋邊，接過從下面遞上來的碗，每個碗裏放兩枚鍋，再舀上一大勺板栗燉。一碗接一碗地給小夥伴們盛完後，他又端著凰寶寶的那份去西廂房送飯，相當對得起大哥這個稱呼。

裏屋，葉辰與沈默風盤坐在熱炕頭上，面對面吃晚飯。

盤中，剁小塊的靈吸足了湯，下鍋前白生生的皮與塊在出鍋後呈現出類似焦糖的澤，一口咬下，質極為。板栗獨特的堅果香與甜味融化進湯裏，又被咕嚕咕嚕的文火滾每一縷的隙中，那爛多得不可思議，彷彿每次咀嚼都會從中榨出幾滴香甜的栗子湯……無論味道、口還是賣相，這份燉都與前兩天柴火塊般的有著天壤之別。

味的不僅是，這幾天葉辰看老鄉家院子裏有磨，就試著用晾乾的靈氣玉米磨了點兒玉米麵，想著給他沈哥弄點兒麵食換換口味。這次他做鍋用的正是這個，這種玉米麵烤出來口扎實綿，那馥郁的糧食香縈繞在鼻端，每一口咬下去彷彿都能嗅到暴曬著玉米地的自然氣息。

沈默風猜不到這其中大半是食材與古神脈的功勞，好奇道：“你平時經常做飯？”

就算有名廚指點，不常練手也很難做得這麼好吃。

葉小騙子火速溫習腦的最新版人小傳，覺人設沒有矛盾，便難得說了句真話：“嗯……我十七歲開始就一個人生活了，一日三餐有時間就自己做……外賣油鹽太重了。”

油鹽太重對皮不好，他底子雖能打，卻也不敢輕忽。

十七歲……沈默風想像了一下當年因執意進娛樂圈與家人鬧翻、無依無靠的小年葉辰白天在劇組跑龍套，晚上孤零零地回家，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洗碗，一個人搬重東西，一個人在空房間裏自言自語，一個人做所有的事，以及，一個人默默地憧憬著他……的樣子。

他被自己幻想中的葉辰乖得心尖兒發疼。

——在那些獨自一人的歲月中，他曾經是予他溫暖的。

驀地，沈默風想起在cp超話裏看到的這句話。

他這幾天超話刷多了，思維方式已被風葉孩拐帶進，起重機都拔不出來……

不過他這波腦補倒也不算出格，除去“默默憧憬他”與“他是他的”這部分外，他其餘的幻想都與現實有著很高的重合度，那個從十七歲開始便獨自生活的小年確實如他所想的一般，堅韌、努力，神明亮，樂觀得像一顆再多磨難也無法澆熄的小太。

這些都是真的。

“……”葉辰貌似鎮定地吃著飯，小眼神兒卻不住飄向沈默風，企圖揣沈默風的心理活。

他覺得沈默風表略奇怪，擔心是不是自己假人設出了什麼紕，糾結著要不要再加波戲鞏固鞏固。

在葉辰思想鬥爭持續了一分鐘後，沈默風並未提出異議，只是悶頭吃飯，葉辰便斷了加戲的念頭。

他的戲已經夠多了，滿的火車也早跑得沒邊兒了，再加上他沒故意騙而沈默風不小心聽見的部分……葉辰機械地嚼著鍋，心想還是別再加戲了，在外面混要懂得適可而止，謊都撒這樣了還往上加碼，萬一哪天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翻車了……

……

……

那怕不是得賠命。

已然騎虎難下的葉小騙子耷拉著腦袋，張地磕著鍋，誓要用生命守護這個騙局！

吃完飯，便是影帝的一對一授課時間，葉辰懵懵懂懂地，被沈默風逗著了十幾聲沈老師。其實圈裏藝人互稱老師是常態，沈老師這三個字沈默風聽得耳朵起繭子，可葉辰得……格外乖。

沈默風走後，葉辰想起自己還有條河沒領，遂點進app查看。

app中有一個山海境一覽的選項，點開就會看到一張糙堪比兒簡筆劃的山海境地圖，地圖可以放大，放大許多倍後能看到幾個歪歪扭扭的彩方塊，代表著葉辰的那些菜地。

彩方塊旁，還有一個十字架標誌。

這個十字架是山海境初雪後葉辰用兩燒火柴加一鐵拼出來的。

他把這個劣質十字架在雪地裏，而十字架下埋藏的，是所有此前葉辰放在冰箱裏冷藏冷凍的東西……

包括半張用食品封口夾封死的面、幾聽準備在還清一億四千萬債務後用來慶祝的啤酒，以及上次做麵條沒用完的小半斤，等等。

下雪了，就可以省下電冰箱的電了，貧窮男孩兒不會放過任何來自大自然的饋贈，包括雪！

這次點進應用的山海境一覽後，葉辰看到地圖右側多出了一列道欄似的豎條，豎條裏有一個池塘模樣的圖示，圖示下是“涴水”兩個小字。葉辰據提示將指尖點在池塘圖示上，並將圖示拖到地圖中的菜地附近，鬆開手指。

境靈：“位置一經確認即無法更改，是否在此放置涴水？”

葉辰：“是。”

於是，簡陋的地圖上就多了一個畫風同樣簡陋的池塘，放置過程意外的草率和輕易，簡直令葉辰懷疑境靈是不是在驢自己……葉辰不放心境靈這個坑貨，裹好軍大回到山海境中查看虛實，並當真在距離菜地二十米遠看到了一個小池塘。

池塘的直徑大約有三四十米，深陷在滿地的殘雪中，下方生滿青藍的水草。水草如髮般纖細膩，茂得不到池底，水面上鋪散著薄如織錦的碎冰，風過池面時冰刃相撞，泠泠作響。

這就是涴水。

“……還真有啊。”葉辰放心了。

境靈沉片刻，問：“當然真有……我在你心目中是個什麼形象？”

葉辰避而不答，只興地手，問：“我可以養冉魚了嗎？家裏好久沒燉魚了。”